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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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
陈小慧带着周唯一投靠了苏珺，是的，是罗致和陈俊的婚礼，罗致给她发了请柬，却没有顾及她在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了家。
“打扰了你了吧？”小慧对苏珺说。
“没事，我老公也不在家。”
小慧把周唯一拉了进来，苏珺问：“这孩子是怎么一回事？”
“唯一，快叫阿姨。”
“什么阿姨，叫姐姐。”苏珺抱起这个六岁大的小不点，笑了笑，问：“你家孩子？”
陈小慧点了点头，说：“我们就来借住两天，等找到地方了就搬过去住。”
“那你以后打算常留在此，还是只是暂时回来？”
“周益去世了之后，我就打算回来这里住了，人说落叶归根，我是这里的人，死了也是要在这里的。”
“唉，别说这些。你们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也累了，快点洗澡睡觉先，等明天起来，我陪你去找房子。”
陈小慧点了点头，进了里屋。躺下来睡觉的时候，苏珺问她，确定要去参加她们的婚礼吗？
她也在问自己，如果不是凭着这个借口再见他一面，她还能以什么方式见到他呢？她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他还好吗？
陈俊和罗致新婚当日。
陈小慧进了厕所，灯光黯淡地仿佛没开灯，尤其对于陈小慧这样的夜盲症患者来说，她摸索着洗了个眼，她特别害怕别人看到她流眼泪，要是周唯一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她。她洗了把脸，把哭肿的眼睛擦干，正关了水龙头要出去，却擦觉到旁边一串白色的身影。
陈小慧以前就常常做那样的梦，梦到她和陈俊还是以前那样，谁也没有离开过谁。她把现在当成了梦境，她一步步随着白影靠近，她摸索着他的脸，距离越拉越近的时候，她伸起的手被白影抓住，他牵引着她去抚摸他的脸。
“陈—俊—”她缩回了手，也看清对面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你为什么要来？”
“陈俊，我——”
“你为什么要出现？”
“对不起。”她不禁就脱口而出的三个字，不知道还能不能管用。“陈俊，要不我们加个微信聊吧。”她从包包里拿手机，再抬头，门已经被重重关上。
他仿佛没出现过。
陈小慧以为的坚强，终于在这一刻分奔瓦解，她蹲在地上哭，胸口突然就溢出了一口血来。
陈俊承认，罗致对自己是真心的，他也爱她，爱她的体贴温柔，善解人意，爱她的舍身成仁，可他心里总也明白，这些所谓的爱，不过是怜悯。他对那个最恨的人付出的爱才是爱情，因为最爱，所以最恨。
她为什么还要出现？她凭什么还要出现在他婚礼现场？她大可以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不叫他又想起前尘往事。她就是那样的犯贱，竟然还有脸出现。
陈俊回到了殿堂，新娘已经在等着他，他知道这一次再也不能随随便便，他就没犹豫给罗致戴上了戒指。他扫视台下的场面，却再也找不到她。
喝酒敬酒的时候，他才又见到了她。
“陈俊，罗致，祝你们新婚快乐！”陈小慧不知道被谁换了大酒杯，可她也乐意了。醉了，痛就不会那么强烈，心就不会那么疼。
罗致明白，自己使了手段才有的今天，而陈小慧她再也无所谓畏惧，陈俊一定恨死她了。她索性大方些，给她发张请柬，叫她从此死了心。
陈俊微儿不言，说句话的心思都没有了。
就这样，新娘新郎已经转战下一桌。
陈小慧想起来了，她不是没回来过，她也联系过陈俊的扣扣，那时候有可能陈俊没时间回复，她也怕他不能第一时间看到，索性又给他发了短信。她坐在他们办结婚离婚的民政局旁的奶茶店，就这样等了一天，没有他的回信，没有他的消息。
原来，陈俊早就和她恩断义绝，如今再相遇，已经如同陌路人。
她说，“加个微信”，她太自信了，以为面对面了，她就联系上他了，没想到到最后，她还是失去了和陈俊的联络，这样一断了联系，就已经是七年，也许以后更久。
婚礼宴会已经结束，陈俊最后竟然没有醉，醉的是罗致。
陈小慧等在门口已经很久了，直到人群散去，她终于等到了罗致。
“你在等谁？”陈俊终于停下了脚步，不再视而不见。
这是大冬天，那个女人的嘴里还在冒着寒气，她穿的比今天的新娘子还要单薄，那裙子还是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买的，她就不怕冻着？她就是故意，叫他替她担心受怕。
“我有些事情想跟罗致说。”陈小慧知道，想要回头已是绝路，这条路不能走了，她要另托其人，帮她照顾周唯一。
“我老婆很累了，她要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你跟我说。”
“我老婆。”？以前的那两个字，和现在的这两个字，已经天翻地覆改变了。
“我要去北京出差几天，我想麻烦她帮我照顾一下我女儿。”
“你说什么？”陈俊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恨不能抓着她，再问一遍，那个站她身边小小个的女孩，是她女儿？
“我想，还是等明天我再找她说吧。”陈小慧牵着周唯一的手，就要走。
“等等，”陈俊叫住了她，“你加我微信吧，到时候我问了她，她答应了我就告诉你。”
陈小慧怀疑，他不是不愿意加自己微信吗？
“我跟罗致都不喜欢别人在这几天过来打扰。”他找了借口说。
她成了“别人”，她才明白什么是心如刀割。她微笑着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让他扫。
他看到她的微信名，上面写着“周太太。”他颤抖着加了这个“周太太”，目送她离开，看着飘零的雪花，心寒无比。
原来不是谁都像他这样深情，到如今还念念不忘的。他还真的是个傻x。他把门口的花束拿起，狠狠地朝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砸去。
陈小慧想过要回头看的，只是她知道，再回头，他也不会在原地了，不如就往前走，赶紧地把雪夜走完，熬过了又能多赚一天的时光，说不定还能看到最美的晨曦。
加了微信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联系。
她当然知道他们住在那里，那楼那栋，只是她再也没有勇气去寻找，他的归宿。
她守在屋里，想给陈俊发条信息，可她怕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就像上次那样，叫她一等在等，最终什么都没有等到。
周唯一在画画，看见她就静坐在床上看着手机发呆，就要去逗她玩，她说：“妈妈，这个像不像你，还有这个，这个是周爸爸，这个是我。”
陈小慧摸摸她的头，心却疼得难以愈合，早知道今天如此，她就不会和周益去收养她，她已经有了很强的记忆力，她还记得周益，可是周益出车祸死了，他没有尽一天的父亲的责任。她呢，她也已经有心无力了。她当初收养这个小不点就是为了帮助她脱离苦海，没想到如今却又让她入了另一个苦海。
她怎么会想罗致会收养她？罗致都有孩子了，就算她肯收养，但她未必会去爱她。她却没有别的办法，隐隐约约地希望陈俊至少念在昔日的感情上，收养着她，爱着她。
可这不是想多了，他恨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去爱她的孩子。
他昨晚听到周唯一是她的女儿的时候，那个眼神就说明了一切，复杂的，惊讶的，难以置信的，可恨的，什么都有。
陈俊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陈俊，她也早已不能信赖他了。
“妈妈，你是不是想爸爸了？”周唯一的画并未能引起小慧的注意，她试着换别的话题。
“想”陈小慧想陈俊，想到发疯。可又能怎样，他今天不是近在眼前来着吗，可到底地，他连和自己多说几句都不愿意。她应该死心的，早应该的。
“妈妈，你是不是喜欢今天婚礼讲台上的那个陈叔叔？”
她一个小孩怎么知道的？
“妈妈，你骗不了我的，你再也没有看过谁似看陈叔叔那样，眼睛都亮了。陈叔叔也骗不了我，他的眼神总是孬孬的，可是看你的时候啊，好像眼里就有星星，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他是不是很讨厌你？为什么他看你的的眼神像又喜欢又讨厌？”
陈小慧抱起她，说：“妈妈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好像你很喜欢他，对吗？”
“说实话，我很喜欢他。他长得好看，他还给我糖吃，我想要他做我爸爸。”
小小丫头，理想很大。
“那妈妈以后把你送去他们家养好吗？”小慧问。
“好，我喜欢陈叔叔。可是，妈妈也一定要跟着我走，我不能没有妈妈。”
“让罗阿姨给你当妈妈不好吗？”
“不好不好，她不是我亲生妈妈，我只要你做我妈妈。”
陈小慧拿她没办法，她算得太理想了，既要人家的爸爸，还要她爸爸有个小三，这么精明能干，以后肯定不会吃亏。她爱上周唯一了。
桌上的手机突然抖了一下，有信息来了。
“星月咖啡馆，不见不散。”
是陈俊发过来的，其实她不确定是陈俊还是陈俊的老婆罗致，因为以前和陈俊在一起的时候，她们的扣扣就是两个人互换登录的。现在换了微信也是一样。以前她和陈俊经常去的咖啡馆也不是这家。
她把小唯一放到了托教所，就去赴约了。
出门的时候，还是忘记带厚点的外套了。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心里荒凉，还是风雪酷寒，总之就是觉得彻骨的冷。
她来到咖啡馆坐下已经十五分钟了，打了几个喷嚏之后，就心生苍凉。她心想自己是被陈俊放鸽子了，她不怪他，她跟他离婚又何尝不是放他鸽子，说好的一生一世，最终到了这步田地，都怪自己。她终于接受了服务员递过来的披肩，她知道有很多人披过，可是此时不能在顾左而言右了。
“我来了。”她发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还在害怕字数太多，陈俊不屑一顾。
果然，没有回音。
她开始点了杯咖啡，为了暖手，半个小时过去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泣。
咖啡店的经理过来安慰，却怕她影响生意，说了许多难听的话。陈小慧就要起身买单走人时，他出现了。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和罗致说，对不对？”小慧问，无论如何，她今天不能白忙活了。
陈俊在斜街对面透过透明窗户看她的时候，还在叮嘱自己，一定要够狠，以为对她狠了才是对自己好，可是当看到她哭的时候，他心里也不好受。
“你跟周益什么时候领养了孩子？”陈俊坐下来，看向了窗外，看到了却是一片雪白。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已经派人查过我了。”小慧还是决定，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周益死了，你和我离婚后得来的财产也都败光了，现在拖着个养女又怕耽误了人家，你想从头再来，招呼好人家嫁了，却不想人家知道你拖着个拖油瓶。想把女儿交给我们，以为只要有钱，就可以答应，就会答应你的这一切荒缪的请求。是不是？”
“是。”陈小慧想都没有想过，还要再嫁，还要毁了别的人。可是，陈俊凭本事查到了，她何不将计就计，只要把唯一安顿好，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陈俊捏紧的刀叉都有些变形了，他点了一支烟，随后又熄灭，说：“我可以答应帮你照顾你女儿——”他故意顿下来，等她追问。
“只要你答应，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不知道自己上了贼船，等到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了。
“你还能做什么？你知道我恨你恨之入骨，巴不得你永远不再出现。”
“我答应你，我会即刻启程，和你和罗致和周唯一老死不相往来，只要你保她衣食无忧，有人可依，健康c快乐的成长。再也不要像”陈俊不会知道，这番话是她的心声，是她曾经的渴望。
“老死不相往来？你当初不是说过吗？怎么，这次有小孩了就失信了，下次有别的男人了又要失信了，我能相信你几分？”
“陈俊，其实我知道我不应该出现的。如果不是苏珺告诉我，你要结婚了，而刚好罗致也给我发了喜帖，我就想给你们送个祝福，不然我早就不会回来，也不会想到要把女儿退让出去。”
“你的意思是说，罗致和苏珺都知道你之前在哪里，住那里？”
难道，她们不知道？
“陈俊，我也有妥协也有后悔过，可我没想到你这么绝情，我给你发的信息你一条也没有回。我知道你恨我，但是都已经是过去了，你有你的罗致，我的出现也阻挡不了你们相爱，阻挡不了你们结婚成家。我可以离开你，可我没有心力再走一遍那些荒野山村，没有心力再坐那么远的火车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我没有心力在那些不闻旧人的地方过夜，没有心力找一面不一样的墙来哭了。这么多年，我越过越穷，你想要我过得难受的日子，我也过了。你就不要再紧紧相逼，不要让我在离开这个城市。你就当我是个陌生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也已经得到了相应的惩罚。你到底还要怎样？才能——”放过我？陈小慧越说越激动，她翻了翻包包，拿出包包里面的关于周唯一的证件，“这些你拿着，你要是马上答应，我就马上离开。”
“你听着，我不要你离开！”他强硬拽过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
“那那你想要什么？”
“你曾经说过，男人有钱就学坏。以前我还真是傻，因为你，就没瞧过别的女人。现在我有钱了，我想试试，怎么样学坏。”陈俊说。
“所以，你是要我帮你找个模特。”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充愣？”陈俊冷笑，把周唯一的证件拿在手里，说：“我想试试看，你还能不能给我当小三，无条件的那种？”
“说到底你还是没有放下过去。”小慧看着他坏笑，还和一样有小酒窝有虎牙，只是眼神不再，他的锋芒毕露，她早已尝到了血腥味。
“除了这个，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
陈俊现在是那种想要就要得到的人，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小慧已经睡下。
陈俊以为她是假装的，就要去弄醒她，刚好一盘冷水就倒在了她的脸上。
小慧跳了起来，想起来没有接周唯一回家，就要起身走人，却被陈俊无情压下。
“去哪里？”
“我，我女儿忘记接了。”
“我早已经吩咐李勇安排人去接她了，她现在很安全。”
“哦。”小慧才静下来，却突然看到他的□□，她猛然掩面。
“你去洗个澡，我嫌弃脏东西。”
“脏”，东西？她连个人都不是了。还好她讨价还价和陈俊提出了“只能当一个月的情妇。”
她进去里面，冷着身子就是不肯出来，陈俊不耐烦，却也知道根本没有花洒流水的声音。他冲门而入，把她抱在床上。
“你就这样熬过了一天？”他说。
“陈俊，我不舒服，你放过我吧。”她抓着他的手，摸自己的额头。
“你今天可以感冒，明天呢？后天呢？你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陈俊按了服务铃，让服务员拿了退烧药和冰水来房间。
“陈俊，你知道的，我除了耍这些心机，我再也不会别的了。不过，你答应我的，请你一定要做的，不要像我这样，活得不痛快。”陈小慧说完就晕竭了过去。
陈俊没有想到，她到底对自己有这么狠，他还是开车送她去医院了。
“她的药有拿来吗？”医生是小慧的主治医生，见有人陪她过来，还以为是她老公。
“什么药？”难道她经常生病？
“你不是他老公？对了，我想起来了，她老公死了。没什么事了，吃了这一剂药，打完两瓶点滴，你就送她回去。记住，以后不许她再受一丝的风寒了。”医生摇摇头，对现在的年轻人表示无奈，之后就出去了。
听医生这么说，似乎以前周益经常陪她过来，那么说，她以前就住在这座城，还经常回来过？
他恨自己的狠心，本来以为是对她的小小惩罚，没想到却是对自己的大惩罚。
陈小慧醒来的时候，就可以出院了，她只字未提，自己出了医院，她知道是陈俊带她去医院的，陈俊的眼镜都还在她病床角上。
“陈俊。”他发微信语音过来，“你现在在那里？”她故意装作不知道。
“在医院，你呢？”
“我回家了，我怕我女儿一个人害怕。”她匆匆挂了电话，就走，走了几步就摔到，只是这么窘迫的画面还是被陈俊看到了。
陈俊靠在墙上，咬牙切齿地恨自己，对她原来这么严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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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慧带着周唯一投靠了苏珺，是的，是罗致和陈俊的婚礼，罗致给她发了请柬，却没有顾及她在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了家。
“打扰了你了吧？”小慧对苏珺说。
“没事，我老公也不在家。”
小慧把周唯一拉了进来，苏珺问：“这孩子是怎么一回事？”
“唯一，快叫阿姨。”
“什么阿姨，叫姐姐。”苏珺抱起这个六岁大的小不点，笑了笑，问：“你家孩子？”
陈小慧点了点头，说：“我们就来借住两天，等找到地方了就搬过去住。”
“那你以后打算常留在此，还是只是暂时回来？”
“周益去世了之后，我就打算回来这里住了，人说落叶归根，我是这里的人，死了也是要在这里的。”
“唉，别说这些。你们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也累了，快点洗澡睡觉先，等明天起来，我陪你去找房子。”
陈小慧点了点头，进了里屋。躺下来睡觉的时候，苏珺问她，确定要去参加她们的婚礼吗？
她也在问自己，如果不是凭着这个借口再见他一面，她还能以什么方式见到他呢？她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他还好吗？
陈俊和罗致新婚当日。
陈小慧进了厕所，灯光黯淡地仿佛没开灯，尤其对于陈小慧这样的夜盲症患者来说，她摸索着洗了个眼，她特别害怕别人看到她流眼泪，要是周唯一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她。她洗了把脸，把哭肿的眼睛擦干，正关了水龙头要出去，却擦觉到旁边一串白色的身影。
陈小慧以前就常常做那样的梦，梦到她和陈俊还是以前那样，谁也没有离开过谁。她把现在当成了梦境，她一步步随着白影靠近，她摸索着他的脸，距离越拉越近的时候，她伸起的手被白影抓住，他牵引着她去抚摸他的脸。
“陈—俊—”她缩回了手，也看清对面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你为什么要来？”
“陈俊，我——”
“你为什么要出现？”
“对不起。”她不禁就脱口而出的三个字，不知道还能不能管用。“陈俊，要不我们加个微信聊吧。”她从包包里拿手机，再抬头，门已经被重重关上。
他仿佛没出现过。
陈小慧以为的坚强，终于在这一刻分奔瓦解，她蹲在地上哭，胸口突然就溢出了一口血来。
陈俊承认，罗致对自己是真心的，他也爱她，爱她的体贴温柔，善解人意，爱她的舍身成仁，可他心里总也明白，这些所谓的爱，不过是怜悯。他对那个最恨的人付出的爱才是爱情，因为最爱，所以最恨。
她为什么还要出现？她凭什么还要出现在他婚礼现场？她大可以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不叫他又想起前尘往事。她就是那样的犯贱，竟然还有脸出现。
陈俊回到了殿堂，新娘已经在等着他，他知道这一次再也不能随随便便，他就没犹豫给罗致戴上了戒指。他扫视台下的场面，却再也找不到她。
喝酒敬酒的时候，他才又见到了她。
“陈俊，罗致，祝你们新婚快乐！”陈小慧不知道被谁换了大酒杯，可她也乐意了。醉了，痛就不会那么强烈，心就不会那么疼。
罗致明白，自己使了手段才有的今天，而陈小慧她再也无所谓畏惧，陈俊一定恨死她了。她索性大方些，给她发张请柬，叫她从此死了心。
陈俊微儿不言，说句话的心思都没有了。
就这样，新娘新郎已经转战下一桌。
陈小慧想起来了，她不是没回来过，她也联系过陈俊的扣扣，那时候有可能陈俊没时间回复，她也怕他不能第一时间看到，索性又给他发了短信。她坐在他们办结婚离婚的民政局旁的奶茶店，就这样等了一天，没有他的回信，没有他的消息。
原来，陈俊早就和她恩断义绝，如今再相遇，已经如同陌路人。
她说，“加个微信”，她太自信了，以为面对面了，她就联系上他了，没想到到最后，她还是失去了和陈俊的联络，这样一断了联系，就已经是七年，也许以后更久。
婚礼宴会已经结束，陈俊最后竟然没有醉，醉的是罗致。
陈小慧等在门口已经很久了，直到人群散去，她终于等到了罗致。
“你在等谁？”陈俊终于停下了脚步，不再视而不见。
这是大冬天，那个女人的嘴里还在冒着寒气，她穿的比今天的新娘子还要单薄，那裙子还是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买的，她就不怕冻着？她就是故意，叫他替她担心受怕。
“我有些事情想跟罗致说。”陈小慧知道，想要回头已是绝路，这条路不能走了，她要另托其人，帮她照顾周唯一。
“我老婆很累了，她要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你跟我说。”
“我老婆。”？以前的那两个字，和现在的这两个字，已经天翻地覆改变了。
“我要去北京出差几天，我想麻烦她帮我照顾一下我女儿。”
“你说什么？”陈俊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恨不能抓着她，再问一遍，那个站她身边小小个的女孩，是她女儿？
“我想，还是等明天我再找她说吧。”陈小慧牵着周唯一的手，就要走。
“等等，”陈俊叫住了她，“你加我微信吧，到时候我问了她，她答应了我就告诉你。”
陈小慧怀疑，他不是不愿意加自己微信吗？
“我跟罗致都不喜欢别人在这几天过来打扰。”他找了借口说。
她成了“别人”，她才明白什么是心如刀割。她微笑着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让他扫。
他看到她的微信名，上面写着“周太太。”他颤抖着加了这个“周太太”，目送她离开，看着飘零的雪花，心寒无比。
原来不是谁都像他这样深情，到如今还念念不忘的。他还真的是个傻x。他把门口的花束拿起，狠狠地朝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砸去。
陈小慧想过要回头看的，只是她知道，再回头，他也不会在原地了，不如就往前走，赶紧地把雪夜走完，熬过了又能多赚一天的时光，说不定还能看到最美的晨曦。
加了微信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联系。
她当然知道他们住在那里，那楼那栋，只是她再也没有勇气去寻找，他的归宿。
她守在屋里，想给陈俊发条信息，可她怕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就像上次那样，叫她一等在等，最终什么都没有等到。
周唯一在画画，看见她就静坐在床上看着手机发呆，就要去逗她玩，她说：“妈妈，这个像不像你，还有这个，这个是周爸爸，这个是我。”
陈小慧摸摸她的头，心却疼得难以愈合，早知道今天如此，她就不会和周益去收养她，她已经有了很强的记忆力，她还记得周益，可是周益出车祸死了，他没有尽一天的父亲的责任。她呢，她也已经有心无力了。她当初收养这个小不点就是为了帮助她脱离苦海，没想到如今却又让她入了另一个苦海。
她怎么会想罗致会收养她？罗致都有孩子了，就算她肯收养，但她未必会去爱她。她却没有别的办法，隐隐约约地希望陈俊至少念在昔日的感情上，收养着她，爱着她。
可这不是想多了，他恨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去爱她的孩子。
他昨晚听到周唯一是她的女儿的时候，那个眼神就说明了一切，复杂的，惊讶的，难以置信的，可恨的，什么都有。
陈俊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陈俊，她也早已不能信赖他了。
“妈妈，你是不是想爸爸了？”周唯一的画并未能引起小慧的注意，她试着换别的话题。
“想”陈小慧想陈俊，想到发疯。可又能怎样，他今天不是近在眼前来着吗，可到底地，他连和自己多说几句都不愿意。她应该死心的，早应该的。
“妈妈，你是不是喜欢今天婚礼讲台上的那个陈叔叔？”
她一个小孩怎么知道的？
“妈妈，你骗不了我的，你再也没有看过谁似看陈叔叔那样，眼睛都亮了。陈叔叔也骗不了我，他的眼神总是孬孬的，可是看你的时候啊，好像眼里就有星星，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他是不是很讨厌你？为什么他看你的的眼神像又喜欢又讨厌？”
陈小慧抱起她，说：“妈妈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好像你很喜欢他，对吗？”
“说实话，我很喜欢他。他长得好看，他还给我糖吃，我想要他做我爸爸。”
小小丫头，理想很大。
“那妈妈以后把你送去他们家养好吗？”小慧问。
“好，我喜欢陈叔叔。可是，妈妈也一定要跟着我走，我不能没有妈妈。”
“让罗阿姨给你当妈妈不好吗？”
“不好不好，她不是我亲生妈妈，我只要你做我妈妈。”
陈小慧拿她没办法，她算得太理想了，既要人家的爸爸，还要她爸爸有个小三，这么精明能干，以后肯定不会吃亏。她爱上周唯一了。
桌上的手机突然抖了一下，有信息来了。
“星月咖啡馆，不见不散。”
是陈俊发过来的，其实她不确定是陈俊还是陈俊的老婆罗致，因为以前和陈俊在一起的时候，她们的扣扣就是两个人互换登录的。现在换了微信也是一样。以前她和陈俊经常去的咖啡馆也不是这家。
她把小唯一放到了托教所，就去赴约了。
出门的时候，还是忘记带厚点的外套了。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心里荒凉，还是风雪酷寒，总之就是觉得彻骨的冷。
她来到咖啡馆坐下已经十五分钟了，打了几个喷嚏之后，就心生苍凉。她心想自己是被陈俊放鸽子了，她不怪他，她跟他离婚又何尝不是放他鸽子，说好的一生一世，最终到了这步田地，都怪自己。她终于接受了服务员递过来的披肩，她知道有很多人披过，可是此时不能在顾左而言右了。
“我来了。”她发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还在害怕字数太多，陈俊不屑一顾。
果然，没有回音。
她开始点了杯咖啡，为了暖手，半个小时过去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泣。
咖啡店的经理过来安慰，却怕她影响生意，说了许多难听的话。陈小慧就要起身买单走人时，他出现了。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和罗致说，对不对？”小慧问，无论如何，她今天不能白忙活了。
陈俊在斜街对面透过透明窗户看她的时候，还在叮嘱自己，一定要够狠，以为对她狠了才是对自己好，可是当看到她哭的时候，他心里也不好受。
“你跟周益什么时候领养了孩子？”陈俊坐下来，看向了窗外，看到了却是一片雪白。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已经派人查过我了。”小慧还是决定，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周益死了，你和我离婚后得来的财产也都败光了，现在拖着个养女又怕耽误了人家，你想从头再来，招呼好人家嫁了，却不想人家知道你拖着个拖油瓶。想把女儿交给我们，以为只要有钱，就可以答应，就会答应你的这一切荒缪的请求。是不是？”
“是。”陈小慧想都没有想过，还要再嫁，还要毁了别的人。可是，陈俊凭本事查到了，她何不将计就计，只要把唯一安顿好，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陈俊捏紧的刀叉都有些变形了，他点了一支烟，随后又熄灭，说：“我可以答应帮你照顾你女儿——”他故意顿下来，等她追问。
“只要你答应，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不知道自己上了贼船，等到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了。
“你还能做什么？你知道我恨你恨之入骨，巴不得你永远不再出现。”
“我答应你，我会即刻启程，和你和罗致和周唯一老死不相往来，只要你保她衣食无忧，有人可依，健康c快乐的成长。再也不要像”陈俊不会知道，这番话是她的心声，是她曾经的渴望。
“老死不相往来？你当初不是说过吗？怎么，这次有小孩了就失信了，下次有别的男人了又要失信了，我能相信你几分？”
“陈俊，其实我知道我不应该出现的。如果不是苏珺告诉我，你要结婚了，而刚好罗致也给我发了喜帖，我就想给你们送个祝福，不然我早就不会回来，也不会想到要把女儿退让出去。”
“你的意思是说，罗致和苏珺都知道你之前在哪里，住那里？”
难道，她们不知道？
“陈俊，我也有妥协也有后悔过，可我没想到你这么绝情，我给你发的信息你一条也没有回。我知道你恨我，但是都已经是过去了，你有你的罗致，我的出现也阻挡不了你们相爱，阻挡不了你们结婚成家。我可以离开你，可我没有心力再走一遍那些荒野山村，没有心力再坐那么远的火车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我没有心力在那些不闻旧人的地方过夜，没有心力找一面不一样的墙来哭了。这么多年，我越过越穷，你想要我过得难受的日子，我也过了。你就不要再紧紧相逼，不要让我在离开这个城市。你就当我是个陌生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也已经得到了相应的惩罚。你到底还要怎样？才能——”放过我？陈小慧越说越激动，她翻了翻包包，拿出包包里面的关于周唯一的证件，“这些你拿着，你要是马上答应，我就马上离开。”
“你听着，我不要你离开！”他强硬拽过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
“那那你想要什么？”
“你曾经说过，男人有钱就学坏。以前我还真是傻，因为你，就没瞧过别的女人。现在我有钱了，我想试试，怎么样学坏。”陈俊说。
“所以，你是要我帮你找个模特。”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充愣？”陈俊冷笑，把周唯一的证件拿在手里，说：“我想试试看，你还能不能给我当小三，无条件的那种？”
“说到底你还是没有放下过去。”小慧看着他坏笑，还和一样有小酒窝有虎牙，只是眼神不再，他的锋芒毕露，她早已尝到了血腥味。
“除了这个，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
陈俊现在是那种想要就要得到的人，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小慧已经睡下。
陈俊以为她是假装的，就要去弄醒她，刚好一盘冷水就倒在了她的脸上。
小慧跳了起来，想起来没有接周唯一回家，就要起身走人，却被陈俊无情压下。
“去哪里？”
“我，我女儿忘记接了。”
“我早已经吩咐李勇安排人去接她了，她现在很安全。”
“哦。”小慧才静下来，却突然看到他的□□，她猛然掩面。
“你去洗个澡，我嫌弃脏东西。”
“脏”，东西？她连个人都不是了。还好她讨价还价和陈俊提出了“只能当一个月的情妇。”
她进去里面，冷着身子就是不肯出来，陈俊不耐烦，却也知道根本没有花洒流水的声音。他冲门而入，把她抱在床上。
“你就这样熬过了一天？”他说。
“陈俊，我不舒服，你放过我吧。”她抓着他的手，摸自己的额头。
“你今天可以感冒，明天呢？后天呢？你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陈俊按了服务铃，让服务员拿了退烧药和冰水来房间。
“陈俊，你知道的，我除了耍这些心机，我再也不会别的了。不过，你答应我的，请你一定要做的，不要像我这样，活得不痛快。”陈小慧说完就晕竭了过去。
陈俊没有想到，她到底对自己有这么狠，他还是开车送她去医院了。
“她的药有拿来吗？”医生是小慧的主治医生，见有人陪她过来，还以为是她老公。
“什么药？”难道她经常生病？
“你不是他老公？对了，我想起来了，她老公死了。没什么事了，吃了这一剂药，打完两瓶点滴，你就送她回去。记住，以后不许她再受一丝的风寒了。”医生摇摇头，对现在的年轻人表示无奈，之后就出去了。
听医生这么说，似乎以前周益经常陪她过来，那么说，她以前就住在这座城，还经常回来过？
他恨自己的狠心，本来以为是对她的小小惩罚，没想到却是对自己的大惩罚。
陈小慧醒来的时候，就可以出院了，她只字未提，自己出了医院，她知道是陈俊带她去医院的，陈俊的眼镜都还在她病床角上。
“陈俊。”他发微信语音过来，“你现在在那里？”她故意装作不知道。
“在医院，你呢？”
“我回家了，我怕我女儿一个人害怕。”她匆匆挂了电话，就走，走了几步就摔到，只是这么窘迫的画面还是被陈俊看到了。
陈俊靠在墙上，咬牙切齿地恨自己，对她原来这么严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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