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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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彦的手扯着张笙的袖子，分量不重，但不容置疑。
方月看见的是张笙僵了一下，沉着眸色往天台走。
“陈惠仪凑错人了，十个沙雕一个会玩的都没有，气氛炒不起来节目必然凉。”
“关卡设置和目的性也有问题吧。”方月回应，“本身趣味性就不够，除了看徐权□□找我麻烦，还有什么能玩的没有？”
“他刚刚说你什么了？”
“没，红组那个前辈捧了我两句他受刺激了。”
张笙卡在楼梯中间，给了方月烟和打火机：“上去，金手指到账了。”
“算了。”方月婉拒，“我瘾不大，没事叼着玩。”
“那就戒了。”张笙淡淡，“我话放这，你爱听不听。”
方月试探着去勾张笙的另一只手，成年男人的手臂两根指头都能环的过来，骨骼与肌肉的触感是那样真实，表层还有一丝刚刚出浴的潮意。
江彦脸色苍白，嘴角紧抿，撇过头去不愿意看张笙。
张笙啧了一声，一语双关：“撒什么娇？”
看吧，这个人其实什么都看得出来，和张笙相处是个技术活，他既看不上摇尾乞怜，也不关心置之不理，若离若即找抽，霸王上弓找死，纯粹看这位爷乐意不乐意，寻常人需得花上难以想象的精力去做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凭良心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情人的典范。
可是能怎么办呢，张笙之所以是张笙，就是能让人看一眼就走不动道。
方月恰好是最忠实本心的其中之一而已。
方月把手掌严丝合缝贴在张笙的内腕，拉近二人距离：“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对我这么宠？”
“闭嘴吧。”
“你最近越来越纵容我动手动脚了。”方月磨蹭着光滑的肌肤，大晚上的是个人就喜欢做点得寸进尺的事情，“你忍受力已经这么好了吗？是对我还是对所有人？不说明白的话我要自作多情了，这夜深露重的约我偷情”
张笙沉默了一会儿：“你是逮我面前骚呢，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这醋真香。”方月弯眼，“我很开心。”
就像方月要从张笙这里拿到承诺一样，张笙同样要方月给他安全感。
张笙知道，没可能，小屁孩不会懂他的意思，他大多数时候也不希望方月能懂，当爹的有包袱，方月要是真开了任督二脉窥破天机，要被作死的还是张笙自己。
再苦再累都不能放下逞强去拥抱，所以他们停止在了恋人的前边。
差一步沧海桑田。
张笙扪心自问，这都是在闹什么呢。
是酒不够喝，还是钱不够花，亦或是陈韬不好欺负了，张总理年过七十要剃度出家了。
他看着三七开的小卷毛，岁月于那人有偏爱，角度凌厉，线条流畅，荷尔蒙挥之不去，已经是个有经历的成年人了。记忆里的奶气洗涤一空，领子上有沐浴露的清爽气息，明眸皓齿，小弟弟眨眼间长成一个了玉树临风的小哥哥。
只有张笙自己，皮囊的保质期一日日逝去，每日能在镜子中看见标本似的暮气沉沉，流连在夜场的纸醉金迷，一颗皱巴巴的本我不比商店里将要腐烂的低价苹果更有卖相。
这种煎熬让张笙这般高傲的人去泥潭里滚了一身腥臭，第一次对自卑有了领悟。
要陈导来说，事情很容易解决，要是真讲究灯一拉不要脸互诉衷肠完事儿了，不讲究就更简单了，集体回档失忆你侬我侬。
不就扯个对象吗，哪来这么多逼事，该亲亲，该搂搂，该秀秀。
逢年过节520红包，见家长送老凤祥，妥！
陈导的恋爱观是简单粗暴的，应该会是一个好炮友。
又想远了。
张笙只要和方月沉默的待着，就不可抑制的会把思想放到街上溜达，走哪算哪。
这会儿他明知道天台上有正事等着方月，可他不想出声。
纵容吗？凑合吧。是一种难堪的亡羊补牢。
如果张笙是个旁观者，他能清醒而刻薄的评价现状。
是失而复得的无所适从。
看，没法和方月解释，他自己都没能和自己说明白。
人心那么小巧却又重若千斤的一颗，放肆的七上八下。张笙被扯成了了三份，第一份像个张笙自己最看不起的失败者给自己画了个圈自闭，暗无天日重复着鲜活的过去；第二份走在偏激但成功的康庄大道上，张公子是要在任何领域都能证明出彩的标本；最后一份无力的看着轻松和阴冷两者，似乎不从中选择什么把自己逼进角落，他就难以为继。
什么时候张笙成了要紧抓着某种子虚乌有而活下去的人了？
他俩继续对视对到睡着也不会更进一步。
张笙想问，你要的是我的什么？能给的我都给了，能换的我在努力，千万的否定都不及瞬间姹紫嫣红的悸动。
还走吗？
给了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张笙认了，哪怕方月不知道，自己确实把什么交出去了。
无声无息的。
“我”张笙哑声，松开江彦上了一个台阶盖住方月的眼，“咳，别看了。”
张笙捂的很不严肃，方月右眼的睫毛从指缝中穿插出来，弄得张笙有些痒：“你刚刚发了十分钟的呆。”
“嗯？那么久吗？”张笙全然没有意识，“你不喊我？”
“我喜欢被你看着啊。”方月低声说，“多看一秒赚一秒，喊个毛。”
行吧。
“多好啊。”方月轻笑，“我一个人的时候老容易想点有的没的，做反省的时候又感觉似乎哪里不对，然后你看我一眼，什么不对都要烟消云散了，何况你看我那么久，我还来得及在乎什么对不对？”
感情是双方向的事情，你不说我不说，或者就是以己度人，横竖是死。旁观者们总是能知道这个道理的，只有身在其中才会瞻前顾后。方月试着去从大局掌控，结果显而易见。
黑暗中张笙张了张嘴，一点泄露的热气好像化开了心尖上一潭冰霜，陌生的无力感在四肢游荡，最让人奇怪的是，张笙并不打算理睬。
张笙小心翼翼的感受了一下，发觉自己似乎是想接受。
多新鲜啊，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做到这般对自我的不相信，把全部的情绪拿出来当做不动产一样清点打理，时不时还验个真假。
很多年了，张笙断断续续更的那些短篇，原以为掺杂的是很单纯的生气c愤怒c丢脸c不可置信这类拿不上台面的说辞。
张笙不动声色掐了一下掌心，稍微压下些许钻牛角尖带来的晕眩，指了指后面半锈的铁门：“先干正事，其他待会再说。”
方月侧开一点距离，把气息控制的绵长而有节奏，微微弯了眼梢，风骚的仿佛有一架高清在捕捉他的每一点变化：“好。”
待会再说就是有的说法，不管待多久，能说就行。
擦肩而过时张笙说了句话，方月确信他发出了什么声音，但是知趣的没有回头夹棒突击。
张笙原地坐下，地板传来的凉意让人心静，习惯性一摸口袋发现手机还在方月兜里，犹豫一会儿没跟进去，自顾自拆了拿包烟，手贱的把纸撕开，取了些烟叶放在指尖揉搓。
方月逛了一圈，在水箱避风处找到了到账的金手指。金手指本人可能正在修仙，完全没发现附近杵了个祸害，方月看周围没有可以丢过去以示尊敬的趁手物件，只好傻逼似的用鞋跟在地上瞎剐蹭，当人终于转身的时候，他尽力在“小王八”“小畜生”“狗屎玩意儿”等一系列文明用语里挑出最不浪费口水的词愉快的开启了剧情：“弟弟，干什么呢？”
弟弟的惊吓受的很真实，一个破音的“操”字后劲不足，表明着主人的腿软状态，小孩慌张打开手电筒四处照，晃了两次才稳在方月市价千金的脸上，方月抬手挡了一部分光线，还没来得及继续伟大会谈的下一句，小孩回过神了，中气十足骂道：“你神经病啊！”
方月额角青筋一跳走剧本：“你干嘛呢？”
是白天那个中二病晚期的小刺头，穿了一件明显不合身的老式夹克，衣袖在手臂上挤出好几层，堪堪探出碎了一半灯罩的手电。
很可能是个什么良辰吉日，小刺头的情绪明显不对劲，比白天更加偏激更加不可理喻，甩了毯子就往方月身上冲，这个年龄的男孩已经很有些力气了，石块般的拳头一个又一个落在方月身上，方月皱着眉头想把他推开，又担心着附近护栏不够高。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大可以直说。”方月干脆反剪了小刺头的手，小刺头想用脚继续踢人，被方月囫囵转了个压在地上，双腿交叠使不上力，“反正我也不会道歉。”
“滚开！”小刺头惊怒交加，愤愤挣扎：“去死啊！”
方月闻人语后幽幽抬头，眉目间多了几分狷狂之色，嘴角勾起一丝淡淡弧度，对着屁股下的肉垫心平气和道：“我不。”
好歹一百三上下的重量，小刺头慢慢的开始喘不上气：“从我身上滚开！”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方月轻嗤，“脑子没病吧？”
“有病的是你们！”小刺头的声音带了哭腔：“从我身上滚开！”
方月被这波语出惊人吓了一跳，迅速愁了铁门一眼从未成年身上跳开高举双手以示清白：“时代再进步社会在发展中二病还带升级啊这是。”
“你知道个屁！”小刺头气结，“你们这些”
“帅气威猛的大哥哥。”方月截话，“怎么，红领巾对我有何见教？”
“混蛋有钱了不起？”
“是挺了不起。”方月诚恳道：“停一下，我知道对于小混球这个物种很难学会如何正确的和人类进行沟通，但是我还是要走个形式询问一下，能不能说点我能听得懂的话，否则这本我不刷了。”
“你们”
“你们你们你们谁跟你是你们。”方月再后撤一步，“爱说不说，你当我真心想解决青少年问题？”
“现实点，可能有人指望我给你煲点鸡汤看开人生，这样孤儿院可以赚钱，我也能赚钱。但实际情况就是我对你的事情毫不关心，也不想像我四个沙雕队友一样围着你哄。”
小刺头踉跄两步，忍不住咳了起来。
“惨的又不是你一个，矫情个蛋。抱怨如果没能把你培养成更好的人，那你就一辈子当个垃圾吧。”方月觉得自己信错了人，闭着眼都能默写出陈惠仪的灵光一闪的企划案，他不想管，瞥了一眼黑暗里仅有的一点反光，可想而知现在还守在总控的人面色会非常精彩，“想发泄边儿去，别拉上我，哥哥忙着追咳，忙着呢。”
“你干嘛？”
“白天那个小不点有点意思，我做了点功课。”
“违法的不干。”
“他背景有一定戏剧，能做看点。”
“违背道德良知的也不干。”
影后故作夸张的诧异道：“护士接生你的时候不是把这东西忘你妈肚子了吗？”
“。”张笙一字一句，“听清楚了吗，。”
“去呀，五环流芳墓园，301528号，可别记错了。”影后嫣然一笑，平日里让多少男人神魂颠倒的韵味到了张笙眼里还不如刚刚给他送衣服的小助理，“下周紫意大酒楼我包了个厅你陈叔五十大寿。”
陈家太上皇年纪轻轻喜当爹，没过两年就建了一条跨时代大轨道，儿女双全，春风得意。没有哪本小说敢这样写，21世纪还有男子光明正大一夫二妻，逢年过节回结婚证上的那位屋子里打卡，临走前还嘘寒问暖送红包，陈韬都在沉默中涅槃重生成一个急了敢拔张笙网线的大导演了，太上皇愣是没离婚。
重点是陈妈居然活的有声有色的。
张笙大四的时候外头那位乳腺癌没了，陈爸刚好住院，张笙特意请了假，没和陈韬打招呼回了北京，在张总理嫌弃的目光中琢磨了一会儿没亲手操办，花钱请了丧葬公司，在一个晴空万里艳阳天帮陈惠仪打了一把黑伞。
基因不一样，陈惠仪骨架子大，没二两肉，未来的影后冷漠的站在雇来的场面最前端烟视媚行，影子正好融进了张笙的灰色衬衫。
陈叔之后向张笙道谢，张笙没明着接。
这个称呼对张笙而言，和“母亲”是一个等级的陌生和难以启齿。
陈惠仪太他妈人精了，瞧瞧这用词，但凡陈韬能有一星半点这种灵通，天都给他翻完了。
“我不回去，”影后说，“你和陈韬跑一趟吧。”
“成交。”
奇效是有奇效，小学生的心里自家门不幸之后再次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阴影，来自于一只不知道什么是脸皮的不明生物。
方月的神经末梢远没有发达到能感知和自己没有利益勾扯的喜怒哀乐里，好比面对一堆作业，要不肝完，要不不干，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别人说或做都是别人的事，看准了对面那颗桃子树，底下是悬崖也给他跳过去。
说是全力以赴的较真吧，也不全是，反正方月是只能在做和不做中选择的人。
所以说，是张笙把他想太好了。
好的方月一个不小心真的想让自己变的好一点。
方月的话唠属性看人发作，按照写论文的套路给小屁孩分点论述了一遍现阶段大纲，估计没点市第一小学生的水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小刺头瞪着眼睛越听越混，脑子又乱又懵，无名怒火熊熊燃烧小宇宙，用力抱着毯子没能炸出什么地爆天星。
“仇富，很正常。嫉妒，很正常，”方月觉得声音是肯定没法录了，大概能做个样子拖拖时间就行，就是不知道外面的张笙能听见多少，会不会生气，“道理我都懂，但你能把我怎么办呢？是吧，你没我办法。”
张笙的性格中有部分本人不自知的好为人师，要不然导师也不会把班给他玩。
嘶，方月边瞎扯边抽气，仔细想想这种真正经意外让人想硬。
咔的一声，门开了。
小刺头汗毛一炸，本能的缩了缩，就差没对方月呲牙。
有人信步而来，看不清面容，个头挺高，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服，外套大喇喇敞着，黑暗中一点星火明灭，虚幻的烟雾笼了整片月色。
那醇香和过去短暂的人生里所有的味道都不一样，小刺头记着块一包的劣质香烟让人觉得呛鼻，身体不好的母亲会躲在一边小小声咳嗽，它一定会伴随着某种吹嘘把一个人堵死在窄小的客厅里，整个脑袋挤满了无望和愤懑的情绪。
烟不该是如此让人轻松惬意的东西。
小刺头一时忘了言语，愣着看张笙伸手进方月口袋，再掏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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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月看见的是张笙僵了一下，沉着眸色往天台走。
“陈惠仪凑错人了，十个沙雕一个会玩的都没有，气氛炒不起来节目必然凉。”
“关卡设置和目的性也有问题吧。”方月回应，“本身趣味性就不够，除了看徐权□□找我麻烦，还有什么能玩的没有？”
“他刚刚说你什么了？”
“没，红组那个前辈捧了我两句他受刺激了。”
张笙卡在楼梯中间，给了方月烟和打火机：“上去，金手指到账了。”
“算了。”方月婉拒，“我瘾不大，没事叼着玩。”
“那就戒了。”张笙淡淡，“我话放这，你爱听不听。”
方月试探着去勾张笙的另一只手，成年男人的手臂两根指头都能环的过来，骨骼与肌肉的触感是那样真实，表层还有一丝刚刚出浴的潮意。
江彦脸色苍白，嘴角紧抿，撇过头去不愿意看张笙。
张笙啧了一声，一语双关：“撒什么娇？”
看吧，这个人其实什么都看得出来，和张笙相处是个技术活，他既看不上摇尾乞怜，也不关心置之不理，若离若即找抽，霸王上弓找死，纯粹看这位爷乐意不乐意，寻常人需得花上难以想象的精力去做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凭良心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情人的典范。
可是能怎么办呢，张笙之所以是张笙，就是能让人看一眼就走不动道。
方月恰好是最忠实本心的其中之一而已。
方月把手掌严丝合缝贴在张笙的内腕，拉近二人距离：“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对我这么宠？”
“闭嘴吧。”
“你最近越来越纵容我动手动脚了。”方月磨蹭着光滑的肌肤，大晚上的是个人就喜欢做点得寸进尺的事情，“你忍受力已经这么好了吗？是对我还是对所有人？不说明白的话我要自作多情了，这夜深露重的约我偷情”
张笙沉默了一会儿：“你是逮我面前骚呢，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这醋真香。”方月弯眼，“我很开心。”
就像方月要从张笙这里拿到承诺一样，张笙同样要方月给他安全感。
张笙知道，没可能，小屁孩不会懂他的意思，他大多数时候也不希望方月能懂，当爹的有包袱，方月要是真开了任督二脉窥破天机，要被作死的还是张笙自己。
再苦再累都不能放下逞强去拥抱，所以他们停止在了恋人的前边。
差一步沧海桑田。
张笙扪心自问，这都是在闹什么呢。
是酒不够喝，还是钱不够花，亦或是陈韬不好欺负了，张总理年过七十要剃度出家了。
他看着三七开的小卷毛，岁月于那人有偏爱，角度凌厉，线条流畅，荷尔蒙挥之不去，已经是个有经历的成年人了。记忆里的奶气洗涤一空，领子上有沐浴露的清爽气息，明眸皓齿，小弟弟眨眼间长成一个了玉树临风的小哥哥。
只有张笙自己，皮囊的保质期一日日逝去，每日能在镜子中看见标本似的暮气沉沉，流连在夜场的纸醉金迷，一颗皱巴巴的本我不比商店里将要腐烂的低价苹果更有卖相。
这种煎熬让张笙这般高傲的人去泥潭里滚了一身腥臭，第一次对自卑有了领悟。
要陈导来说，事情很容易解决，要是真讲究灯一拉不要脸互诉衷肠完事儿了，不讲究就更简单了，集体回档失忆你侬我侬。
不就扯个对象吗，哪来这么多逼事，该亲亲，该搂搂，该秀秀。
逢年过节520红包，见家长送老凤祥，妥！
陈导的恋爱观是简单粗暴的，应该会是一个好炮友。
又想远了。
张笙只要和方月沉默的待着，就不可抑制的会把思想放到街上溜达，走哪算哪。
这会儿他明知道天台上有正事等着方月，可他不想出声。
纵容吗？凑合吧。是一种难堪的亡羊补牢。
如果张笙是个旁观者，他能清醒而刻薄的评价现状。
是失而复得的无所适从。
看，没法和方月解释，他自己都没能和自己说明白。
人心那么小巧却又重若千斤的一颗，放肆的七上八下。张笙被扯成了了三份，第一份像个张笙自己最看不起的失败者给自己画了个圈自闭，暗无天日重复着鲜活的过去；第二份走在偏激但成功的康庄大道上，张公子是要在任何领域都能证明出彩的标本；最后一份无力的看着轻松和阴冷两者，似乎不从中选择什么把自己逼进角落，他就难以为继。
什么时候张笙成了要紧抓着某种子虚乌有而活下去的人了？
他俩继续对视对到睡着也不会更进一步。
张笙想问，你要的是我的什么？能给的我都给了，能换的我在努力，千万的否定都不及瞬间姹紫嫣红的悸动。
还走吗？
给了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张笙认了，哪怕方月不知道，自己确实把什么交出去了。
无声无息的。
“我”张笙哑声，松开江彦上了一个台阶盖住方月的眼，“咳，别看了。”
张笙捂的很不严肃，方月右眼的睫毛从指缝中穿插出来，弄得张笙有些痒：“你刚刚发了十分钟的呆。”
“嗯？那么久吗？”张笙全然没有意识，“你不喊我？”
“我喜欢被你看着啊。”方月低声说，“多看一秒赚一秒，喊个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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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啊。”方月轻笑，“我一个人的时候老容易想点有的没的，做反省的时候又感觉似乎哪里不对，然后你看我一眼，什么不对都要烟消云散了，何况你看我那么久，我还来得及在乎什么对不对？”
感情是双方向的事情，你不说我不说，或者就是以己度人，横竖是死。旁观者们总是能知道这个道理的，只有身在其中才会瞻前顾后。方月试着去从大局掌控，结果显而易见。
黑暗中张笙张了张嘴，一点泄露的热气好像化开了心尖上一潭冰霜，陌生的无力感在四肢游荡，最让人奇怪的是，张笙并不打算理睬。
张笙小心翼翼的感受了一下，发觉自己似乎是想接受。
多新鲜啊，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做到这般对自我的不相信，把全部的情绪拿出来当做不动产一样清点打理，时不时还验个真假。
很多年了，张笙断断续续更的那些短篇，原以为掺杂的是很单纯的生气c愤怒c丢脸c不可置信这类拿不上台面的说辞。
张笙不动声色掐了一下掌心，稍微压下些许钻牛角尖带来的晕眩，指了指后面半锈的铁门：“先干正事，其他待会再说。”
方月侧开一点距离，把气息控制的绵长而有节奏，微微弯了眼梢，风骚的仿佛有一架高清在捕捉他的每一点变化：“好。”
待会再说就是有的说法，不管待多久，能说就行。
擦肩而过时张笙说了句话，方月确信他发出了什么声音，但是知趣的没有回头夹棒突击。
张笙原地坐下，地板传来的凉意让人心静，习惯性一摸口袋发现手机还在方月兜里，犹豫一会儿没跟进去，自顾自拆了拿包烟，手贱的把纸撕开，取了些烟叶放在指尖揉搓。
方月逛了一圈，在水箱避风处找到了到账的金手指。金手指本人可能正在修仙，完全没发现附近杵了个祸害，方月看周围没有可以丢过去以示尊敬的趁手物件，只好傻逼似的用鞋跟在地上瞎剐蹭，当人终于转身的时候，他尽力在“小王八”“小畜生”“狗屎玩意儿”等一系列文明用语里挑出最不浪费口水的词愉快的开启了剧情：“弟弟，干什么呢？”
弟弟的惊吓受的很真实，一个破音的“操”字后劲不足，表明着主人的腿软状态，小孩慌张打开手电筒四处照，晃了两次才稳在方月市价千金的脸上，方月抬手挡了一部分光线，还没来得及继续伟大会谈的下一句，小孩回过神了，中气十足骂道：“你神经病啊！”
方月额角青筋一跳走剧本：“你干嘛呢？”
是白天那个中二病晚期的小刺头，穿了一件明显不合身的老式夹克，衣袖在手臂上挤出好几层，堪堪探出碎了一半灯罩的手电。
很可能是个什么良辰吉日，小刺头的情绪明显不对劲，比白天更加偏激更加不可理喻，甩了毯子就往方月身上冲，这个年龄的男孩已经很有些力气了，石块般的拳头一个又一个落在方月身上，方月皱着眉头想把他推开，又担心着附近护栏不够高。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大可以直说。”方月干脆反剪了小刺头的手，小刺头想用脚继续踢人，被方月囫囵转了个压在地上，双腿交叠使不上力，“反正我也不会道歉。”
“滚开！”小刺头惊怒交加，愤愤挣扎：“去死啊！”
方月闻人语后幽幽抬头，眉目间多了几分狷狂之色，嘴角勾起一丝淡淡弧度，对着屁股下的肉垫心平气和道：“我不。”
好歹一百三上下的重量，小刺头慢慢的开始喘不上气：“从我身上滚开！”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方月轻嗤，“脑子没病吧？”
“有病的是你们！”小刺头的声音带了哭腔：“从我身上滚开！”
方月被这波语出惊人吓了一跳，迅速愁了铁门一眼从未成年身上跳开高举双手以示清白：“时代再进步社会在发展中二病还带升级啊这是。”
“你知道个屁！”小刺头气结，“你们这些”
“帅气威猛的大哥哥。”方月截话，“怎么，红领巾对我有何见教？”
“混蛋有钱了不起？”
“是挺了不起。”方月诚恳道：“停一下，我知道对于小混球这个物种很难学会如何正确的和人类进行沟通，但是我还是要走个形式询问一下，能不能说点我能听得懂的话，否则这本我不刷了。”
“你们”
“你们你们你们谁跟你是你们。”方月再后撤一步，“爱说不说，你当我真心想解决青少年问题？”
“现实点，可能有人指望我给你煲点鸡汤看开人生，这样孤儿院可以赚钱，我也能赚钱。但实际情况就是我对你的事情毫不关心，也不想像我四个沙雕队友一样围着你哄。”
小刺头踉跄两步，忍不住咳了起来。
“惨的又不是你一个，矫情个蛋。抱怨如果没能把你培养成更好的人，那你就一辈子当个垃圾吧。”方月觉得自己信错了人，闭着眼都能默写出陈惠仪的灵光一闪的企划案，他不想管，瞥了一眼黑暗里仅有的一点反光，可想而知现在还守在总控的人面色会非常精彩，“想发泄边儿去，别拉上我，哥哥忙着追咳，忙着呢。”
“你干嘛？”
“白天那个小不点有点意思，我做了点功课。”
“违法的不干。”
“他背景有一定戏剧，能做看点。”
“违背道德良知的也不干。”
影后故作夸张的诧异道：“护士接生你的时候不是把这东西忘你妈肚子了吗？”
“。”张笙一字一句，“听清楚了吗，。”
“去呀，五环流芳墓园，301528号，可别记错了。”影后嫣然一笑，平日里让多少男人神魂颠倒的韵味到了张笙眼里还不如刚刚给他送衣服的小助理，“下周紫意大酒楼我包了个厅你陈叔五十大寿。”
陈家太上皇年纪轻轻喜当爹，没过两年就建了一条跨时代大轨道，儿女双全，春风得意。没有哪本小说敢这样写，21世纪还有男子光明正大一夫二妻，逢年过节回结婚证上的那位屋子里打卡，临走前还嘘寒问暖送红包，陈韬都在沉默中涅槃重生成一个急了敢拔张笙网线的大导演了，太上皇愣是没离婚。
重点是陈妈居然活的有声有色的。
张笙大四的时候外头那位乳腺癌没了，陈爸刚好住院，张笙特意请了假，没和陈韬打招呼回了北京，在张总理嫌弃的目光中琢磨了一会儿没亲手操办，花钱请了丧葬公司，在一个晴空万里艳阳天帮陈惠仪打了一把黑伞。
基因不一样，陈惠仪骨架子大，没二两肉，未来的影后冷漠的站在雇来的场面最前端烟视媚行，影子正好融进了张笙的灰色衬衫。
陈叔之后向张笙道谢，张笙没明着接。
这个称呼对张笙而言，和“母亲”是一个等级的陌生和难以启齿。
陈惠仪太他妈人精了，瞧瞧这用词，但凡陈韬能有一星半点这种灵通，天都给他翻完了。
“我不回去，”影后说，“你和陈韬跑一趟吧。”
“成交。”
奇效是有奇效，小学生的心里自家门不幸之后再次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阴影，来自于一只不知道什么是脸皮的不明生物。
方月的神经末梢远没有发达到能感知和自己没有利益勾扯的喜怒哀乐里，好比面对一堆作业，要不肝完，要不不干，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别人说或做都是别人的事，看准了对面那颗桃子树，底下是悬崖也给他跳过去。
说是全力以赴的较真吧，也不全是，反正方月是只能在做和不做中选择的人。
所以说，是张笙把他想太好了。
好的方月一个不小心真的想让自己变的好一点。
方月的话唠属性看人发作，按照写论文的套路给小屁孩分点论述了一遍现阶段大纲，估计没点市第一小学生的水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小刺头瞪着眼睛越听越混，脑子又乱又懵，无名怒火熊熊燃烧小宇宙，用力抱着毯子没能炸出什么地爆天星。
“仇富，很正常。嫉妒，很正常，”方月觉得声音是肯定没法录了，大概能做个样子拖拖时间就行，就是不知道外面的张笙能听见多少，会不会生气，“道理我都懂，但你能把我怎么办呢？是吧，你没我办法。”
张笙的性格中有部分本人不自知的好为人师，要不然导师也不会把班给他玩。
嘶，方月边瞎扯边抽气，仔细想想这种真正经意外让人想硬。
咔的一声，门开了。
小刺头汗毛一炸，本能的缩了缩，就差没对方月呲牙。
有人信步而来，看不清面容，个头挺高，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服，外套大喇喇敞着，黑暗中一点星火明灭，虚幻的烟雾笼了整片月色。
那醇香和过去短暂的人生里所有的味道都不一样，小刺头记着块一包的劣质香烟让人觉得呛鼻，身体不好的母亲会躲在一边小小声咳嗽，它一定会伴随着某种吹嘘把一个人堵死在窄小的客厅里，整个脑袋挤满了无望和愤懑的情绪。
烟不该是如此让人轻松惬意的东西。
小刺头一时忘了言语，愣着看张笙伸手进方月口袋，再掏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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