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变故

    听母亲说那场夺去我双亲生命的火灾，同时也烧毁了所有的证明文件，没有人知道我和哥哥是谁，我的身份证c户口本都是后来被收养以后才办理的。爷爷把我的生日改在了1月1日，元旦这一天。

    爷爷说一切周而复始，他说爸妈领养我，是给我的人生赋能了一个新的开始，他希望过去的一些都不必再对我造成任何困扰。我这个曾经纵横沙场充满控制欲的爷爷还非要把我名字改成冯元，幸好爸爸坚说，我的哥哥一直叫我小ye，所以就叫冯也好了。

    我笑着，如果爷爷在天之灵，发现我又兜兜转转走回了我的过去，那些欲盖弥彰的真相就这样耀武扬威地出现在我面前，他会不会像我一样觉得天命难违呢？

    正当我感叹世事如书的时候，门响了，蓝山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饭盒。

    “诶，下午好啊，你的脸还好吗？是不是现在除了脸疼，头也疼啊？”蓝山一边换鞋一边调侃我。

    “托您的福。和脸相比，我现在头疼的事情啊，实在是太多。”我从蓝山手里接过饭盒，从厨房拿了一只盘子和两个碗就坐在了桌前，打开饭盒，里面是刚出锅的饺子。我端起饭盒，小心地把饺子倒进盘子里，饺子的冒着热气，脸上写着“快来吃我。”

    “哦？说来听听啊，我开导开导你。”蓝山换好了鞋，就朝我走过来，还顺路去厨房拿了筷子。

    “我要醋，还有辣椒。”我冲厨房里的蓝山喊着。

    蓝山拿好了东西，在我面前坐定。她的妆容精致，似乎昨晚的舟车劳顿对她没有任何影响。我接过筷子夹起一只饺子，是鲜美的鲅鱼饺子。

    我正要开口问她昨天的事情，蓝山的手机突然响了。她起身，从放在沙发上的包包里掏出手机。

    “喂，爸。”

    “我在家。”蓝山说着，向餐桌走来。

    “那就是个慈善晚宴，慈善晚宴您懂吗？就是大家坐在一起花花钱吃吃饭的意思。我很低调的。”她的表情有些调皮。还不忘拿起筷子往嘴里夹饺子吃。

    “您肯定是在逗我玩。”

    过了一会儿，蓝山的脸色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似乎听筒那边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喂？爸！爸！”蓝山看着仍在通话中的手机，她的神色慌张。

    “怎么了吗？”我问。

    蓝山没有回答我，她从包里拿出另一只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那只仍在通话中的手机被蓝山开成了免提模式，里面传来了车祸现场人们的尖叫声。“秦叔，我刚才跟我爸打电话，打到一半。。。他可能是出车祸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说完，她挂了电话。她坐在我对面，神色里是没法掩盖的慌张。她盯着那只传来不幸讯号的手机，她的眼眶通红，就快要流下眼泪。

    我起身，站在她面前，摸着她的肩膀想要安慰她。过了大概几分钟，手机里传来了救护车的声响。蓝山的另一只手机也同时响起，来电的人是秦叔，蓝山匆忙接起电话，只说了好就挂断了电话。她看向我：“我爸爸的救护车马上就到山南医院了，我现在去医院。你跟我一起，我需要你。”

    蓝山的眼睛通红，语气里带了些恳求。我看着她，她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露出需要人保护的神色。“先走吧。”我说。

    我们俩换好鞋，蓝山出了门，径直走向了驾驶位。我赶忙过去，握住她要开门的手，“我来开。”我看着她的眼睛，蓝山没说什么，又走向了副驾驶。

    我猛地踩了一脚油门，蓝山的车子立即从车库里窜了出去。蓝山新买的812的速度在此刻被我发挥得淋漓尽致，真正可以名副其实被命名为superfast。保镖的商务车也紧随其后跟了出来。

    蓝山在车上没说话，她的手机仍然是与蓝会长的通话状态，我能感受到蓝山绝望的情绪在车里蔓延着，她把脸埋在手里，马达声很大，我只能隐约听到她的哭声。

    大概10分钟以后我把车停在了13公里以外的山南医院门口，蓝山下了车。乘载着蓝会长的车还没有到，但医院的急诊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随时要推着蓝会长进入抢救室。

    蓝山绝望的情绪似乎在车里宣泄了一大半，她下了车以后变成了一个被理性捆绑的战士，她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很多表情，只有眼睛还是红红的，她静静地站在急诊的门前。她紧紧握着我的手，我只能从她握着我手的力度里，断定她此刻内心的波澜。

    我看着她，我实在是太担心她，虽然不知道她与父亲的关系经历过怎样的波澜，但蓝山此刻绝望的样子，实在是太让我心疼。我想抱抱她，但我的拥抱并不能消解巨大的变故。我想安慰她，但我又能对蓝山说些什么呢？告诉她不要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吗？想必蓝山在这个时候也不想听那些没用的话。我只能站在她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蓝山在护士的建议下遣散了大部分保镖。急诊大厅的门前一下子空旷了，时间过得很慢，好像一秒钟有一年那么长，冬天的冷风从我的领子钻进了我的衣服里，我不住地打着冷颤。蓝山好像已经失去了对温度的感知，冷风融化在她泛着泪花的眼睛里。

    蓝山的家庭医生也赶到了医院，“蓝小姐。”他跟蓝山打着招呼。“王院长已经在等我了，我先去了。”

    “那就麻烦您了。”蓝山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点了点头，就走进了医院里。

    不一会儿，救护车终于来了，蓝山的父亲被推向了抢救室，鲜血让他的白色的衬衣变得触目惊心，所有黑色的外衣想必也已经被染上了鲜血，只是没有那么明显。蓝会长已经因为过度失血而休克，他的面色惨白。与所有电影里的桥段相同，蓝山跟着护士一路跑向了抢救室，她看着父亲的样子，她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直到她和我被关在了抢救室门外，蓝山跪在地上，脸埋手里，无声地流着眼泪。她的眼泪灼热，滴在我的心里烫下印记。她是那么脆弱，那么无助，而我能为她做什么呢？我反复问着自己，又反复得到自己是如此无能的答案。

    就蓝会长被推进去前的样子而言，想必能够生还的几率太过渺小。我蹲在她旁边，摸着她的头，蓝山已经被彻底击溃了。我从衣兜里掏出手帕，轻轻擦着她的眼泪。她的泪水浸湿了我的手帕，我半跪着，把她拥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她在我的怀里，哭出了声，但她声音很小，小到只有我能听见。

    我抱着蓝山，我正对着抢救室的大门，门上写着“抢救重地，闲人免进”的字样，我与蓝山一样，被深深的无能为力包裹着。谁能决定生死呢？是门里的医生还是死神？但一定不是在门外抱头痛哭的人。

    蓝山的手机又响了，她连忙接起来。

    “我爸还在抢救安排好他的家人知道对方是谁吗？好。”蓝山挂了电话。

    “有什么消息吗？”我问蓝山。

    “秦叔去检查了现场，是两辆大货车蓄意撞了我爸的车，我爸的车被两辆大货车挤在中间，司机当场死了。”蓝山的鼻音很重。

    过了一会儿，家庭医生从门里走了出来，“蓝小姐，蓝会长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要转专科去手术了。您请放心。”说着，蓝会长的床从抢救室里被推了出来，急急忙忙被推向了相反的方向，似乎是通往“生”的方向。

    手术中的灯亮了起来，我站在走廊里，窗外是黑漆漆的夜。我跟蓝山并排坐在手术室门外的走廊里，蓝山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脸上是难以掩盖的担忧。

    “我去买点吃的。”我跟她说。她没有回答我，我拍了拍她的手，就要起身。她突然拉住了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别去。让保镖去就好了，现在外面很危险。”

    “我能有什么好危险的。”我说。

    “别走太远。”她说。“带一个保镖走，他们有持枪证。”蓝山直白地向我表达了她家雇来的保镖的强大之处。

    “好。”我点点头。蓝山派了一个穿着制服的保镖给我，讲真我觉得他们长得没有太大的辨识度。

    他跟在我后面走出了大楼，我点着了一根烟，打算去医院对面的便利店里买点热乎乎的关东煮给蓝山吃。

    到了便利店门口，我把烟头丢在地上，正用脚踩灭烟头的时候，一根棍子顶在了我的脊梁骨上。

    “往左走。”在我背后的人说，我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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