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君四狱篇【六】

    莫尘一听说博老爷生病了，自然就得来看看情况，更何况还是博旁跟博老爷聊完天后发生的事情。

    因此，他就过来瞧两眼，谁知道刚到门外，就发生这样的事。

    看来博府其实是发生许多事情，有许多八卦可以看。

    莫尘朝身旁君四狱摆摆手，示意跟过来，一起盯着这八卦看。

    最喜欢凑热闹，当吃瓜群众的莫尘，蹲到门后，用手戳了下纸窗，就透过纸窗看到里面发生了些什么。

    就见那博老爷正不断地说着难听的话，起初小红娘还没有什么表情，可到了后面，说了这句话：“你以为，当年你的家人为什么会死在火海里，你一个人孤身就遇到了？”

    这话直接让小红娘的泪水直接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小红娘的表情瞬间扭曲了：“是你干的，是你做的！”

    “是我又怎样？”博老爷从鼻孔里冷哼：“我有权有势，当时我看上了你，你还不肯从我？还装清高？

    后来还不是乖乖地从了我，被我任意欺辱。”

    “你这个贱人！”小红娘尖叫起来，她抱着脑袋，一脸痛苦：“是你干的，我早就该知道，我就说，我父母和弟弟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在我出去采药的时候，就死在火海里，你个贱人！”

    “贱人是你！”博老爷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她完全懵了，嘴里流出了鲜血，她完全没有料到博老爷竟然行动如此自如，却见博老爷负手冷哼：“我能当上博府的主人，你以为真是那么容易？我如果没有点手段，我能当得上？当时是大哥与二哥该当，但最后他们还不都死得连灰都没有？

    亏我养你那么多年，你不懂得报恩就算了，还说这些话？真是白养你了。”

    “你杀了我父母和弟弟，你还说这种话？你简直就不是人！”小红娘平日里最注重穿着打扮了，现在她却完全没有平日里的仪态。

    听到他们的对话，莫尘就猜到了当年的真相，他半睁着双眼，盯着这小红娘看，却见这小红娘左手正缓缓地朝着那柜台拿去，想要拿起那剪刀就捅死这博老爷，而这博老爷装作自己没有看见，但是他的右手却已经摸向自己的衣袖，打算拿起刀就捅死这小红娘。

    今日抖露的秘密太多了，博老爷怎么可能会容许小红娘在这里走出去？

    小红娘不过就是一个小妾而已，死了就死了，他又不是第一次杀人，以前杀大哥和二哥的时候，也是这么干脆利落。

    博老爷等待时机，等小红娘抬起手时，就毫不犹豫地从后面捅向小红娘。

    莫尘看出来了博老爷的心思，他微微眯着双眼，侧头就看向身旁的君四狱，然后，他微微抿唇，说：“君四狱，你身上的伤痕，是他们做的吗？”

    君四狱一听这话，就微微愣住，他显然没有料到莫尘竟然知道他有伤痕：“你知道我有伤？”

    “废话。”莫尘直接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你有伤，那么明显，如果看不见，我去当瞎子算了。”

    莫尘在君四狱面前可是什么形象都没有，反正总在崩来崩去。

    但是莫尘还是勉强地咳了下：“我问你话呢，你赶紧回答。”

    君四狱微微低下头，嘴角翘起，他感觉到莫尘是在关心他，有一股温暖的感觉，让他很舒服，他的声音很低：“不止有他们，还有许多其他人。”

    “哦，也就是说他们对你出过手，是吧？”莫尘很正常地说。

    君四狱拿不准莫尘的想法，但他只是回答：“对。”

    莫尘便起身，不再蹲着了，牵起君四狱的右手，往外走。

    被牵着时，君四狱愣住了，脸上全是呆愣，可莫尘只是扭头，斜看着他：“愣着做什么？”

    “不是要继续，”君四狱停顿了下，便勉强地说：“看他们的热闹吗？”

    “像这种欺负你的人的八卦，有什么好看的？”莫尘的表情很冷淡：“就算小红娘被博老爷捅死了，或者博老爷被小红娘捅死了，无论是谁死谁活，我都不感兴趣。

    因为，这是他们罪有应得，他们两个人都做过坏事。

    难道就因为他们被坏人欺负了，自己是坏人的事实，就可以消失不见？

    他们的人品差劲，并不令人喜欢。

    小红娘固然令人同情，但是她所做的错事，也不少，而博老爷更不用说了，他肯定做的错事比小红娘更多。

    因此，这次博老爷就算会被小红娘杀死，我是不会阻止的。”

    “夫子，你认为博老爷会死？”

    莫尘停下脚步，他侧头看向左手边的君四狱：“你也许不知道，其实我是大夫。我能够看出来，其实博老爷已经中毒很深了。”

    “中毒？”

    “对。”莫尘平静地说：“最后，博老爷会死。”

    他冷淡地抬头，“不过，无论是谁死谁活，我都不感兴趣。

    人性的复杂面，早就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深刻地明白了。

    你也同样明白，对吧？”

    莫尘右手拍了拍君四狱的肩膀：“我知道的，你看人看得很透彻，就算你现在还小，但你看得很明白。”

    说到这里，莫尘就眯起双眼，看了下四周后，就凑到这君四狱的耳畔，小声地说：“你可别忘了，我和你是同样的人，都恨着博府的人。

    就算博府的人全死光了，我们也不会有任何感觉，这都是他们罪有应得。

    他们当年虐待你的事情，我可是知道得很。”

    可就在这时候，君四狱忽然问了句：“你不是很喜欢凑热闹吗？”

    君四狱这话简直就是神之一话，完全不明白他是怎么想到说这话的。

    莫尘沉默了下后，想了下，不管他怎么想到这些的，直接回答：“其实凑热闹也是要看人的，如果他们的人品差，啊，不好意思，看你们的热闹太伤眼了。”

    “”君四狱大概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回答，直接沉默了。

    “别觉得这是玩笑话。”莫尘有点不快，他皱眉地说：“刚刚小红娘与博老爷之间的热闹，你不觉得凑了后，心情特压抑吗？这是很重要的。”

    君四狱被这话给弄得认真了，“我明白，这是很重要的。”

    莫尘见他明白这一点，心情就好了点，“好了，我们回去，明日应该就能知道他们的胜负。”

    一回到屋里面后，莫尘就开始拿起书本，教君四狱识字。

    君四狱从小就没接触过字，他完全不知道字是如何写的。

    莫尘教人的技术还是有的，毕竟是在末世中历练过的人，智商又高，智商一高上去，教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因此，莫尘就教导君四狱，往他感兴趣的方面开始识字。

    识完字后，莫尘就问：“你打算除了识字之外，还打算学习那些？”

    “识字，是最关键的部分，一旦识字后，就能够通过读千万卷，让自己学习到更多的、更多的知识。”

    君四狱说话相当有水准，见解也很有水准，但是，别以为莫尘没有看出他的小心思，莫尘朝他使了一个小眼神，“我知道你想些什么。”

    这时候他们已经在家里面了，现在处于夫子状态的莫尘，虽然更讲究自己的仪态，但终究是在家里面，因此就更放松。

    莫尘那小眼神，君四狱沉默了下后，就抬起右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低声说：“我没打算背叛你，夫子。”

    “我知道。”莫尘完全是用一种“我完全信任你”的语调说，但是他越是用这语调说，别人就越是知道——他完全不信任君四狱。

    废话，莫尘当然不可能相信君四狱那么信任自己。

    毕竟在他看来，以君四狱的角度来看，就是他的人生当中，忽然就冒出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夫子，然后就将他给领走，教他学习，并且还说自己的目的是对付博府。

    可别忘记了，君四狱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不是博府的人，因此，他也是博府一员，那么，莫尘也有可能会朝君四狱报仇，将君四狱给炮灰掉。

    莫尘一想到这样的逻辑关系，他就知道，君四狱表面上越是装作信任自己，心里头就越是不信任自己。

    但偏生莫尘其实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关系，他怎么可能会做一些不敢当做的事？

    只要君四狱越不信任自己，他就越是能够知道，温暖的事物，在这世间是不可能存在的。

    莫尘这样人品好的人，也不过是为了对付博府所以才接近他，因此，如果白连诚出现在他的面前，请毫不犹豫地怀疑：“白连诚有问题，他是一个像莫尘一样的只会利用你的人”。

    莫尘分析过剧情，他觉得君四狱之所以会在白连诚的手上栽跟头，是因为在他最脆弱、最需要温暖的时候，白连诚就忽然出现了，让他知道了世间何为温暖。

    但是，请不要忘记，在这世上许多强者已经变得习惯与孤独作伴了，而莫尘更是强者当中的一个奇葩，他已经变得与孤独作乐了，每次自言自语，他完全不觉得枯燥，还觉得相当有趣。

    反正自娱自乐的功能，他已经点亮了。

    因此莫尘觉得现在的君四狱，不过是在经历着莫尘曾经的某个阶段，只要熬过去了，就好似渡过了桃花劫一样，那么，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而君四狱也不会栽跟头。

    莫尘微微往左扫了眼，似不经意地又收回了目光，他可是正偷窥着君四狱。

    君四狱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气色果然变得好一点了。

    莫尘相当满意自己的成果，就是他有点担忧自己买下的那两块儿田与那房子，他特别想要早点回去居住。

    一想到自己已经是有房有田的成功人士了，莫尘的嘴角就忍不住上翘，他的右手微微摸了下自己的头发，他觉得，他果然就是传说中的成功人士，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能够活得如鱼得水。

    像他这样的人，真的是世间难遇。

    莫尘这样想着，就忍不住笑起来。

    由于是想到愉快的事情笑起来，因此这笑容相当干净而又好看，不像是平日里，故意装土装俗露出来的土笑，这笑容直接晃住了正翻阅着书卷，识着字的君四狱，他的右手微微攥紧，握住了书卷。

    如果说，有人告诉君四狱，你日后会遇到一个人，然后那个人只是想要利用你去对付博府，而你只是一个棋子，可你却对那个人心生好感，不仅认为他不是坏人，还觉得那个人很温暖，那时的君四狱，绝对不会相信。

    可如今的君四狱，却越是观察着莫尘，就越是知道，莫尘有多强，强到了完全没有把博府看在眼里，似乎对于他来说，只是在游来游去的，到处旅游而已，旅游完后，就可以拍拍屁股，装成土包子，背着土包裹，带着土特产，回到自己的窝窝里去了。

    这样的事情，让君四狱的手越发攥紧，君四狱的智商并不低，以前只是被博府里的人们给打压住，如今越是被莫尘“挖掘才能，提高智商”，原本就懂人情世故的他，就越是变得聪明无比。

    不过短短时日里，君四狱就能够感觉到他好似脱胎换骨。

    但如果莫尘离开博府，那么，君四狱就会重新回到过去。

    回到那世间的一切都是那么地阴暗、冰冷、压抑的日子。

    君四狱，在这一刻，完全不想回到过去，他只想要跟莫尘每日聊聊天，扯扯皮，嗑嗑瓜子，学习识字，然后就循环地过日子。

    过去的君四狱，是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想要过这样的日子，毕竟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废了。

    但这时的君四狱，他却就是想要过这样的日子，他已经不想去想其他的了，他只是想要这样过着平淡而又安宁的日常日子。

    但是，莫尘总是能够因为某种原因笑起来，君四狱不知道莫尘在想些什么，如今想起来，他对莫尘的了解相当之少。

    同时，他与莫尘其实一共才不过认识了几天。

    但不过是几天时间，他却已经被莫尘的人品给吸引住，他想要与莫尘做很好的朋友。

    这不是笑言，这是他的心底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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