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8.第 38 章

    颜丹青似乎只是这样提了一句，并没有再说什么，话锋一转，“殿下，朝中部署已在我等掌握之中，后面的，就要看殿下怎么走了，此次进京，殿下便先练练手。”

    “老师不一同去吗？”

    颜丹青笑了笑，“臣便留在西北，郢都总归会回去的。”

    段锦玥也笑了，“是啊，郢都，终归会回去的，不仅是您，还有”言语未尽，但颜丹青很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受冤的梁家，以及梁家旧部，这些人，终究都是要回到郢都去的。

    十一月初，宁家收拾了简单的行装，和给老太太带的礼物，便踏上了回郢都的归程。

    天寒地冻，加上宁意欢刚走了两天就开始发热，宁馨的不满达到了顶点，心里已经计划着回国公府谁让她全家有半点不顺心的，她就让别人十倍百倍的不开心。

    雪太大，宁家在徐阳府庆平县停了几天，庆平县有个小驿站，宁家就住在驿站里。

    一大早，宁馨就打开门出来，迎面来的冷风一下子吹醒了还未消散的睡意，访春忙上来替她拢了拢衣服，“姑娘，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宁馨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间，把下巴藏进衣领里，“欢哥儿嘴里苦，总说不想吃东西，我给他做些有味道的吃食。”

    盼夏给她打着伞，“馆驿中有人做饭，姑娘何必如此，要是也受凉了，心疼的还是小公子。”

    宁馨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他平日里就喜欢那一点东西，我又闲着，哪里能让他馋着，走吧，昨晚交代让他们让准备了东西，现在过去。”

    吃完了早饭，宁意欢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拉着宁馨给他讲故事。

    驿馆不大，外面有些喧闹，宁意欢扯着脖子往外看，他在房间里憋的久了，就想出去溜达一圈。

    每次丫鬟婆媳撩起帘子进来带进屋里一些雪沫子，他都能高兴好久，渐渐的就更想出去了，这会儿高兴的不行，非缠着宁馨要出去。

    宁馨没办法，问了一下孟氏，孟氏说包暖和一点，出去转转也好，散散病气。

    宁意欢如愿以偿地包成个粽子出门了。

    外面驿馆里的人闹哄哄的，都小跑来回，访春拦住一个问了才知道，原来秦王殿下来了，县太爷带人去城外迎接，驿馆里忙着给秦王准备下榻之处，也忙着在驿馆外迎接秦王。

    一听段锦玥来了，访春盼夏一下子就看向宁馨。

    宁馨哭笑不得，她是做了什么，让访春盼夏跟防贼一样防着她。她什么时候给她们留下了自己喜欢段锦玥的印象？

    秦王殿下来了，宁馨一家自然也要出门迎接。

    宁意欢对段锦玥的印象非常不错，一听说段锦玥来，他还很开心。

    段锦玥车马到的时候已经快近午时了。

    宽大的马车一掀帘子就一股药味传出来，他病歪歪地倚在马车里，脚边一个小太监轻轻给他捶着腿。

    温九从马上下来，厚重的靴底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声，走到马车前，微微弯下腰，“王爷，到了。”

    段锦玥眼皮掀开，刚一动，小太监就收了手，垂眸跪在一旁。

    温九侧开一步站在马车一侧，后面快步上来一个强壮的太监，扑通跪在雪地里，后背微微拱起，稳稳的支在地上。

    段锦玥撩起衣摆踩着那太监的背下车，一阵冷风吹来，他右手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两声。

    驿长额头抵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听到段锦玥的咳嗽声，眼皮微微一动，这秦王果然身有不足之症。

    段锦玥一抬头，就看到了跪在驿长一旁的宁晋一家，他快步上前亲自扶起宁晋，“大人快快请起。”

    宁晋顺势起身，身后的宁馨孟氏和宁意欢也跟着起身，段锦玥微微一侧脸就看到宁馨冻得有些发白的脸。

    说来宁馨打小儿就好看，否则当年初到金州就因为好看得了人心，才惹上周晴薇这么个祸害。如今宁馨已经是少女姿态，容色更甚，一截白玉似的下巴隐在大氅里，琼鼻小巧，菱唇上点缀着饱满的唇珠，煞是好看。长睫低垂，忽闪忽闪，一下一下，似乎是可以扫在人心上。

    段锦玥很快收回目光，守礼把目光重新放到宁晋身上，“大人到此几日了？”

    “有五天了，雪太大，走不了，王爷快里面请，避避风。”

    宁晋和段锦玥一同往里面走去，宁晋落后段锦玥一步，不过于疏远，也不至于逾矩。

    段锦玥不动声色地往后看一眼，内心有些无奈，宁晋是他十分看中的一个人，他那被周后迷了心智的父皇看不到宁晋，但他从五年前就看中宁晋的才能了，只是宁晋似乎一心只想做纯臣，效忠于他那糊涂父皇。

    不过宁晋他想错了一件事，他身为宏国公府的人，宁晖已经站了队，他怎么可能做得了纯臣？如今不选择，有朝一日，他终究还是会做出选择。

    跟宁晋没有聊多久，宁晋就带妻儿离开了，关上门，温九灌了一杯热茶，搓搓冻得木然的脸，咧咧嘴，“王爷，您是躺在马车里好受了，冷死我了！”

    段锦玥悠悠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细细闻了闻，果然不是什么好茶，且不说这驿站没有什么好茶叶，就算有，驿长也是不会拿出来给他的。

    最终那杯茶段锦玥还是没有喝，抬头看向温九耳朵上的冻疮，“不想骑马谁逼你了？这样子进京准又要被嘲笑了。”

    温九抱着茶盅嗤笑，“便是没有这冻疮，他们还是会笑，倒不如带点儿货真价实的东西回去，让他们笑的真实一些。”

    “你倒是挺会替别人着想的。”

    正想说什么，外面传来敲门声，“王爷，驿长准备了酒席，说是晚上给您接风洗尘。”

    是连忠。

    段锦玥捏捏眉心，“我知道了。”

    那边宁馨带着宁意欢回去，哄着宁意欢睡了，宁馨就回自己屋里，拿着做了一半的鞋做起来。

    她做不了什么精细的针线活，但是做两双鞋还是可以的。平日里也就给宁晋做两双，多的还是给宁意欢做的，宁意欢但凡是宁馨做的，他都喜欢的不得了，就连现在脚上穿的，都是宁馨做的，逢人就显摆。

    软榻下面摆着炭盆，上面煨着红枣茶，一股清甜的味道溢出来，熏得人身上也暖融融的。

    访春坐在炕桌的另一头，正在做衣服，做的久了眼睛酸，她放下手里的活计，看着宁馨精致的面容，不由得叹气，她家姑娘长得这么好看，不知道往后哪家公子有福气娶到他们姑娘这么漂亮的姑娘。

    宁馨头也不抬，减掉线头，“怎么这么看我？”

    “我在想，姑娘往后定能顺顺遂遂，平平安安。”

    “那是自然，有爹爹护着，我定然是平安顺遂的。”

    外面的雪没有停的趋势，反倒越下越大，这两天总是下了停，停了下，路上雪积的太厚，根本就没法走。傍晚的时候外面又落了厚厚地一层雪。

    吟秋打外边来，帷帽上落了一层雪，她一进来两个婆子快速将厚厚的门帘压下来，小丫鬟接过她解下来的披风，颂冬递给她一个手炉，“这是又下的大了？”

    吟秋把手背翻在手炉上暖着，“棉花似的，且下呢！”

    宁馨早就放下了针线活，这会儿拿着本书在看，闻言抬起头，“你打哪儿来的？”

    吟秋上前，“回姑娘话，我打太太那儿来，驿长晚上备了宴席，给王爷接风，请老爷太太和姑娘也一同作陪，太太打发跟前的红蕊过来，正巧我到太太屋里回话，就让她歇着了。”

    宁馨把书推远了一些，“既如此，那便换件衣服。”她从榻上下来，访春上前替她更衣，她随口问道：“欢哥儿呢？几时醒的？”

    “今儿中午就睡了小半个时辰，醒了闹着要来这边找姑娘，太太不让他出来，这会子还气着呢。”说着吟秋也笑了。

    宁馨坐到梳妆台前，盼夏给她梳头，“就该管管他，这几日里总闹我，好容易得闲，岂能让他搅了清净？”

    吟秋捂着嘴笑，“姑娘也就是嘴上说说，几时嫌弃过公子？”

    宁馨也笑了，“秦王如何了？”

    盼夏给她插簪子的手一顿，宁馨当没发现，自顾自地将一只翠玉镯子戴到手腕上。

    还是颂冬端了一盏热茶过来，说道：“秦王打进门之后就没有出来，听院里扫洒的人说尽听到里面的咳嗽声了。”

    “我记得咱们带着安先生配的止咳药，一会儿送些去给秦王。”

    访春几人一阵沉默，只有颂冬答了是出去了。

    宁馨也不管她们，穿好衣服就往孟氏嗯屋里去了。

    她与段锦玥不管怎么说，也是多年的朋友，这几年朝中局势紧张，加上她们渐渐的都长大了，孟氏和宁晋就开始限制她和段锦玥的交往。

    这五六年来，段锦玥明里暗里帮了她不知道多少回，也算是吃着宁家的饭过来的，宁馨再如何，也不能当作不认识这个人。

    当年在皇宫里初见，他被按在地上欺负，爹不疼，没有娘，兄弟欺辱，她心生不忍，这么多年，她一直都不否认自己其实是个心软的人，更何况，这几年有宁意欢在身边，她那颗在前世冰冻的心早就被捂化了。

    段锦玥小小年纪就要为了活着筹谋，让她有同病相怜的感觉，她如今生活幸福，便忍不住多关心他一些。

    孟氏正在屋里给宁意欢喂粥，宁意欢皱着两条小眉毛，吃的一脸苦大仇深，一看到宁馨，立刻咧着嘴笑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朝着宁馨扑过去，“姐姐！”

    宁馨忙往后退了一下，“别过来，我身上凉。”

    宁意欢噘着嘴站定，抠着手指头不说话，显然是因为姐姐不让他抱委屈了。

    访春接过宁馨外面罩着的大氅，交给一旁的丫鬟，笑着说道：“公子，你病还没有好，过了凉气给你，可是要加重的。”

    宁意欢还是耷拉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宁馨。

    宁馨在炭盆上暖了暖手，这才拉着宁意欢的手往桌子旁边走，宁意欢这才露出笑容来。

    孟氏气笑了，“这臭小子。哪个十月怀胎生的你，只认姐姐不认娘亲！”

    宁馨把宁意欢重新安顿坐好，笑道：“娘亲，你羡慕吗？”

    孟氏笑着瞪她一眼，“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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