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 94 章

    徐晓睁开眼睛看着头顶青色的床帘，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恍惚间脑海里炸出一片金色的星光, 等星光散去首页出现一个大大的用金笔写就的lv4。奖励物品下面有三个框框, 其中一个就是穆潋口中所说的九阳芳樽，下面的简介写着：芳樽九孔，上放草药, 下置薪火可将草药精华与杂志分离, 至第九孔丸药成型。可移出系统使用。

    第二个框框是一把金色的钥匙, 匙上有一个雕花的圆环, 精致华美，有点像海盗探险中开启宝藏的工具。也可以移出系统，暂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最后一个框框里是一本书，徐晓点上去后，书页自动打开。里面记载了一个很奇怪的病例外加一张治疗的药方, 要配合九阳芳樽使用。

    徐晓看完后，奖励页面被安置到了最后一页, 最前面天价图书馆系统的立体书架上摆满了书籍, 分门别类排列整齐。这些年徐晓每抄完一本书, 系统就会复印一本到书架上, 算起来也差不多有一千多本了。与一开始孤零零的一本书相比，现在的书架颇为壮观。

    如果在兰兰消失之前见到这些东西，徐晓恐怕要高兴地手舞足蹈。现在徐晓只是简单地查看了一下，便关闭了系统。她突然对改变有种畏惧感。

    这六年, 徐晓跟在历星辰身后学习, 对现在的局势也有一定的了解。穆家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 就是要推倒殷皇，扶持自己这个所谓的“天师之女”上位。先不论百余年过去，穆家的忠心与否。现在的穆家是不得不造反，否则整个家族就会慢慢败落下去。

    华天师凭一己之力让整个社会稳定下来，他在民间的呼声绝对不低。自己这个天师后人是最好的工具，徐晓想到了一句话“胁天子而令诸侯”。等穆家造反成功，自己没有了用处，恐怕只能落得个终身的下场。穆潋和穆老虽然看起来十分通情达理，但世家大族最懂得取舍。而且穆家还有很多嫡系旁支，他们不一定愿意听自己这个小姑娘的。

    徐晓自问，到时候自己真的能稳定局势吗？会不会像兰兰这件事一样最后落得最坏的下场。系统里的东西就像是潘多拉魔盒，没打开之前谁也不知道放出来的是什么。打开后，就再也没有关上的可能了。

    徐晓只能做决定要么坦坦荡荡地拿出来，坐实天师之女的名分；要么永远都不使用它。

    但按照局势的发展，朝廷的旨意恐怕以后真的要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宜室宜家的妇人。怎么想都不甘心啊！

    徐晓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胡思乱想。

    这时，床帘突然被掀起一角，金色的太阳光射进了徐晓的眼睛里。徐晓扭过头，用手遮在眼睛上。

    在外面伺候的碧色见徐晓醒了过来，连忙高兴地说道：“姑娘睡了一天一夜，终于醒了。碧水，你去把姑娘醒了的消息告诉少爷。碧月，把准备好的鸡丝翡翠粥端过来，让姑娘喝一碗。”

    屋外传来少女清脆的应答，随后便是脚步远去的声音。

    床前的碧色将徐晓扶起来，背后放一个引枕，让徐晓靠上去。

    “姑娘睡了一天一夜，真是吓坏奴婢了。要不是表少爷说，姑娘只是太疲惫昏睡了过去，奴婢真想把府医请过来，好好把把脉。姑娘睡过去后，我就让院里的丫头去厨房煮了一碗鸡丝粥，放在小火炉上慢慢地熬着。姑娘醒过来正好可以享用。”

    徐晓睡得太久，身上绵软无力。依靠碧色力气坐下后，听她轻声絮叨着。

    碧色也是有眼色的人，见徐晓听得认真，便把府里这两天发生的事活色生香地讲了出来。

    比如，落影醒了过来。被大夫医治后，颈项处依旧留了一条长长的疤痕，无法祛除。穆老召集所有的族人，开了一场大会。现在湖州全城戒严，府兵十二时辰换班不间断地巡逻。若是发现奇奇怪怪的人，都要押进大牢，严加审判，来到湖州的外乡人即可被遣送回原籍。连湖州坊市都没有以往那么热闹了。

    碧色讲到一半时，外面传来舒缓的踏步声。开始脚步声很远，一会儿就到了近前。碧色扭头，行了一礼，招呼道：“表少爷！”随后缓缓向门外告退。

    徐晓知道进来的人是历星辰，也只有他无论在何种时刻，即便步子迈地再大，心里再急切，也能让人感觉舒缓悠然。这样的脚步声，徐晓听过无数遍。

    徐晓抬头，两人对视。历星辰那双清冷澄澈的眼睛似乎蕴含着无数话语。徐晓心颤了颤，低下头，屋内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历星辰自然地坐在徐晓旁边，将她的手放到被子里，动作熟练地像是做过无数遍。

    历星辰自顾自地说道：“落影醒了。这次押送考卷的是镇北将军之子秦朔，你应该和他打过交道。六年前他任职新州太守，曾亲自带队看守城门。穆潋扣押送往新州的粮食，他部下的将士因为饿肚子，怨声载道。皇上便将他召了回去，重新选定太守。”

    “秦家世代从军，守卫冀州北防，深受皇上信任。少将秦朔更是军中的一员大将，熟读兵法，手上鲜有败战。这次落影设下埋伏，但因为秦朔机警，识破了他的圈套。两方交手，落影败落。若不是幽家赶来相救恐怕他们四人都要折在那里。离开时，落影见到赵兰跟在秦朔身边，并未受到任何磋磨。”历星辰说这话时，语气淡淡的。只是想将这件事讲给徐晓听，就像曾经一起上课那样，没有任何徐晓害他失去得力属下的责备。

    “晓晓，”历星辰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件事你没有任何的错处。做出决定的是赵兰，认错人的是周思哲和落影。事情过后你也进行了抢救，只是有些事我们真的无能为力。落衣是历家收留的孤儿，从小当成暗卫训练，在任务中离开是所有人都预料到的结果。不仅落衣，落影、落夕他们都一样，不会因此而怪哪一个人。”历星辰还是像以往一样一眼便看出了徐晓的真实想法。

    徐晓看着历星辰，眼中含了泪，摇了摇头：“以前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时候，唯一的目标就是考上秀才，到南山书院任教，让我娘为我骄傲自豪。到了年龄会找一个门当户对，差不多的丈夫然后一家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我知道，赵大山一直拿我当外人，因为愧疚总想贴补他的一双儿女；我也知道，赵小牛因为林末对我娘已经有意见了，想过自己的小日子；我还知道，赵小花总喜欢和我比较，什么都想做得比我好。”

    “你看，我都知道。我没说出来不是因为我大度，而是我和他们一样，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我娘，周婶都说我人好，对谁都乐呵呵的，友爱互助。事实上，除了我娘以外，我心中根本没有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只是同居的室友，维持表面的和谐。冷眼看着每个人的变化。”

    “我和我娘两个人，看起来我更好相处，我娘总和他们吵架，实际上我娘才是为那个家操心更多，无私奉献的人。我不敢对那个家献出感情，怕像我娘一样陷入进去。有时还冷漠地想着，不管我娘为那个家做得再多，在他们眼里最亲的还是亲爹亲娘。甚至，做好了以后如果娘在赵家过得不好的话，将她接走的打算。”

    “我将每一件事都算得特别清楚，不让别人占我的便宜也不占别人的便宜。所以在兰兰这件事上，有很多帮助她的办法。比如说拜托你将她买回来，再警告她父母一番，就不会有之后那么多事了，落衣也不会身亡。但我依旧选择让她自己来，因为我害怕帮助多了会让两人的关系不对等。你看我就是这样满脑子诡计又恶心的人。”

    徐晓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将自己心中那些不能对人言的话全部说了出来。甚至想着，如果自己没有那么多小心思，兰兰会不会就不会出事。

    历星辰突然将徐晓整个人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后脑勺。徐晓挣扎了几下也没挣脱他的怀抱，自暴自弃地靠了上去。

    历星辰声音里满是冷漠：“不是你的错。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世界没那么纯良。每条路都是自己选择的，至于有什么后果也怪不了旁人。至少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正为他们好，不用愧疚。至于之后，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我总会在你身后的。”

    历星辰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徐晓却觉得无比安心。

    徐晓吸了吸鼻子，说道：“我的愿望依旧和以往一样。希望能去书院授课，有自己单独的事业。不用什么都听以后丈夫的，听三从四德，讲女训女则。”

    “可殷皇在位一天，可能就一天实现不了。因为他们打心眼里就看不起女人。”

    “但，我还想让所有的女人都能独立起来，和离的妇人能自己鼎立门户，不用被兄嫂胁迫着嫁人，为新家庭无私奉献却什么都得不到。我想让这九州没有青楼花巷这样的地方，狎妓要受到惩处。男子只能娶一个妻子，两人互相尊重，没有庶子庶女这样的存在。”

    徐晓说这话时感觉像是在梦中，回到了现代时候。虽然那里空气不够清新，总有雾霾来袭；城市被钢筋水泥武装，显得没有人情味；还没有爱自己的杏娘，但那是一个相对公平的时代，男女都有机会。

    徐晓从历星辰胸口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但我怕。我怕自己根本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还让局势越来越严峻。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社会的动荡会让恶念滋生，所以民国时有那么多人抛妻弃子，另娶所爱。争权夺势，无恶不作。徐晓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那些状况。

    历星辰握着徐晓的手，看向徐晓的眼神满是赞叹：“虽然你的话有些惊世骇俗，如果那些信奉孔孟的老古板听见了，恐怕会指着你的鼻子骂。但谁也不能证实他们的话都是对的，也没有人规定女子就一定要在家相夫教子。所有人都活在权威与之下，但我不愿意。我想和你一起并肩，将你说的那些变为现实，我还想看着你坐上那个位置。”

    历星辰看着徐晓突然唇角微勾：“至于局势问题，你不能稳定，不是还有我吗？”

    “如今便是黎明前的黄昏，鲜血才能带来光明。时间和权势可以将黑白颠倒，阴阳扭转，没什么不可能。到时候，我会陪着你看天南海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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