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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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捷芳挂了电话之后,被同寝室的王静安慰了一阵子以后抽抽噎噎上了床。今夏拖完地也若无其事地上了床。王清梦则在桌前坐着看着书。——安静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结束了,连当事人王捷芳也这么认为。

    然而一个小时之后她莽撞的老爹赶到了,那震天的敲门声惊动了整层楼。

    对于每个父亲来说,女儿的哭声或许是他们坚硬如铁的心中最软弱的部分。在电话里听到了自己宝贝的女儿断断续续的哭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衣服都没穿好就匆匆忙忙感到了学校。

    “芳芳,开门。”

    王捷芳惊讶地从上铺爬下来,开了门。

    “爸爸,你怎么来了?”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发现了女儿脸上未干的泪痕,”是谁欺负我的宝贝女儿。”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鼻子一酸,他像是刚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急急忙忙穿了衬衣,衣领都没有翻好。仿佛忽然被触动了什么,她的眼泪便断了线般落下来。

    她指了指今夏的床铺。

    “不过现在没事了。”

    还没来的及说出这句话,她的父亲就用脚狠狠踹了踹今夏的床。

    这一刹那,今夏想起她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发育的晚,比同龄人都要小,而且也不爱说话。小孩子们都结成一个个小团体,只有她是一个人。每天不是被他们抢掉妈妈准备好的午餐就是被偷走书包里的零食。

    那个时候,她不敢说出来,因为害怕那些强壮的孩子打她。

    妈妈是怎么发现的呢?那一天,她躺在妈妈的车上睡着了,妈妈捏了捏她的手臂,她被疼醒,直喊痛,眼眶里打转着泪水。妈妈卷起她的衣服,才发现她手臂上的淤青。

    妈妈带着她回了幼儿园,让老师给那几个孩子的家长打了电话。最后让那几个孩子一个一个向她道歉。她还记得妈妈跟她说的那句话。

    “我的小今夏,以后有人打你,你就打回去。有妈妈罩着你,什么都别怕,闯了祸,有妈妈给你顶着所以啊,受了欺负,千万别忍着,妈妈会心疼的。”

    隔着一层薄薄的蚊帐,从窗口透入微薄的光线勾勒出一个高大的身形。

    心中的那个缺口像是被棉花堵住了般,让她发不上力提不起劲。她害怕那个影子冲进来,只能闭着眼睛紧紧攥着被子一角。

    男人急匆匆地走上楼梯,朝着黑暗中唯一明亮的方向过来。

    他看了看床边低头坐着的今夏,就像一只落单的小动物一般,独自吞噬着寂寞。

    今夏对上林式的目光,心中绷紧的弦就那么松开了。

    他真的来了!

    她微微缩了缩脖子,双手不自在地交握着。王捷芳坐在凳子上,她也很紧张,不停往屋外凑着头看。

    男人穿着最普通的浅色衬衫和宽容的居家裤,他漫不经心地挽了挽袖子,就那样靠在寝室外面的围栏上。

    他的声音无比冷静,即使是对待最难缠的客户,他也能在脑中理智分析双方的有利条件,争取做到对己的利益最大化。他开口:”那位家长在毫不理智的情况下,让她遭受了人身伤害,精神c名誉上也受到了损伤所以我认为,你完全有理由让那个学生离开这个宿舍,或者离开这个班级。”

    “这是这样,两个人本来就有点矛盾,女孩之间吵架也是正常的事况c况且,现在换宿舍也有点麻烦”

    “那么你认为吵完架哭着把家长叫过来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班主任老师在半夜被宿管一个电话惊醒,他萎靡不振的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来到事发地。所以他才不喜欢当班主任!每个月不知道要被这样吵醒多少次!手机关机又会被校长扣工资而且,每次都要被各种家长逼得内分泌失调!

    林式走到那个学生家长的面前,冷冷地说:”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很不能理解你这种行为。”

    对方似乎也有点愧疚,他用手挠了挠头,看了看里面。迟疑着说:”你的女儿把我女儿弄哭了我一直情急——”

    “不好意思。”他打断了对方的话,”我不认为错在她的身上,或许你该从你女儿身上找找缺点本来或许是一件很小的事,可是你的女儿却导致了这种无法挽回的局面。还让王老师在冷风中吹了半个小时”

    两人的视线一起落在一脸懵逼的班主任身上。班主任呵呵干笑了几声:”你们继续。”然后略带忧伤地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

    “对c对不起”对方无措地错了搓手,”当时一急就——”

    “看在你如此有诚意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希望不会有下一次。还有”他一顿,”我是她哥。”

    “哦c哦不好意思,天太黑”

    双方最后和平握手。结束了这一场战争,班主任揉了揉睡眼,打了个哈欠,向寝室里的四人打了个招呼,”我们走了,你们好好睡个觉,别多想明天还要上课呢。”

    林式走到她面前。

    她一直低着头在神游,面前出现了一双脚。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那颗游荡在狂风暴雨中的心就那么平静下来。

    只听他说道:”我先走了,你现在可以睡了”手搭在她肩上,安慰性的拍了几下。

    正要离开,她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望着他,眼睛湿漉漉的,”带我走吧,我不想在这”

    她的手在细细地颤抖—— 那一刻,她才感觉到深深的孤独。她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好像再也没有人可以站在她的身后。可以不问原由c毫不犹豫地现在她的身后。

    那个女孩有她爸爸,可是她什么都没有。

    班主任打了林式的电话,然后他就真的来了。

    她的眼神可怜兮兮的,就像是快要被抛弃的小动物。

    他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好,走吧。”

    一路上,她紧紧的跟在林式的身后。上了车以后,她试图解释。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要给她开门,不小心绊了一下,水才会倒出来的我虽然不喜欢她,但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他轻轻”嗯”了一声。

    她看着身旁的人,发现他眉眼之间透着疲惫,”不好意思,半夜把你吵醒,班主任打的电话其实你可以不必接的。”

    他平静地看她一眼:”那时我刚好下班,顺路。”

    那个棘手的案子已经进行了一周了,手底下的人依旧毫无头绪,所以最后只得他上已经在公司没日没夜工作了两三天,身体还真的有点支撑不住。他揉揉眉,看了看身边的女孩。正好趁这次机会休息一下。

    她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谢谢。”

    “我建议,你可以多跟她们沟通沟通发生这样的事,双方都有责任。你别一直把自己尘封在过去,偶尔也要试着去适应新的生活”他停顿了一下,”我比你年长,在人际关系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

    今夏沉默地望着窗外,没有回答。

    第二天早上从恶梦中惊醒,一看床头的钟才发现已经过了九点——她迟到了!她慌乱的从床上跳下床,赤着脚跑到卫生间。刷牙c洗脸c换衣仅仅用了五分钟。

    隔壁屋子毫无动静,林式应该早就走了。

    来不及梳头发,她披头散发地跑到厨房,想要找点东西吃。意外发现了桌上贴着的便签。

    是潦草而又不失风骨的字体——看你睡得很熟,就没有叫醒你。替你请了假,下午再去上课。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身体的那股劲一下子被抽出,她瘫软在座椅上。

    冰箱里只有几个鸡蛋,她做了几个荷包蛋打算随便解决自己的午饭。

    不得不说,林式实在太会享受生活了。游戏厅c放映室c可以看见整片星空的透明的屋子c还有一个满是鲜花和阳光的阳台。

    她将饭菜搬到阳台边的小圆桌上,微风拂过纱帘,在空中轻轻飘舞。她闭了闭眼,感受午间阳光的味道。

    正要开饭时,玄关处穿来门解锁的声音。

    林式今天穿的十分正式。纯黑的西装,锃亮的皮鞋。只是手中拎着的塑料袋破坏了整体的气质。他一眼就看到了正打算开饭的今夏,皱着眉看着一个盘子里装着的几个荷包蛋,说:”你就吃这个?”他将塑料袋放在桌上,”我带了饭菜。”

    他逆着光现在她的对面,她只看见他在阳光下异常白皙的脸——他是个耀眼的男人,她承认。因为在这一刻,她被他的美色迷到了。

    “你在想什么?”他醇厚的嗓音如同一杯美酒,抿上一口便觉得醉人心神。

    “嗯我是说,你怎么回来了?”

    “有份文件落在这里了等一下你吃完了,我顺便送你去学校。”

    林式是陈婉的儿子,她理应讨厌他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个突然闯进她生活中的男人没有丝毫的怨恨,甚至觉得安心。

    难道这一切都是血缘的力量?

    可能是他太出色了吧她看了一眼正在用餐的林式,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每个女孩子的心中都会有那么一个无所不能的英雄人物。

    他会帮她打架,她想要的东西会想方设法为她拿来,他会在她难过的时候给她肩膀,他情愿自己饿着也愿意把手中最后一分钱给她买零食吃。

    他是帅气的c迷人的,他是所有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却只是她一个人的哥哥

    下午她来到学校,教室里正在换位子。同学们齐刷刷看向她,各式各样的眼神。

    有的想”她怎么来了!”,有的想”怎么办,她好凶,我好害怕!”,还有的想”坐等她和张某撕逼昨天竟然错过了那么一出好戏,下次一定要看到全程。”

    她的身体就那样僵在门口。

    班主任咳了一声,说:”林今夏,你坐到沈泾川旁边去”

    “林今夏,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班长。”她点点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泾川。这是天上掉馅饼了么?

    沈泾川朝着她笑了笑,温润的声音快要把她的心都融化了,”林今夏。”

    她向他走去,从寒风刺骨的严冬走向万物复苏的暖春。他温柔的声音就在耳边,他温暖的笑容就在眼前。他如阳光一般将她整个世界都照亮。

    “好久不见。”

    少年安静的趴在桌上,把头偏向窗口的方向。微风将他额间的发丝向两边吹,他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桌沿上。——静谧的就像是一副永恒的画。

    能就这样近在咫尺地看着他,就已经让今夏很满足了。

    耳朵里不停出现桌脚和地面的摩擦声c扫帚扫过地面的声音c以及学生们因为位子的调动发出的抱怨声。

    教室均以男男女女搭配,只有今夏这一桌是男女搭配。所以班级里才会出现”她家一定是塞了钱,才能坐班长旁边。”的谣言。

    然而今天的大调动,唯一有点瑕疵的是——程潜居然又坐在她的后面!

    还来不及窃喜的今夏,忽然悲哀的意识到,坐在全校第一的旁边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下午第一节化学课,化学老师的眼神瞟过沈泾川的同时已经顺带瞟过她二十几次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紧紧低着头。

    “林今夏,你来写一下第十题选择题b项的化学方程式。”

    果然!她低着头看着惨不忍睹的试卷然后瞅了瞅沈泾川放在右边的答题卷。似乎是感受到她目光中带着的渴望,他将写了正确答案的试卷往她这边挪了挪。

    感受到他的暗示,今夏毫不犹豫地拿起了他的答题纸。

    “很好,完全正确。”化学老师很满意看着她照搬照抄的答案点头,”看来林今夏回去有好好的订正试卷,大家都要向她学习”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今夏坐下的时候,假装不小心用椅背撞了一下后桌。

    后面程潜叠在桌上的书哗啦啦掉下来。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刚拖过地,有点滑,没掌控好力度。”

    她将试卷还给沈泾川,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客气。”他笑了笑。

    她脸一红,心骤然跳快了几分。

    后面再度传来一声嗤笑。

    化学课下课,王清梦从第一排走了下来,经过今夏之时,她看了一眼沈泾川,脸红了红,然后坐在今夏前面的空位子上,有些紧张的攥着手,结结巴巴地说:”林今夏,我可以和c和你一起吃c吃饭吗?”

    在她来之前,女生们早已结好自己的小团队,她这一个插班生自然是落了单。平常吃饭c打水都是一个人。同寝室的王清梦似乎遇到了与她相同的状况。因为在班中寡言少语,又整日捧着本书,不善与人交谈,也渐渐的被大家遗忘。

    今夏点点头,在班里总得有个说的上话的同学。她们正好同病相怜,也算的上半个“知音”了。

    王清梦笑了笑,有些暗黄的脸蛋浮起淡淡的红晕。

    晚上一起吃完饭,打水回到寝室。在寝室里整理东西的王捷芳见两人亲密地手挽手进来,冷哼了一声,用力关上柜门,背上书包就走,一脸”我不想和你在同一个空间”的表情。

    “她就是这样的,你别在意。”王清梦小心翼翼注视着她,说。

    “没事。”今夏耸耸肩,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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