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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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安静！”
“同学们，上课了！”
上课铃已经响过很久了，教美术的柳老师一面拍着桌子，一面大声吼着，试图维持下面一窝蜂似的纪律。
柳老师其实是卫生保健小站的医生兼护士，这不不知道某部门发布了“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计划，就连他们这种“花草之家”也不能要有这门课程。所以就有女老师柳老师顶上了。柳老师虽然不是专业学美术的，但是画画也很不赖，加上为人温柔，庄雅扬很是喜欢她，只可惜温柔不能够是一个老师能在她的学生们面前显示的。这一显露，便导致了现在的这种情况。
柳老师涨红了脸的在讲台上嘶声力竭的，无骨又无辜的小手在讲台上拍了又拍，拍了又拍，大家仍然是各说各的，左边对右边说，前面的凑到了后面来说，这是一群语言丰富的小生物们。
庄雅扬安安静静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她真的很喜欢画画，美术课本里的那些图画，她都自己描摹过的，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她很喜欢那种感觉。当开始画画时，自己一个处于那样的一种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的感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勾勒线条上，勾勒出图画本上的图形，或者只是漫无目的的勾勒着什么，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打扰她，她很喜欢。
“安静安静！”庄雅扬看着柳老师在讲台上都快急哭了。
突然一道目光从右边射了过来，庄雅扬感觉背上一量。她知道那目光是陆志的，陆志又在盯着自己看了。一想到这，她就想到了那天。背后凉风习习的，感觉，庄雅扬一阵厌烦一阵尴尬，柳老师迟迟不见有维持好纪律的迹象。
庄雅扬叹了一口气，把摆在桌子左上角的图画书打开，将里面的图画册拿了出来。翻到自己没有画完的那一页。
那是某天看到的树叶，她记得那些树叶一下一下的被风吹动着，阳光被树叶有一下没一下的遮着，那光线真的很美，只是要怎么用线条表现出来呢？
“哎陆志，中午一起去饭堂吧”林琳掉过头来对陆志说道。
庄雅扬突然很感觉林琳这时跟陆志说话。
陆志不耐烦的转过脸去：“不是天天一起去么？”
“啊？什么”
“我们不是天天都排着队一起去的食堂啊”
“呵呵呵，也是哦，我的意思是，咱俩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起去，别在队伍里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有话对你说啊”
“什么话，你就现在说吧”
“可是现在不是要上课了么？”林琳嘴里说着“要上课”的话语。可是自己的身子仍向后看着。
“安静了！吵什么吵！”一声威严的男声从讲台处传来
大家立即被一股不同于柳老师阴柔可欺的强大气场给震慑到，立马鸦鹊无声。林琳佝偻着背，悄无声音的转了回去。
庄雅扬的注意力从图画册上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刘老师站在讲台上。
不知道是教室里太过吵闹了，还是刘老师自己察觉到了，或是寻监老师去通知的，柳老师喏喏的站在了刘老师的一旁。
“继续说啊”刘老师威严道。
下面还是鸦鹊无声，每个人正襟危坐着，背挺的笔挺笔挺的。
“嗯？”刘老师又瞪了他们一眼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骚动，说话声，嘈杂声，不觉于耳。
“排好队排好队了”外面传来。
“排队？”
“去哪儿”这时班级里面的几个人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也按捺不住了“这是要去哪儿啊”？
“嗯！”刘老师又发出一个上扬的“嗯”。
大家安静了下来。
“再吵，我们班今天就不去了！”
这下大家是真的确定了下午是有什么活动的，所有的语言都太过苍白，只有用行动才能证明。他们都挺直了腰背，一动不动的坐在坐位上。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只见刘老师背着个手，瘦高的他站在了靠近门的讲台处，满脸的严肃和阴郁，目光从左扫到了右，从前扫到了后。
“今天是实践课啊，今天会参观几个地方，就是学校周边的几个企业，像平常供给我们学校鸡蛋糕的面包店，校服的服装厂，还有平时给同学理发的理发店上，看看面包啊，服装啊是怎么做出来的，还有就是怎么给别人理发。”
“去面包店？”又有人按钮不住的说出了口。
“嗯？”刘老师又发出一个上扬的嗯。
大家又安静了下来。让刘老师把话说完
“你们都好好看看想想看以后你们想要做什么。到了年纪如果没有“学一门手艺也是很不错的”刘老师的声音变的温和了起来。
大家这下是真的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阴郁了起来。庄雅扬心中也是一阵疼痛，她想每一个在这里的学生都是一样的。
她眼角偷偷瞟了一样周遭，每个人刚刚还遮掩不住的喜庆顿时灭了下去，剩下的就是从心底发出的阴郁。
“是啊到了年纪”庄雅扬不情愿的想着“到了年纪没有人来领养或者被亲戚接走的话就只能这样了这还算是不错了，至少花草之家还未这些被社会遗忘了的他们找到了一条还不错的出路面包？做衣服？理发么？”
“好了，现在出去排队吧”刘老师的声音温和了不少，他亦知道，刚刚那最后的一句话是有什么样的分量。
“柳老师，上面说是让带第一节课的老师一块去帮着维持纪律”
“哦哦，好。”
接下来的流程就顺利了很多，大家都默默的起身去排队，没有了刚才的吵吵嚷嚷，大家纷纷从坐位上起身。只有凳子被推开的声音。
大家心情都异常沉重。
虽然早就已经直面了自己的命运，在不被提及的时候，大家还是打打闹闹，吵吵嚷嚷，孩子的忘性是很大的，特别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大家又都差不多，大家过着和外面正常孩子别无二致的生活，学习，吃饭，睡觉，大家处在一处，时常也会忘记他们被遗弃的这样一个残酷现实。只是像现在这样冷不丁的被提及，整个班的每一个人都像被提到了自己命里带来的什么诅咒一样的。沉默了，无言了，阴郁了。
整个班死气沉沉的。
“做面包，做衣服，剪头发”这就是她日后的命运了么？庄雅扬绝望的想到“大学呢？梦想呢？”，她麻木的跟在人群里，去走廊上排队，任这人流夹带着自己去任何的地方。
似乎人人都是这样的想法，每个人都被“做面包，做衣服，剪头发”这三样镬住了心神。
“面包？衣服？理发？”甚至还有人喃喃自语着。
队伍在悄无声音中井然有序的排好了，比任何一次都有效率，人们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闲情逸致和精力。就像一块磁铁上的小铁屑，大家纷纷的被吸引着各归各位了。
“好了”刘老师和柳老师一前一后的站在了队伍里。
“离我们最近的是理发店，所以我们第一站是去理发店，跟大家说好，现在是人家正常营业的时间，你们要保证安安静静的，不要随意乱跑乱动，打扰到别人，要知道，那里面有的理发师傅很有可能是你们以后未来的老师，听见了没有”
下面一阵沉默。
刘老师也不强求回应，他知道学生们都听见了。
大家排着队往外走去，另外一个班已经走到了校门那里，学校里统共就三个班。
前面一个班已经离开了大门口。
大家纷纷跨出了那个常年紧锁着的大铁门。
“花草之家”位于城市的郊区。外面的路上常年一眼到头望不见一辆车子，也人迹罕至。这是被遗忘了的地方，只有一些路过本市去到下一个市的借此路过的车辆，就像是被世人遗弃的花草之家一样的。
刘老师站在队伍的最前端，领着大家过马路，多余的望了望不会有车辆经过的马路。那样子甚是滑稽，在两端望的见的空空荡荡的马路上，一个高瘦如竹竿样的老师，领着一群阴郁的孩子，过着一条空无一人的马路。
“大家在这里等一下啊”，3班被领到了马路对面，那所规模甚小的理发店。
“这店主也是我们“花草之家”的，当年自己学了个手艺，然后在这里开了一家店，给学校和这附近郊区的居民们理理发什么的，现在2班在里面，我们在这里等一下”刘老师说道。
庄雅扬在心里是很感激刘老师的，这个看似威严的瘦竹竿男老师，每次提到“花草之家”的时候，他都是用“学校”而不是“院”来指称，她站在队伍里，感念的看着那家看上去，虽然破烂，但还算温馨的小店。
那店面跟她十岁之前在城里见到的理发店还是有点差距的。
朴素的两边拉开的玻璃门，左边是理发店的那个黑白柱状旋转灯，右边立着的红色塑料牌子上面用白色胶带贴出的字体“理发”。印象中的理发都比
家要花哨的多，不然是玻璃门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俊男美女的图片，或是两边会摆上几盆花卉。门框里外会装修的富丽堂皇。
“刘老师，我们去面包加工厂了”这时玻璃门被推开。2班的负责老师李老师推门而出，跟刘老师打招呼道。
“哦，好我们先看这里”刘老师带着不同于对学生们说话时的严厉，温和的对李老师说道。
“鸭鸭”乔麦从队伍里高兴冲着庄雅扬招了招手。
庄雅扬也微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好了，现在大家排好队进去，看里面的样子，应该是还有客人的，你们不要交头接耳东张西望的，手更不许乱摸乱碰的，听见了没有？”刘老师站在前方，一手推开玻璃门，用身体抵着了门，一面回头对这些学生们说道。
“有什么关于理发方面的问题可以问一问吴老板啊，现在他有空”刘老师开着门，看见了男老板站在了一旁，就对鱼贯进入的学生们说道。
“刘老师”那男老板拿着个小塑料撮箕在扫着地上的头发，一面抬头面带微笑的对进来的学生们和刘老师笑笑。
“哎，小吴”刘老师打招呼道。
“吴老板，吴老板娘好”全班一起笑着跟这两位老板打招呼道。
“你们来啦”还在给一位老人剃胡须的吴老板娘抬起头笑盈盈的说道。“随便看看啊，有兴趣的同学可以问问你们吴大叔”。
大家东张西望了起来。几个特别感兴趣的同学甚至离了队伍去到了吴老板的身边。不感兴趣的同学就站在了原地，只是在那里兴趣缺缺的看着而已，庄雅扬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因而也只是跟着队伍进去时的样子站在了原地，理发店里很是整洁，白色的地板砖上有一些毛发，吴老板刚刚还在扫着，如今将扫帚，放在了一边，他身边围了几个感兴趣的同学。
店里面积不大，进门左边边是收银台的小桌子。上面摆有一只正在招手的招财猫。店里两面是镜子，镜子下一张简易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剪发工具，镜子前面是一张理发椅。
而眼下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正在他们左手边刚进门的椅子上，嘴边蓄满了白色的泡沫。吴老板正在等那白色泡沫发挥着作用。
“吴大叔，这里只是剪头发么”陆志在一边问着。
“什么？”
“我听说那种给女孩子做发型的理发师赚的也挺多的”陆志搓搓手问道。
“花草之家”里很多的孩子并不是一开始婴儿时期就被扔在了花草之家。也有许多半路丢过来的，那些在“尘世”里生活过的孩子们，就很能够保留着之前的一些想法，来尽力发展自己的以后。
“呵呵呵”吴老板笑了笑：“你说的那种叫做美发吧，不是单纯的剪头发，除了要理发师本人的技巧很好之外也还要配合一些定型药水啊，染色药水啊，烘器来配合才能做出效果来的啊”
“是啊是啊”陆志赶忙点了点头：“我说的就是那样子的啊，女孩子最喜欢那样子的了，做一个头发要好几百呢”
“好几百！”
“好几百！？”周围几个看上去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人听到陆志得意洋洋的声音，又听到这样一个令人羡慕的数字。顿时眼睛放了光，并感兴趣了起来。
“真的么？”
“真的好几百么？”
“这么贵？什么发型让她们花这么多钱去做个发型啊”旁边有几个学生感兴趣的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呵呵呵，你们看，你们吴阿姨之前就弄过那种发型”吴老板指了指开始给那名客人刮胡子的女老板。
大家顺着吴老板的手指望了过去。
只见女老板听着，就特意换了个方向，把把被对着他们。
这下人们便看清楚了。
女老板扎在后脑勺的马尾辫的辫梢处呈波浪线型往下，还被染成了黄颜色。
“这就是好几百的发型啊”一人问道。
“这是做了好久的了，刚开始做好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们等着啊，我去拿图册来”。
“就是这样子的了”吴老板拿来一个美术课本那样的满是人物照片的图册给众人看。
“哎呀，真好看”
“也太好看了吧”众人围着图册纷纷赞叹不已，手指抚着那图册。
“对”陆志看了看那图册点点头对吴老板道：“就是这样子的，可以学么”
“哈哈哈，你这小子，还挺有野心的啊，这里面的几个发型还行但全都教的话肯定不行”
“啊？”众人暗淡
“别灰心啊，本来三百六十行嘛，当年你们吴叔也就先学了个理发，然后自己去城里的美发学校进修了几年才学会了几个美发不要小看这个“美发”，这里面的门道可多着呢”
“不就是个剪头发的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林琳在一边撇撇嘴，小声说道。
“孩子们，你们想啊，那些真正的“美发师”是可以根据你这个人的相貌长相才能确定帮你弄一个什么发型啊，好的发型是可以帮助一个人彻底改变的啊，那些城里的美发师好多都是美术学院毕业的呢！”
“啊？”
“为什么啊？”
“你们想啊，要判断一个人的丑美，然后去根据一个人的脸型气质然后设计一款发型啊那些大明星啊的专业美发师的年薪”
“年薪多少？”周围围着的一圈人纷纷眼睛发亮，直勾勾的望着吴老板。
“年薪几百万呐！”
“几百万！”这个词一丢出顿时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几百万？”
“几百万？”
“几百万？！”庄雅扬听着周遭的几个在队伍中的同学们也在喃喃的念着那个不可思议的数字。
“唉，许静，几百万啊”庄雅扬左手边的王婷拉了拉她右手边的许静。
“嗯嗯”许静表示听到了。
“咱们也去看看吧”王婷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我真的不感兴趣啊”许静表示。
“几百万呐！”王婷兴奋的扯了扯许静的手臂：“走吧走吧，就当陪陪我，我真的想听听”
“好吧”
两人离开了队伍，往那里去。
周围又有几个人被这“几百万”吸引了过去。
吴老板满意的看着自己像一块具有吸引力的磁铁，纷纷把周围的小铁屑给吸引了过来。满意的笑了笑。
“哎，老吴，你又开始吹了，有个正形没有！”这是吴老板娘已经给那名顾客刮好了胡须，将一块热毛巾敷在了刚刚刮好的地方，一面腾出嘴巴来：“孩子们，甭听你们吴叔胡说八道，那种是少之又少的需要极高的天赋和很多年的努力像咱普通人啊，也就是理理发，掌握几个发型是怎么设计的，能够应客人的要求把发型给做出来就不错了，学一门手艺，赚一份能糊口的薪水就很不错了甭想那多有的没的”
“哎呀我说夫人呐梦想还是要有的嘛”
“啊？”众人将头从吴老板娘转回来吴老板这里。听到“梦想”这两个字，众人顿时泄气了不少。
“原来是梦想啊”
“果然啊，我也没听说剪个头发能发大财的呢！”
“是啊，我也没听说过”
这样的声音从人群中升起。几个刚刚过去的人又退了回来。
“剪头发很辛苦的”许静将王婷拉了回来：“首先得给别人洗头发什么的想想那头发，多脏啊”
“嘿嘿嘿”吴老板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不少离开的“小铁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你们也别想那么远的，师傅领进门啊，修行在各人嘛，吴叔呢首先就只是教你们一个能吃饭的手艺，以后你们自己能开一家小理发店给人剃剃头换口饭吃，还是回城里的美发店给人一边打工一边学点手艺，或者自己存了钱的再去专业的美发学校里进修也都是有可能的嘛”
“嗯嗯”周围没有离开的人听了这话，坚定的点了点头。
“是啊，学好了手艺，以后像吴叔这样自己开一家美发店也很好啊”陆志谄媚的冲着吴老板点了点头，对着那些离开的人摇了摇头。
“好了大家如果看的差不多了，咱们就去下一个地方啊，反正大家就在心里想想，什么比较适合你们”刘老师，站在门边，看了看自己的腕表。
“出来排队了，咱们去下一个地方”刘老师站在门口又已最开始进来的姿势，抵住了门，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去外面排队。
“小吴，谢谢你啊”
“没事，应该的”
“老板，老板娘，再见”大家纷纷告别道。
3班又去外面排着队。
看过理发店的孩子们，气氛活跃了不少，最开始出发时，被班主任老师提及的身份刺痛的心灵暂时因看了理发店缓解了不少。对理发感兴趣了的同学活络了不少。纷纷交换着信息。
“这吴老板跟吴老板娘当年也是从“花草之家”出去的么”？一名大胆的学生问道。
“是啊，到了年纪，学门手艺”刘老师点点头：“你们也看到了，过的也还不错如果”刘老师不说话了。
大家的气压又下去了不少。
“陆志，你确定了要学理发了么”林琳小声的问着陆志。
“嗯”陆志点点头。
“可是，不脏么？我听许静讲，那得给人家洗头啊”
“没事能赚到钱”陆志点了点头，向是对自己，又像是对林琳说道。
庄雅扬听在耳朵里。“是啊，她们哪还有的选么？如果妈妈你为什么不来接我”庄雅扬心里低落的想着，一个可怕的念想萦绕心头“不会的不会的她”
队伍在老师的引领下往前走着。
一路上只几坐房子，或是郊区农民的屋子，或者就是在郊区工厂里打工的农民工住的临时搭建的白木板蓝屋顶的房子。
远处稍近一点的是一些食品加工厂，服装加工厂，原处巨大的烟囱冒着烟，那边的厂子离的很远。
庄雅扬被自己想到的那个可能给吓住了，外婆被那群凶神恶煞的人给活活气死的那一幕幕还在脑海里放映着，突然间换成了李清的脸。“妈妈”随着那一幕在庄雅扬的脑海里放映着。庄雅扬痛苦的喊了出声来。她本来就在最后一排。不由的放慢了脚步。顿时整个一股阴郁的情感镬住了自己。
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身体越来越沉重。心里原来有难过。被紧紧包裹着的胸部胀痛胀痛的，胸闷的慌，心砰砰砰的急剧跳动着，突然间，她感觉自己的小腹也是一阵异样的胀痛，她感觉到奇怪，突然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感觉哪里都异样的胀痛。从胸部到腹部，整个身体都是胀痛的。
“妈妈”庄雅扬被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给吓坏了。脚下不由的慢了下来，勉力拖着步伐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雅扬，你怎么啦？”在队伍最后面的柳老师上前拍了拍摇摇摆摆的庄雅扬的肩膀。她对这个上美术课很认真，从来不给她调皮捣蛋的小姑娘很有好感。
“妈妈”庄雅扬后背撞进了上前来的柳老师的怀里，庄雅扬一时意乱，这个比跟李清相仿年纪，相仿身材的柳老师。她不住的喊“妈妈”，眼泪落了下来。
“唉”刘老师低头对上了庄雅扬抬头望向自己的那双泪眼婆娑的红眼睛，听着这女孩子的低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又能说什么呢？她抬头望了望整个班级，那些此刻阴郁的像一群小老太婆小老头的孩子们，默默的跟在前头的刘老师身后，“唉”她不由的再次叹了一口气，纵使平日里调皮捣蛋，但归根到底，真是作孽哟，到底是什么，能让人们放弃自己的孩子的呢自己也有一个跟庄雅扬年纪相仿的女儿今年读初一了
她让庄雅扬靠在了自己的身上片刻，什么也没说。
庄雅扬自己被自己臆想的图像给吓住了，大脑由于紧裹着的胸部亦有一些缺氧，这样倒好，大脑的缺氧，暂时忘记了胸部，腹部的胀痛。还有心的疼痛。那个熟悉的脸庞，那个无数次进入自己梦里，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的脸盆，似乎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
庄雅扬也这样静静的背靠在柳老师的怀里，静静的感受着女性的体温和好闻的味道包裹着自己，冷冷的身体似乎又一点一点的暖了起来，她静静的靠着，仰头望了望那记忆里熟悉的面庞，太阳光被眼前的人挡着，背着的光，一点阳光在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上耀眼的闪着背过来的一点余光，上面的那张脸，柔和的线条阴影。庄雅扬一时迷了。她抬手，伸向那张脸，嘴里呢喃着“妈妈”
柳老师也被这声音给感染，尽管队伍去到前面很远了。她并不打断，她伸出手来，用力的握住了庄雅扬的手。“这孩子的手怎么这样的冰”，她心里咯噔一下。
庄雅扬的小手感觉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着。
温暖传到了周身。
这双手，温暖柔软，不是李清的干多了家务活的坚硬，那温暖却陌生的触感，庄雅扬回过神来“柳老师？”
“嗯”柳老师温柔的回应着她。
“我我对不起”庄雅扬感觉自己还靠在了柳老师的身上，手里握着她的手，猛的向后退，离开柳老师，突然头感一阵晕眩。
“哎小心”柳老师一把扶住了差点摔倒的庄雅扬。她看着庄雅扬脸色发青，冒着冷汗，嘴唇发白。
“谢谢老师，对不起”庄雅扬克服着头晕目眩，保持着稳定的站立。
“没事，没事”柳老师摆摆手“你怎么了？好像有的贫血么？还是低血糖啊，你晕不晕？”柳老师关切的上前一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庄雅扬。
庄雅扬往后退了一步，她害怕被看出来自己把胸部裹的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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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上课了！”
上课铃已经响过很久了，教美术的柳老师一面拍着桌子，一面大声吼着，试图维持下面一窝蜂似的纪律。
柳老师其实是卫生保健小站的医生兼护士，这不不知道某部门发布了“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计划，就连他们这种“花草之家”也不能要有这门课程。所以就有女老师柳老师顶上了。柳老师虽然不是专业学美术的，但是画画也很不赖，加上为人温柔，庄雅扬很是喜欢她，只可惜温柔不能够是一个老师能在她的学生们面前显示的。这一显露，便导致了现在的这种情况。
柳老师涨红了脸的在讲台上嘶声力竭的，无骨又无辜的小手在讲台上拍了又拍，拍了又拍，大家仍然是各说各的，左边对右边说，前面的凑到了后面来说，这是一群语言丰富的小生物们。
庄雅扬安安静静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她真的很喜欢画画，美术课本里的那些图画，她都自己描摹过的，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她很喜欢那种感觉。当开始画画时，自己一个处于那样的一种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的感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勾勒线条上，勾勒出图画本上的图形，或者只是漫无目的的勾勒着什么，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打扰她，她很喜欢。
“安静安静！”庄雅扬看着柳老师在讲台上都快急哭了。
突然一道目光从右边射了过来，庄雅扬感觉背上一量。她知道那目光是陆志的，陆志又在盯着自己看了。一想到这，她就想到了那天。背后凉风习习的，感觉，庄雅扬一阵厌烦一阵尴尬，柳老师迟迟不见有维持好纪律的迹象。
庄雅扬叹了一口气，把摆在桌子左上角的图画书打开，将里面的图画册拿了出来。翻到自己没有画完的那一页。
那是某天看到的树叶，她记得那些树叶一下一下的被风吹动着，阳光被树叶有一下没一下的遮着，那光线真的很美，只是要怎么用线条表现出来呢？
“哎陆志，中午一起去饭堂吧”林琳掉过头来对陆志说道。
庄雅扬突然很感觉林琳这时跟陆志说话。
陆志不耐烦的转过脸去：“不是天天一起去么？”
“啊？什么”
“我们不是天天都排着队一起去的食堂啊”
“呵呵呵，也是哦，我的意思是，咱俩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起去，别在队伍里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有话对你说啊”
“什么话，你就现在说吧”
“可是现在不是要上课了么？”林琳嘴里说着“要上课”的话语。可是自己的身子仍向后看着。
“安静了！吵什么吵！”一声威严的男声从讲台处传来
大家立即被一股不同于柳老师阴柔可欺的强大气场给震慑到，立马鸦鹊无声。林琳佝偻着背，悄无声音的转了回去。
庄雅扬的注意力从图画册上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刘老师站在讲台上。
不知道是教室里太过吵闹了，还是刘老师自己察觉到了，或是寻监老师去通知的，柳老师喏喏的站在了刘老师的一旁。
“继续说啊”刘老师威严道。
下面还是鸦鹊无声，每个人正襟危坐着，背挺的笔挺笔挺的。
“嗯？”刘老师又瞪了他们一眼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骚动，说话声，嘈杂声，不觉于耳。
“排好队排好队了”外面传来。
“排队？”
“去哪儿”这时班级里面的几个人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也按捺不住了“这是要去哪儿啊”？
“嗯！”刘老师又发出一个上扬的“嗯”。
大家安静了下来。
“再吵，我们班今天就不去了！”
这下大家是真的确定了下午是有什么活动的，所有的语言都太过苍白，只有用行动才能证明。他们都挺直了腰背，一动不动的坐在坐位上。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只见刘老师背着个手，瘦高的他站在了靠近门的讲台处，满脸的严肃和阴郁，目光从左扫到了右，从前扫到了后。
“今天是实践课啊，今天会参观几个地方，就是学校周边的几个企业，像平常供给我们学校鸡蛋糕的面包店，校服的服装厂，还有平时给同学理发的理发店上，看看面包啊，服装啊是怎么做出来的，还有就是怎么给别人理发。”
“去面包店？”又有人按钮不住的说出了口。
“嗯？”刘老师又发出一个上扬的嗯。
大家又安静了下来。让刘老师把话说完
“你们都好好看看想想看以后你们想要做什么。到了年纪如果没有“学一门手艺也是很不错的”刘老师的声音变的温和了起来。
大家这下是真的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阴郁了起来。庄雅扬心中也是一阵疼痛，她想每一个在这里的学生都是一样的。
她眼角偷偷瞟了一样周遭，每个人刚刚还遮掩不住的喜庆顿时灭了下去，剩下的就是从心底发出的阴郁。
“是啊到了年纪”庄雅扬不情愿的想着“到了年纪没有人来领养或者被亲戚接走的话就只能这样了这还算是不错了，至少花草之家还未这些被社会遗忘了的他们找到了一条还不错的出路面包？做衣服？理发么？”
“好了，现在出去排队吧”刘老师的声音温和了不少，他亦知道，刚刚那最后的一句话是有什么样的分量。
“柳老师，上面说是让带第一节课的老师一块去帮着维持纪律”
“哦哦，好。”
接下来的流程就顺利了很多，大家都默默的起身去排队，没有了刚才的吵吵嚷嚷，大家纷纷从坐位上起身。只有凳子被推开的声音。
大家心情都异常沉重。
虽然早就已经直面了自己的命运，在不被提及的时候，大家还是打打闹闹，吵吵嚷嚷，孩子的忘性是很大的，特别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大家又都差不多，大家过着和外面正常孩子别无二致的生活，学习，吃饭，睡觉，大家处在一处，时常也会忘记他们被遗弃的这样一个残酷现实。只是像现在这样冷不丁的被提及，整个班的每一个人都像被提到了自己命里带来的什么诅咒一样的。沉默了，无言了，阴郁了。
整个班死气沉沉的。
“做面包，做衣服，剪头发”这就是她日后的命运了么？庄雅扬绝望的想到“大学呢？梦想呢？”，她麻木的跟在人群里，去走廊上排队，任这人流夹带着自己去任何的地方。
似乎人人都是这样的想法，每个人都被“做面包，做衣服，剪头发”这三样镬住了心神。
“面包？衣服？理发？”甚至还有人喃喃自语着。
队伍在悄无声音中井然有序的排好了，比任何一次都有效率，人们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闲情逸致和精力。就像一块磁铁上的小铁屑，大家纷纷的被吸引着各归各位了。
“好了”刘老师和柳老师一前一后的站在了队伍里。
“离我们最近的是理发店，所以我们第一站是去理发店，跟大家说好，现在是人家正常营业的时间，你们要保证安安静静的，不要随意乱跑乱动，打扰到别人，要知道，那里面有的理发师傅很有可能是你们以后未来的老师，听见了没有”
下面一阵沉默。
刘老师也不强求回应，他知道学生们都听见了。
大家排着队往外走去，另外一个班已经走到了校门那里，学校里统共就三个班。
前面一个班已经离开了大门口。
大家纷纷跨出了那个常年紧锁着的大铁门。
“花草之家”位于城市的郊区。外面的路上常年一眼到头望不见一辆车子，也人迹罕至。这是被遗忘了的地方，只有一些路过本市去到下一个市的借此路过的车辆，就像是被世人遗弃的花草之家一样的。
刘老师站在队伍的最前端，领着大家过马路，多余的望了望不会有车辆经过的马路。那样子甚是滑稽，在两端望的见的空空荡荡的马路上，一个高瘦如竹竿样的老师，领着一群阴郁的孩子，过着一条空无一人的马路。
“大家在这里等一下啊”，3班被领到了马路对面，那所规模甚小的理发店。
“这店主也是我们“花草之家”的，当年自己学了个手艺，然后在这里开了一家店，给学校和这附近郊区的居民们理理发什么的，现在2班在里面，我们在这里等一下”刘老师说道。
庄雅扬在心里是很感激刘老师的，这个看似威严的瘦竹竿男老师，每次提到“花草之家”的时候，他都是用“学校”而不是“院”来指称，她站在队伍里，感念的看着那家看上去，虽然破烂，但还算温馨的小店。
那店面跟她十岁之前在城里见到的理发店还是有点差距的。
朴素的两边拉开的玻璃门，左边是理发店的那个黑白柱状旋转灯，右边立着的红色塑料牌子上面用白色胶带贴出的字体“理发”。印象中的理发都比
家要花哨的多，不然是玻璃门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俊男美女的图片，或是两边会摆上几盆花卉。门框里外会装修的富丽堂皇。
“刘老师，我们去面包加工厂了”这时玻璃门被推开。2班的负责老师李老师推门而出，跟刘老师打招呼道。
“哦，好我们先看这里”刘老师带着不同于对学生们说话时的严厉，温和的对李老师说道。
“鸭鸭”乔麦从队伍里高兴冲着庄雅扬招了招手。
庄雅扬也微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好了，现在大家排好队进去，看里面的样子，应该是还有客人的，你们不要交头接耳东张西望的，手更不许乱摸乱碰的，听见了没有？”刘老师站在前方，一手推开玻璃门，用身体抵着了门，一面回头对这些学生们说道。
“有什么关于理发方面的问题可以问一问吴老板啊，现在他有空”刘老师开着门，看见了男老板站在了一旁，就对鱼贯进入的学生们说道。
“刘老师”那男老板拿着个小塑料撮箕在扫着地上的头发，一面抬头面带微笑的对进来的学生们和刘老师笑笑。
“哎，小吴”刘老师打招呼道。
“吴老板，吴老板娘好”全班一起笑着跟这两位老板打招呼道。
“你们来啦”还在给一位老人剃胡须的吴老板娘抬起头笑盈盈的说道。“随便看看啊，有兴趣的同学可以问问你们吴大叔”。
大家东张西望了起来。几个特别感兴趣的同学甚至离了队伍去到了吴老板的身边。不感兴趣的同学就站在了原地，只是在那里兴趣缺缺的看着而已，庄雅扬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因而也只是跟着队伍进去时的样子站在了原地，理发店里很是整洁，白色的地板砖上有一些毛发，吴老板刚刚还在扫着，如今将扫帚，放在了一边，他身边围了几个感兴趣的同学。
店里面积不大，进门左边边是收银台的小桌子。上面摆有一只正在招手的招财猫。店里两面是镜子，镜子下一张简易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剪发工具，镜子前面是一张理发椅。
而眼下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正在他们左手边刚进门的椅子上，嘴边蓄满了白色的泡沫。吴老板正在等那白色泡沫发挥着作用。
“吴大叔，这里只是剪头发么”陆志在一边问着。
“什么？”
“我听说那种给女孩子做发型的理发师赚的也挺多的”陆志搓搓手问道。
“花草之家”里很多的孩子并不是一开始婴儿时期就被扔在了花草之家。也有许多半路丢过来的，那些在“尘世”里生活过的孩子们，就很能够保留着之前的一些想法，来尽力发展自己的以后。
“呵呵呵”吴老板笑了笑：“你说的那种叫做美发吧，不是单纯的剪头发，除了要理发师本人的技巧很好之外也还要配合一些定型药水啊，染色药水啊，烘器来配合才能做出效果来的啊”
“是啊是啊”陆志赶忙点了点头：“我说的就是那样子的啊，女孩子最喜欢那样子的了，做一个头发要好几百呢”
“好几百！”
“好几百！？”周围几个看上去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人听到陆志得意洋洋的声音，又听到这样一个令人羡慕的数字。顿时眼睛放了光，并感兴趣了起来。
“真的么？”
“真的好几百么？”
“这么贵？什么发型让她们花这么多钱去做个发型啊”旁边有几个学生感兴趣的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呵呵呵，你们看，你们吴阿姨之前就弄过那种发型”吴老板指了指开始给那名客人刮胡子的女老板。
大家顺着吴老板的手指望了过去。
只见女老板听着，就特意换了个方向，把把被对着他们。
这下人们便看清楚了。
女老板扎在后脑勺的马尾辫的辫梢处呈波浪线型往下，还被染成了黄颜色。
“这就是好几百的发型啊”一人问道。
“这是做了好久的了，刚开始做好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们等着啊，我去拿图册来”。
“就是这样子的了”吴老板拿来一个美术课本那样的满是人物照片的图册给众人看。
“哎呀，真好看”
“也太好看了吧”众人围着图册纷纷赞叹不已，手指抚着那图册。
“对”陆志看了看那图册点点头对吴老板道：“就是这样子的，可以学么”
“哈哈哈，你这小子，还挺有野心的啊，这里面的几个发型还行但全都教的话肯定不行”
“啊？”众人暗淡
“别灰心啊，本来三百六十行嘛，当年你们吴叔也就先学了个理发，然后自己去城里的美发学校进修了几年才学会了几个美发不要小看这个“美发”，这里面的门道可多着呢”
“不就是个剪头发的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林琳在一边撇撇嘴，小声说道。
“孩子们，你们想啊，那些真正的“美发师”是可以根据你这个人的相貌长相才能确定帮你弄一个什么发型啊，好的发型是可以帮助一个人彻底改变的啊，那些城里的美发师好多都是美术学院毕业的呢！”
“啊？”
“为什么啊？”
“你们想啊，要判断一个人的丑美，然后去根据一个人的脸型气质然后设计一款发型啊那些大明星啊的专业美发师的年薪”
“年薪多少？”周围围着的一圈人纷纷眼睛发亮，直勾勾的望着吴老板。
“年薪几百万呐！”
“几百万！”这个词一丢出顿时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几百万？”
“几百万？”
“几百万？！”庄雅扬听着周遭的几个在队伍中的同学们也在喃喃的念着那个不可思议的数字。
“唉，许静，几百万啊”庄雅扬左手边的王婷拉了拉她右手边的许静。
“嗯嗯”许静表示听到了。
“咱们也去看看吧”王婷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我真的不感兴趣啊”许静表示。
“几百万呐！”王婷兴奋的扯了扯许静的手臂：“走吧走吧，就当陪陪我，我真的想听听”
“好吧”
两人离开了队伍，往那里去。
周围又有几个人被这“几百万”吸引了过去。
吴老板满意的看着自己像一块具有吸引力的磁铁，纷纷把周围的小铁屑给吸引了过来。满意的笑了笑。
“哎，老吴，你又开始吹了，有个正形没有！”这是吴老板娘已经给那名顾客刮好了胡须，将一块热毛巾敷在了刚刚刮好的地方，一面腾出嘴巴来：“孩子们，甭听你们吴叔胡说八道，那种是少之又少的需要极高的天赋和很多年的努力像咱普通人啊，也就是理理发，掌握几个发型是怎么设计的，能够应客人的要求把发型给做出来就不错了，学一门手艺，赚一份能糊口的薪水就很不错了甭想那多有的没的”
“哎呀我说夫人呐梦想还是要有的嘛”
“啊？”众人将头从吴老板娘转回来吴老板这里。听到“梦想”这两个字，众人顿时泄气了不少。
“原来是梦想啊”
“果然啊，我也没听说剪个头发能发大财的呢！”
“是啊，我也没听说过”
这样的声音从人群中升起。几个刚刚过去的人又退了回来。
“剪头发很辛苦的”许静将王婷拉了回来：“首先得给别人洗头发什么的想想那头发，多脏啊”
“嘿嘿嘿”吴老板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不少离开的“小铁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你们也别想那么远的，师傅领进门啊，修行在各人嘛，吴叔呢首先就只是教你们一个能吃饭的手艺，以后你们自己能开一家小理发店给人剃剃头换口饭吃，还是回城里的美发店给人一边打工一边学点手艺，或者自己存了钱的再去专业的美发学校里进修也都是有可能的嘛”
“嗯嗯”周围没有离开的人听了这话，坚定的点了点头。
“是啊，学好了手艺，以后像吴叔这样自己开一家美发店也很好啊”陆志谄媚的冲着吴老板点了点头，对着那些离开的人摇了摇头。
“好了大家如果看的差不多了，咱们就去下一个地方啊，反正大家就在心里想想，什么比较适合你们”刘老师，站在门边，看了看自己的腕表。
“出来排队了，咱们去下一个地方”刘老师站在门口又已最开始进来的姿势，抵住了门，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去外面排队。
“小吴，谢谢你啊”
“没事，应该的”
“老板，老板娘，再见”大家纷纷告别道。
3班又去外面排着队。
看过理发店的孩子们，气氛活跃了不少，最开始出发时，被班主任老师提及的身份刺痛的心灵暂时因看了理发店缓解了不少。对理发感兴趣了的同学活络了不少。纷纷交换着信息。
“这吴老板跟吴老板娘当年也是从“花草之家”出去的么”？一名大胆的学生问道。
“是啊，到了年纪，学门手艺”刘老师点点头：“你们也看到了，过的也还不错如果”刘老师不说话了。
大家的气压又下去了不少。
“陆志，你确定了要学理发了么”林琳小声的问着陆志。
“嗯”陆志点点头。
“可是，不脏么？我听许静讲，那得给人家洗头啊”
“没事能赚到钱”陆志点了点头，向是对自己，又像是对林琳说道。
庄雅扬听在耳朵里。“是啊，她们哪还有的选么？如果妈妈你为什么不来接我”庄雅扬心里低落的想着，一个可怕的念想萦绕心头“不会的不会的她”
队伍在老师的引领下往前走着。
一路上只几坐房子，或是郊区农民的屋子，或者就是在郊区工厂里打工的农民工住的临时搭建的白木板蓝屋顶的房子。
远处稍近一点的是一些食品加工厂，服装加工厂，原处巨大的烟囱冒着烟，那边的厂子离的很远。
庄雅扬被自己想到的那个可能给吓住了，外婆被那群凶神恶煞的人给活活气死的那一幕幕还在脑海里放映着，突然间换成了李清的脸。“妈妈”随着那一幕在庄雅扬的脑海里放映着。庄雅扬痛苦的喊了出声来。她本来就在最后一排。不由的放慢了脚步。顿时整个一股阴郁的情感镬住了自己。
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身体越来越沉重。心里原来有难过。被紧紧包裹着的胸部胀痛胀痛的，胸闷的慌，心砰砰砰的急剧跳动着，突然间，她感觉自己的小腹也是一阵异样的胀痛，她感觉到奇怪，突然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感觉哪里都异样的胀痛。从胸部到腹部，整个身体都是胀痛的。
“妈妈”庄雅扬被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给吓坏了。脚下不由的慢了下来，勉力拖着步伐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雅扬，你怎么啦？”在队伍最后面的柳老师上前拍了拍摇摇摆摆的庄雅扬的肩膀。她对这个上美术课很认真，从来不给她调皮捣蛋的小姑娘很有好感。
“妈妈”庄雅扬后背撞进了上前来的柳老师的怀里，庄雅扬一时意乱，这个比跟李清相仿年纪，相仿身材的柳老师。她不住的喊“妈妈”，眼泪落了下来。
“唉”刘老师低头对上了庄雅扬抬头望向自己的那双泪眼婆娑的红眼睛，听着这女孩子的低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又能说什么呢？她抬头望了望整个班级，那些此刻阴郁的像一群小老太婆小老头的孩子们，默默的跟在前头的刘老师身后，“唉”她不由的再次叹了一口气，纵使平日里调皮捣蛋，但归根到底，真是作孽哟，到底是什么，能让人们放弃自己的孩子的呢自己也有一个跟庄雅扬年纪相仿的女儿今年读初一了
她让庄雅扬靠在了自己的身上片刻，什么也没说。
庄雅扬自己被自己臆想的图像给吓住了，大脑由于紧裹着的胸部亦有一些缺氧，这样倒好，大脑的缺氧，暂时忘记了胸部，腹部的胀痛。还有心的疼痛。那个熟悉的脸庞，那个无数次进入自己梦里，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的脸盆，似乎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
庄雅扬也这样静静的背靠在柳老师的怀里，静静的感受着女性的体温和好闻的味道包裹着自己，冷冷的身体似乎又一点一点的暖了起来，她静静的靠着，仰头望了望那记忆里熟悉的面庞，太阳光被眼前的人挡着，背着的光，一点阳光在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上耀眼的闪着背过来的一点余光，上面的那张脸，柔和的线条阴影。庄雅扬一时迷了。她抬手，伸向那张脸，嘴里呢喃着“妈妈”
柳老师也被这声音给感染，尽管队伍去到前面很远了。她并不打断，她伸出手来，用力的握住了庄雅扬的手。“这孩子的手怎么这样的冰”，她心里咯噔一下。
庄雅扬的小手感觉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着。
温暖传到了周身。
这双手，温暖柔软，不是李清的干多了家务活的坚硬，那温暖却陌生的触感，庄雅扬回过神来“柳老师？”
“嗯”柳老师温柔的回应着她。
“我我对不起”庄雅扬感觉自己还靠在了柳老师的身上，手里握着她的手，猛的向后退，离开柳老师，突然头感一阵晕眩。
“哎小心”柳老师一把扶住了差点摔倒的庄雅扬。她看着庄雅扬脸色发青，冒着冷汗，嘴唇发白。
“谢谢老师，对不起”庄雅扬克服着头晕目眩，保持着稳定的站立。
“没事，没事”柳老师摆摆手“你怎么了？好像有的贫血么？还是低血糖啊，你晕不晕？”柳老师关切的上前一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庄雅扬。
庄雅扬往后退了一步，她害怕被看出来自己把胸部裹的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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