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相见

    王主任一拍大腿：“真是黑心肠的帝王家，那后来呢？”“后来，那人为了小皇子潜入皇宫杀了太子，被关进了当地的浮屠塔，只可惜与那小皇子从此再也不能相见，邻国趁乱起兵，从此世上再无小皇子。”

    说罢，李老抬手一指窗外，远方群山中露出一角黑色的古塔，莫吾风也顺着抬头望了过去，眼却湿了，心里也莫名的酸疼起来道：“他还一直在里面吗？”

    “谁知道呢？千年前的事儿，是不是真的还有待斟酌呢，讲个故事不过图一乐罢了，来”李老又举起了酒杯，却见莫吾风已倒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李老，你说那小皇子长什么样啊？”王主任打了一个酒嗝问道。

    “呵，这后人呐，都喜欢过度美化话本的角色，要我说”他又细细抿了一口酒，故作深长道“大概就是莫先生这样吧，干干净净的。”

    这是哪里？之前不是还在喝酒吗？

    莫吾风站在一片迷雾中，什么看不清，正思索该朝哪边走时，却莫名刮来了一阵微风，吹散了眼前的迷雾，才知道自己在一片树林内。莫非前方又是那棵大树？

    莫吾风继续朝着前方走去，茂密山林的尽头隐约有一座百层高大的黑色古塔。他一见那塔，脚底便不受控制的一步一步朝着它走过去。

    那黑色宝塔看起来陈旧古朴，底座布满了狰狞的恶鬼石像，试图向外挣脱的双手以及每一层铸雕的神佛，然而他并不畏惧，甚至还忍不住伸手触碰塔身。

    内心渴望找到什么，却留下了满手的冰凉以及满脸的泪痕。

    莫吾风第二日迷迷蒙蒙的睁眼，就感觉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胀痛，翻身省了片刻。

    李家的得福端着碗推门进来“哟醒了，莫先生，正好，这是小兰刚熬好的解酒汤，特意嘱咐我送过来的。”

    莫吾风接过碗道了声谢：“劳驾现在什么时间了？”

    “晌午了。”

    莫吾风见屋内屋外下人早就忙活了，反倒是自己还懒在床上便作势要起床。得福拿着擦脸巾，回身见了忙拦着“莫先生您再歇一会儿，这宿醉可不好受。”

    站在一旁接过空碗“对了，昨个夜里我进来给炉子换炭火，听见您在那哭了？您是被梦魇着了吗，用不用我给您找点安神的汤药？”

    莫吾风心道“我竟是哭了？”回身看了身后的枕头，果然，还有一小摊湿印子。

    “给，您擦擦脸吧，满脸的泪痕印子，怕是梦见了山中吃人的怪物了吧，”莫吾风接过道了声谢，脑子里想的都是昨晚的梦，以及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

    上午，莫吾风和贾老到郊外照月国遗址先看看情况。贾老是历史系的博士，对照月国的历史也是了如指掌，此次带莫吾风这个后辈出来历练。见贾老和莫吾风前来，简单打过招呼后，驻扎的考古小组就开始和二人叙述具体信息。

    考古组长张来领着二人进入帐篷，倒了杯热水给两人。

    “这次发现还要感谢半年前的暴雨，将照月遗址冲刷出来一点，终于让照月有了踪迹。”

    “倒也是机缘，上天想让照月国重见天日呐！”贾老喝了口热水，有点烫嘴，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一旁的莫吾风手里握着杯子，安静的听着。

    张老瞧了莫吾风片刻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是？”

    贾老哈哈一笑：“干顾着说话，把他给忘了，这是我带的后生，莫吾风。”

    “张老您好，晚辈莫吾风”莫吾风安静的对着他笑。

    “娃娃长得白白嫩嫩的，怎么也跟着来了？”张老微微皱着眉，看着贾老。

    贾老心知张老很看重这次考察，显然是不相信莫吾风能吃得了苦。

    他伸手拍了拍莫吾风肩膀笑称：“老张，你别看他长得白净，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倔，学问精着呐，你可别不信。前年，我犯了病，他代我去西北走了一趟，那环境比这差多了，待了一年才回来。考察的别提多仔细了。”

    张老与他共事多年，知道贾老这人从不夸夸其谈，这才舒展眉头，上前紧紧握住莫吾风的手，语重心长：“娃娃，那我就放心了。”

    下午，贾老围着宽阔的遗址走走停停两个小时，才若有所思的回来。

    “贾老怎么样？”莫吾风和其他人放下手中的锄头，赶了过来。贾老单脚跺了跺地面，悠远的目光望着眼前茂密的山林。

    贾老看了看张来：“要是猜得没错，这只是照月国王宫的某个偏殿，其他的还在这地底下。”

    张老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法，只是不敢定夺。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定然是这样无疑了！”

    敲定了大概后，联络好其他驻地的考察人员，这次考察工作正式开始了。这次工作，一干就是没有昼夜，人员都是张老精挑细选带过来的，打着十二万分精神不放过一处蛛丝马迹。

    莫吾风跟着贾老在一间帐篷内，仔细辨别从偏殿取上来的物品，一件又一件，琳琅满目，即便在地下被黄土掩埋了千年，却也能看出它的精美程度，当是货真价实。

    这日傍晚，贾老腰间的老毛病又犯了，先回了李府。帐篷里只剩莫吾风一人还在工作，帐篷外有人撩开一小截门帘小声喊着：“先生，看见我家小宝了吗？”

    尽管门帘处有些发暗，但他还是识出来那人是附近居住的张大娘。上前扶她进屋，张大娘走路有些不稳，两腮消瘦而且面黄孱弱。

    “大娘，小宝怎么了？”莫吾风倒了杯水递给她。

    “唉，这不是嘛，往日我下工回来，他早就在家等我了，这两天他总是晚回来，今天呐，到现在都没回来，这天都快黑了。”

    “我这儿，他有几天没过来了。”

    张小宝，莫吾风印象颇深，总是来这附近带着另一个小孩看他们考察，不添乱就在边上看着。莫吾风和贾老也不嫌烦，面对两个问题多多的孩子细致讲解每件文物的历史。枯燥的工作倒也能有点乐趣。

    莫吾风又仔细瞧了几眼张大娘：“不过大娘，你是不是生病了？”

    小宝提过，他爹死的早，母子俩相依为命，张大娘白天到坊上赶织，夜里又要刺绣。身体劳累的很。张大娘咳了两声，喝口水喘了口气。

    “唉，不碍事，只是这眼看天都黑了，我这心里呀，慌得不行啊”

    莫吾风转念一想，这附近也没什么，除了林子就是山，难不成他进山里了？想到这，只好安慰道：“大娘，您放心，我这就出去找找，没准就在谁家玩过头了。”

    送走张大娘后，莫吾风把文物都收拾好后，正准备出发就见一个小孩正在门口转悠。他认出了那孩子，直接走出来喊了一声“袁员。”

    袁员就是张小宝平日里一同带来的孩子。他吓了一跳，一看见莫吾风就想赶紧走，却又踌躇的低着头。

    “你怎么在这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想必是和小宝有关。袁员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莫哥哥，小宝，不是去玩儿了。”

    男孩儿的声音越来越小，莫吾风只好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那你告诉哥哥，他去哪里了好吗？”

    袁员看见他对自己笑了，便鼓足勇气：“小宝和我说张大娘生病又严重了，他要去山里采药给她。本来定好下午回来找我学课上学的字，但是这太阳快下山了，他也没来，我去他家正好张大娘也在找他，我害怕，我也不敢告诉张大娘”袁员边说边控制不住的哭了。

    莫吾风抱了抱他：“袁员不哭啦，我去找他，你去张大娘家帮着瞒一下，等我回来，好吗？”袁员擦了擦眼泪，哽咽着点点头拉着莫吾风衣袖。

    “先生不要自己去，我带你去找巡逻队的郭大哥，他人好，一定会帮忙的。”

    于是，趁着日落前，莫吾风跟着巡逻队一起进了蓬莱群山。蓬莱山上到处是丈余高的大树，浓密的杂草。偶尔不远处的树丛还会有动物走过，惊动了林中的飞鸟。

    到了山里，一人一个火把，大家决定分头行动。

    莫吾风朝着南边拨开树丛：“小宝，张小宝”他喊了许久，爬了整个南边的山脉，双腿也在崎岖山路中越来越酸麻。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他仍然没有找到张小宝的影子，皎洁的月亮当空时，他穿过了一群矮小的灌木丛，来到了一片平地。

    眼前不远处，赫然出现了一棵参天大树，树干绑着数不尽的红丝带，他拍干净月白长衫上挂的杂草，没想到夜色苍茫中竟也有如此景象。

    走近些，蹲在石碑前。修长的手指抚上“结缘”二字，苍劲有力。心中似熟悉似陌生，他站起来，在树下向上仰望，斑驳的月光透过树枝撒到他的脸上。一时竟忘了自己来此是何目的。

    余丈高的树，粗壮的枝干互相缠绕着，盘根错节的扎根在地里，穿插在枝叶间的红丝带不计其数，而其中更为粗壮的树干上竟躺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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