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9.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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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娘亲。”宁馨眼皮都没有掀,她哪里不知道孟氏的意思,哪里是宁意欢困得早,分明是不想她和段锦玥一起的时间久,她也就顺着孟氏的意思了。
等宁意欢吃完了,又换了衣服,也到时候了,裹好大氅,戴上帷帽,便往设宴的地方去了。
说是宴席,其实就是一顿比较丰盛的晚饭,驿长说这边穷苦,没有好的吃食招待王爷,让王爷海涵。段锦玥也表示驿长见外了,他懂民生疾苦,总之等宁馨他们到的时候驿长和段锦玥已经家长里短的聊起来了,宁晋坐在一旁听着,并不搭话。
驿长偷偷打眼看宁晋,看他眼观鼻鼻观心的,印象这秦王果然不得人心啊,面上笑的更开了。
小太监通报宁夫人c宁姑娘和宁公子来了,宁晋这才动了,起身。
段锦玥看他一眼,道:“快请进来。”
小太监出去将人领进来,立刻就有丫鬟上前接过接下来的大氅,后面丫鬟鱼贯而出,端盆子的端盆子,奉茶的奉茶,陆陆续续,却井然有序。
在桌旁坐定,段锦玥先是逗了逗宁意欢,把他逗笑了,这才笑着举起酒杯,“在此叨扰,还要承蒙驿长照顾,这杯酒,我先干为敬。”说着一饮而尽。
段锦玥都喝了,其他人自然也是不敢怠慢,除了宁意欢,都喝了面前的一杯酒。
驿长笑的见牙不见眼,“王爷,我这边有粗茶淡饭,招待不周,实在是惭愧,不过前几日来了几个唱曲儿的,说是扬州过来的,的确不错,王爷有没有兴致?叫过来唱上一段儿?”
他话音刚落,就见宁晋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眼神冷冰冰的往驿长身上扎。
混账东西!
触及宁晋的目光,驿长如芒在背,他刚刚一定是昏了头了,宁大人家的千金和公子在,怎么能把那种腌臜人往他们眼前放。
段锦玥看了一眼宁晋,又把目光落到驿长身上,嘴角依旧带着笑,“驿长好意本王心领了,只不过连日来舟车劳顿,本王的身体你也知道的,可能要辜负驿长的一番美意了。”
驿长捏着袖子擦着被宁晋吓出来的冷汗,一边连连点头,“是是是,是下官的疏忽。”
宁晋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厌恶,段锦玥也开始动筷子,驿长这才舒了一口气。
一顿饭吃的有些沉闷,因为之前的事情,驿长准备的很多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宁家一家真的是来吃饭的,一声不吭,优雅有礼的用膳,段锦玥吃的很慢,很少,却也是坚持到最后了。
撤了膳食,上了餐后茶,宁意欢就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段锦玥便笑着说道:“宁公子累了?夫人带公子先回去休息吧。”
段锦玥说了,孟氏也就歇了让宁馨带宁意欢回去的心思,自己带着宁意欢回去了。
宁馨并不觉得自己留下来有什么不好,自己坦坦荡荡的,再说她爹爹还在,能有什么事?
宁晋和段锦玥说话,宁馨就思想放空,她实在是不能听他们讲话,容易瞌睡。
聊了没有多久,宁晋就告辞了,段锦玥也起身,“本王同宁大人一起吧,天色也不早了,早些休息,这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放晴,什么时候上路也还不知道,往后还得叨扰驿长,今日就到此结束吧。”
驿长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他一开始就一句话让宁晋整个席间都黑着脸,说实在的,惹到段锦玥,都没有惹到宁晋让他害怕。
宁晋还是习惯性的拉着女儿的手,小心的带着她走,在他的心里,宁馨还一直是那个会扑到他怀里撒娇的小姑娘,所以对一切以后可能会娶走他女儿的少年都存在着一种仇视心理,对段锦玥说不上仇视,但还是有一些防备。
段锦玥也知道宁家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有说什么,到路口分开,各自回了院落。
温九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的廊檐下,摆弄着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见段锦玥回来,立刻收好匕首站起来,“王爷,宁姑娘送来了一些药,说是治咳嗽的。”
段锦玥脸上的神情温和下来,“什么药?”
“我也不清楚,殷枢说送来的是宁府上安先生配的药,治咳嗽有奇效。”
段锦玥进屋里去,温九也跟着,小宫女低垂着头接过段锦玥接下来的大氅,跟着往屏风后面去了,又换了一件常服出来。段锦玥才说道:“收着吧,往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温九看着他,等着他再说两句,结果段锦玥自顾自地去看书去了。
他挠挠头,不给宁姑娘回个话吗?
正想问问,额头被一小粒豆子击中,温九会意,开门出去便蹿上房顶,殷枢正冷冷地看着他,“蠢货。”
“”你是不是在冷风里待久了,脑子冻坏了?
殷枢面无表情,但温九还是在他眼中看到了鄙视,“宁大人和夫人态度明显是不让宁姑娘和王爷接触,你上去凑什么热闹,宁姑娘的好意,我们收着便罢,过几日进京,宁姑娘和王爷更不能接触,你做事多动脑子。”
屋顶上冷风呼啦啦的,温九觉得自己的脸都冻僵了,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表情,只能木着脸看着殷枢,这家伙什么时候说过这么长的句子,果然讽刺自己会让他得到快感!
段锦玥在屋里能清楚的听到房顶上这两个蠢货的对话,他们是都忘了自己也是习武之人吗?
但不能否认,殷枢说的对,宁晋对自己的防备,他一直能感觉的到,不只是因为宁馨,也有因为自己身份的原因,他虽然是皇长子,却身份尴尬,还不如一个宫女生的皇子,给他爵位,也是为了堵住朝臣和天下人的口罢了,让外人知道皇帝是一个宅心仁厚,宽容大度的好帝王。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向天下人证明他的胸襟。
合上书,把放在手边的锦盒拿过来,里面是一方手帕,当年的小姑娘如今已经亭亭玉立了,自己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一段关系,如今也岌岌可危,这便是自己的父皇给予他的。
将年幼的他弃于废宫,不问生死,七年苦寒,他像丧家之犬一样苟活于世,连最正常的权利都被剥夺。
他不怨宁晋,不怨孟氏,更不会怨宁馨,却还是想靠近宁馨,她身上带着温度,让他安逸的温度。这小小的要求,却都是奢求。
段锦玥屋里的灯亮到很晚才熄,温九拎着酒壶在墙头找到了殷枢,两人喝到半夜,谁都没有说什么,为梁家和梁皇后平反,是他们从小接受的思想,他们的家人,在那场变故中,纷纷遭遇不测,郢都,不仅是段锦玥心中的结,也是他们心中的结。
宁馨跟着紧张兮兮地宁晋回了院子,宁晋执意送她回房,宁馨没有推辞。
送到房门口,宁晋斟酌许久,才开口问道:“馨馨,你对秦王殿下怎么看?”
“嗯?”宁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侧着头看他,
宁晋斟酌了一下语句,“爹爹的意思是,我和你娘亲一直阻止你和秦王来往,你会怪爹爹吗?”
原来是这事。
宁馨仰着头看着宁晋笑,“爹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秦王和我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况且还吃了里面咱们家的饭,我同他,便是没有其他,总还是有同窗之谊的。其他的,说实话,爹爹,我其实一直都挺同情他的,秦王殿下也不及弱冠,却被扔在群狼环伺的西北,这么多年的,他也不容易,况且他人随和,我同他也算是知己好友吧。至于爹爹和娘亲阻止我们来往,自然有爹爹的考量,我怎么会怪爹爹呢。”
宁晋松了一口气,隔着帷帽摸摸女儿的头,笑着说道:“好了,回去吧,往后不用避着殿下,但也不能逾矩,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着,馨馨,不论如何,你都要记住,殿下是君,我们是臣。”
“我知道爹爹,你回去吧,外面冷。”
目送宁晋的身影离开,宁馨这才进屋。
洗漱完上床,已经不早了,盼夏还在灯下绣花样子,宁馨钻进被窝里,从一旁的矮桌上拿了一本书,道:“盼夏,别绣了,白天有的是时间,小心坏了眼睛,都回去歇着吧,万一明天天气晴好,说不定就得启程了。”
盼夏咬掉线头,把东西收进针线篓里,答道:“哎,听姑娘的,姑娘也快别看书了,早些睡吧,今儿也算是忙活了一天了。”
宁馨笑着把书放回去,“也是,让丫头们都歇了吧。”
盼夏给宁馨放下帘子,吹了蜡烛,便出去了。
第二天依旧阴沉沉的,飞着冰渣子,一出门刮得脸上生疼。
宁意欢都被孟氏圈在屋里,一天没来找宁馨,宁馨也懒得出去,外面那种天气,她出去一准儿要冻哭。
倒是午时刚过,宁馨要歇中觉的时候,段锦玥亲自过来了。
段锦玥来的时候宁馨正歪在榻上看书,也不是什么正经书,就是一些解闷的话本子。
外面丫头来报说秦王殿下过来了。宁馨忙叫人请了进来。
段锦玥可不是空手来的,他是来谢昨天的那些止咳药的。
把东西给了丫鬟,段锦玥也解了披风,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水蓝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翠玉,形状看起来像是一只狐狸。并未束冠,戴着一条蓝色抹额,中间嵌着一颗宝石,长身玉立,一点都没有外界传闻的病秧子,命不久矣的样子。
宁馨早就带着丫鬟等在屋里了,见了段锦玥连忙屈膝行礼,“见过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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