正文 54.疯狂

    很多人将滑雪视为白色鸦|片, 但在周暮看来，雪地摩托似乎更符合这一定义，这玩意太疯狂了，从踩下油门的那一刻, 整个人就处在肾上腺素激涌的沸腾状态，强刺激伴随着强快|感, 一旦玩一次就能在人记忆里根深蒂固, 它带来的震撼远超滑雪，如果不是怕到极致, 很多人一定会再想尝试。

    周暮体验过野外滑雪, 未知的路况是最大难题, 在有教练指引的情况下依旧会提心吊胆, 因为未知就是恐惧。雪地摩托的速度会叫人短暂忘记害怕这回事，再烂的路再大的障碍, 也是在越过之后才会后知后觉感受到，只是还没等回味明白的, 又会迎来下一个未知, 全程就是在这样一个接一个的未知与一次次高|潮中体验快感。

    跑了大约二十几分钟后, 他们驶向一片森林, 这里有无数细小的树枝，还会有冰封的沼泽跟湖泊, 如果在相对平坦的地方都能体验到那种程度的刺激, 飞跃湖泊沼泽的时候, 大概就能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无以复加, 只是这样想想周暮就开始兴奋。

    “抱紧了！”江野大喊了一声，不过这一声压在巨大的引擎声里根本微不足道，传到周暮耳朵里的时候，他们已经凌空而起。

    每次跟程冬玩过山车，周暮都很鄙视他大喊大叫，大老爷们就是吓尿了也得忍着，不然太丢人了，可现在他才知道，大叫完全是生理反应，根本不由人控制。

    凌空飞跃所带来的震撼刺激已经超过他平生承受极限，不是害怕，就是兴奋。人随着年纪增大，情绪逐年内敛，很难再体会到新鲜与兴奋，即便有，可能也会本能的克制着，如此值得记住并为之纪念的东西越来越少。故而，青春逝去的不单是光阴与容颜，更重要的是最纯粹的喜怒哀乐。

    周暮想，如果日后回想起这一天的经历，一定会很想流泪，因为太珍贵。

    在冰面上行驶可以允许加速狂飙，江野将速度提到限速，满目飞雪风驰电掣，他此生从未像这一刻这般快乐过。他喜欢尝试极限运动，潜水会潜到极深水域，享受水压阻力带来的痛苦，体验各种深海未知的危险，他独自玩雪地摩托的时候通常会超速驾驶，穿越各种极险的地方，从来不考虑安全问题，不考虑会不会在深海喂了鱼，也不考虑会不会在雪地活埋，仿佛这就应该是他的归宿。

    只是从未体会过这种单纯的快乐，这快乐源自腰上的信任，还有背后的温度。原来归宿这回事更讲究跟谁一起，而并非归于何处。

    穿越湖泊后视线豁然开朗，他们驶入一片原野，山峦辽阔，雪地银光。江野放慢车速，在山川雪地间游曳，又是另一种梦幻体验。

    周暮那颗吊在喉咙随时都想飞出来的心此时才落回原位，终于体会到些许疯狂冒险家口中所说的浪漫，这地儿太美了，满世界一望无际的雪，他们是这里唯一的痕迹。极度兴奋后的平静格外深入人心，周暮贴在江老师后背，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跟他一起走到世界尽头。

    行到原野中心的时候，江野停了下来，身后是他们一路疯狂的痕迹，前方依旧是未知。

    驾驶雪地摩托很耗体力，他摘下头盔，微微喘着粗气，脸有些泛红，透出几分难有的可爱与率真。

    “还行么？”他帮周暮摘下头盔后立刻扣了顶帽子，“冷不冷。”

    行驶的时候已经对冷热失去感知，停下来后肾上腺素的后劲还在，倒也还好，不过腿脚明显僵硬，应该是冻僵了。

    “你太疯了江老师。”周暮开始后怕，经过的那段路不能细想，想起来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吸口鸦|片估计也就这程度了。

    “怕我了？”江野失笑，他先站起来活动一下冻僵的腿，然后将周暮抱下来，帮他揉腿。

    “不是怕你，是怕你玩命，老胳膊老腿的以后可得悠着点，不过确实挺刺激。”周暮展开双臂仰望天空，深吸一口世间最纯净的空气，心旷神怡，“也是个好地方，这里不会是你瞎蒙找到的吧？”

    “也不是完全瞎碰来的，我昨天问过向导，大体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来探路的时候没走到这里，大概方位是对的。”

    “江老师，”周暮将蹲在地上帮他揉腿的江野拉起来，替他扣上帽子，然后注视他，“你什么时候开始预谋这事的，你想干嘛？”

    这家伙不声不响就来一场大刺激大惊喜，瞒得滴水不漏，安排得层层到位，这是打算直接要他命吧。

    “你说我想干什么，你猜呢周大夫？”

    周暮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给一颗甜枣然后来一闷棍，说不定回去这王八蛋就会宣布要走的事，这场惊喜就是提前给他来一针麻醉剂。

    “你想都别想江老师，我有麻醉剂抗体。”敢走就打断他的腿。

    嗯？江野感觉他跟自己想得不是一回事，不过不重要，反正该干的事还是要干的。

    “你被雪埋过么？”江野笑问他，“要不要体验一下？”

    为什么他要体验被雪活埋

    “相信我，很好玩的，而且不冷。”江野揽住他的腰，不等他做出回应就带着他朝后仰，身体自由落体后倒在雪里，两个人的重量立刻砸出一个人坑。

    身体失控的时候周暮心脏都吓停了，砸在江老师身上还没感受到疼不疼就又被他反压在雪中，天旋地转后，视线里是山峦雪川还有江老师的脸。

    周暮惊魂未定地喘息着，想说这家伙真是个疯子。

    江野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热乎乎的气息交织朦胧，彼此的视线都有些迷幻。他看了一会儿才转开视线，似乎想做点什么又忍住了。

    他捧了一把雪堆在周暮帽子上，继而是心口，四肢，因为雪量很大，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埋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半张脸。

    周暮眨巴眼，睫毛上挂着雪粒，感觉自己像是睡在水晶棺里的白雪公主，而且棺盖没扣好，落了一脸雪。

    “江老师，”他的口鼻掩在衣领中一起被雪盖着，说话瓮声瓮气，像是跟他隔在两个空间，“我眼皮子痒，你帮我挠挠。”

    盖层雪被是挺软和舒服的，可动弹不了啊，哪儿要是痒了能抓心挠肺的急死个人。江野很不厚道地笑了半天，等周暮那眼神都能射|小刀了，他才附身贴近他，用舌尖帮他挠痒痒。

    “不带趁机占便宜的啊。”周暮的眼睛被他吻得湿漉漉的，更痒了，“你等我出去的。”

    江野抬起头，端坐在他旁边，说：“好，我等你出来。”

    周暮：“”

    “周大夫，给你变个魔术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江野说。

    这人好幼稚还变魔术勉强期待一下好了。

    江野将手探进雪棉被中捞出周暮的手，然后解开自己的外套拉链放在心口，“国际惯例，占便宜前得先表白。”

    周暮：“”

    江野望着他的眼睛，“周大夫，愿意跟我共度余生吗？”

    周暮一怔，未及将这几个字逐一回放一遍的，中指上就多了一个圈不，是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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