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6.阴谋

    殷桓错愕的看着孙宾：“你说什么？”

    孙宾瞧着四下无人，扭捏着开口道：“哪有什么相好的婢女，郭容他是个断袖，他就不喜欢女人，那个郭墩，都是他夫人给他下药才有的。”

    殷桓：“！！！”

    他惊悚的看着令狐伶萧，令狐伶萧一言难尽的看着孙宾。

    怪不得这孙秋怀疑自己和殷桓是断袖的时候那么镇定，原来他早就有故友是有这种癖好的。

    “也就是说，郭容他因为是断袖，和家人闹翻的？”令狐伶萧惊讶的望着孙宾。

    孙宾点了点头：“他家人为了掩饰这个，才将他离家出走说成是断袖，嗨，多大点事儿，他后来被捉回去成了亲，那个夫人是个母夜叉，还把他心上人打死了。”

    令狐伶萧皱眉，狐疑的转头看殷桓。

    殷桓同样是不解的表情。从郭容和念奴姑娘的容貌相似，又有郭容对念奴的回护之情，基本可以确定，念奴是郭容的女儿。

    可是

    郭容他是个断袖！他没有什么心爱的婢女，女儿谁生的？

    真可怕！

    三个人面面相觑，殷桓不大放心，把念奴的事情同孙宾说了，他们都没有孙宾同郭容熟悉，也就只有靠孙宾了。

    早知道他们认识，舅舅该问孙秋，孙秋比较细心。

    “他和你是旧友，就没有托付你什么么？”令狐伶萧道。

    孙宾道：“有啊，他时候，他亲兵托付我一件事情，但是不是什么女儿什么的，是让我替他照顾一个旧仆。”

    “旧仆？”殷桓不解的望着他。

    孙宾突然也觉得不大对劲了。

    “郭容的官做的比我大，我只是东宁一个小小的偏将军，他干什么把人丢我这里！”孙宾脸色尴尬起来。

    当日郭容拖他照顾一个老妇，说是他家的旧仆，怕自己死了之后，夫人苛待了她，主仆一场，拖他照顾好旧人。

    他也知道，郭容似乎没有什么信得过的人，他同族中人关系不咋样，又跟夫人儿子关系不好，夫人儿子还跟族里关系好，整个人在郭家属于异类。没人托付也是可以的。

    但是现在想来，怎么这么奇怪。

    殷桓立即起身：“请将军领我见一见那位郭容将军的旧仆。”

    孙宾也感觉到事态严重，便没有推辞，领着两人悄悄离了亭子，又同家主孙昭打了招呼，便出去了。

    孙宾也没怎么把这事情放在心上，郭容送来的旧仆并不是他的乳母，也不算老。

    “大约也就四十多岁吧，就住在我家一个空闲的屋子里。”孙宾说。

    孙宾常年不在家，家里都是他夫人打理的，旧友送来的忠仆，夫人也就安排到了一个僻静的院子让她居住，因为又并不是郭容的乳母这样的，年纪也不算大，便也没怎么多关注，只让她一个人居住，按时送一些米粮。

    “我们不是坏人，是郭容将军的朋友。”殷桓认真的对那妇人说，“我们来，是想问一问念奴姑娘的事情。”

    妇人遗憾道：“将军早同我说过，总有一日，长安君会寻到我，叫我眉娘便好，将军说了，若是长安君找到了我，公子又犯下大错，便让我将真相一一告诉长安君。”

    “真相，他不是被郭敦给害死的？”孙宾说，他不喜欢郭墩，总觉得郭容死的奇怪，定是郭墩给害死！

    眉娘叹了口气，给三人捧了茶出来。

    又望着殷桓道：“长安君明鉴，我家将军，是个好人，他有天大的委屈啊”

    殷桓不解的望着眉娘：“请说。”

    眉娘道：“那郭墩公子，压根不是我家将军的儿子！”

    令狐伶萧皱眉：“难道说，是念奴”

    眉娘点了点头：“没错，夫人压根没有生下儿子，而是生了一个女儿，她把女儿和我卖了，去买了个男婴”

    殷桓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脸色发白。

    原来，二十多年前，郭容的父母去世，夫人王氏便掌柜了郭家庶务，郭容大多时候都在外头公务，夫人趁着他不在，便把他的那个心上人给打死了。暴脾气的郭容见夫人打死了心上人，又没了父母管束，当下便同夫人恩断义绝

    夫人事情做得绝了，想着郭容到底是个男人，男人都要面子，断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闹大，万万没想到郭容真同她恩断义绝，还将她在家中挥霍无度，驭下严苛的事情都捅给了岳家。

    夫人嫁过来郭家确实做了许多不好看的事情，家里又没有父母兄弟了，族中人也懒得管她，况且理都在郭容这里，便由着郭容。可是夫人已经没有亲属，无处可去，按照律法，郭容休妻不成。他只能江夫人放逐了。

    当时给了她银钱，但是到了三七堡的时候就花的差不多了，路上又发现有了身孕，后来生活很是拮据，郭容扬言恩断义绝，郭家人也不管她了，她只能带着眉娘在小镇子上艰难度日。

    她就在那穷乡僻壤里，把孩子生了下来。

    从她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那一刻起，一个阴谋就已经诞生了。

    她要在这小镇子上，辛苦度日，她要在这里，靠缝补浆洗衣物为生。她要像故事里受苦受难的母亲一样，给郭家培养出来一个儿子。

    被放逐的女人，一生已经没有了指望。

    但是很幸运，她可以为郭家生一个儿子。

    只要她含辛茹苦养大儿子，只要这儿子是郭家的骨血，只要这儿子长大成人之后，成为品性不错别人称赞的人，郭家一定会让他认祖归宗。

    那时候，她就会以一个忠贞凄惨的母亲形象出现。

    郭容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她知道，郭容是个断袖，他放逐妻子之后，不肯再纳妾，也不肯要同房丫头。又常年在边关做武将，他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他的长辈一定会责骂他。

    日久天长，郭容乖张的行事作风一定会被世人熟知。

    那个时候她形容狼狈，以一个艰难的老母亲形象带着无子的郭容唯一的儿子出现，她一定会被世人称赞的。

    人们会忘记她当年是多么残忍的对待家中的婢仆，也会忘记，她当日多么的嚣张跋扈，挥霍无度。

    只要她顶着满面风霜，牵着品性敦厚，名声很好的儿子，所有的过错，人家便不会苛责她，因为，她是一个母亲。

    人们对这样独自辛苦养大孩子的母亲，总是敬仰，宽容，心会偏向她。所有的不幸，悲剧，错误，都要由那个疯疯癫癫，行事乖张的郭容来承担。

    这一切都计划好了。只是最终出了意外。

    那就是，夫人没有生下一个男婴，她生了个女儿！大家族流落在外的女儿，那根本就不会引起多大的关注！

    只有独自养大儿子，儿子长大了成才才能进烈女传，成为一个伟大的母亲。养大女儿算什么？

    君不见，那些话本里含辛茹苦养大女儿的母亲，不都是以一个怨妇的形象出现的么！

    夫人不能忍受这样的失望，于是，她把自己的女儿和侍女眉娘一起卖了，两个人的钱加在一起，买了个男婴。

    后来的事情，果然如她所料，郭容因为性子不大好，人缘不怎么样，名声也不怎么样，但是他征战沙场，立了战功，有了侯爵在身。

    而且，脾气火爆的郭容，在性情温柔的好友孙秋的劝说之下，他悔过了

    成熟之后的郭容，信了孙秋的话，觉得堂堂七尺男儿，不应该把一个弱智女流逼到那样孤苦的境地。

    他也反思了自己的言行，觉得少年时候的确脾气太火爆了，做事不留余地，夫人一个女流，嫁了他之后，被放逐，一定过得不好。

    所以他承认了自己的莽撞，跑去把夫人接了回来，只是没想到竟然多了个儿子。

    夫人果然进了列女传。

    “郭墩行事阴损，并不如将军那般光明磊落，将军却觉得亏欠了他，从不对他苛责。反而多番容让，直到后来，他发现了念奴姑娘，那就是他的女儿”眉娘痛心的说，“将军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却也知道，那时候的情形，他没法保住念奴小姐，郭家也容不下小姐，因为承认了念奴小姐，那就是否认了郭墩公子，将军也不忍心郭墩公子遇到这样的事，又怕郭墩公子和夫人对小姐下手，但是他们两个长得又太像了，日久天长总会瞒不过”

    所以，他只有选择了死

    他死了，人们渐渐就会忘记了他的样子，念奴江海漂泊，他本就朋友不多，又是父女，只要不是亲近的人，便不会那么能感觉出来这个像，这样，既能保住郭墩，也能保住念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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