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故梦园篇-青庐

    第三十四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桃之夭夭府内的丝竹音乐缓缓而出。

    未央她有气无力的瘫坐在马车内，耳边是车外李成邺和二哥达牧互相有来有往的客套说着话。

    “今夜小凉公就起身回西凉了吗？何不在中原多住几日，我想小九也会是这么想的。”李成邺说话的语气里有些酒后的醉意和几丝愉悦，毕竟今日可是他的大喜之日。

    未央她撑着头靠在软案上，听闻谈论到自己的名字，伸手挑开一指宽的缝隙，眸子淡淡的瞅着外边，眉峰一紧又浅浅松开，心道，他既然如此欢喜这场婚事，也定是欢喜阿姐的，如此我也是放心了。

    这么想着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刚才在后园见的那位陌生男子，不觉好笑，明明才和她一般大，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历经万千人世沧桑一样。

    说什么，“人的一辈子没有迈不过去坎，也许你现在觉得迈不过去，等有一天想起，你就会发现原来我居然被这么一件小事为难过，那时的你会笑。”

    “恨一个人最伟大的不是想着去怎么报复，而是想着怎么去原谅。”

    想着想着，她的嘴角不以为然的抽动轻笑着，她可以因为阿姐而去忘记，但是他所做的残忍她不会去原谅，永远不会。

    “西凉现下琐事繁多，又加之月氏族人一事，阿爹多半一人是忙不过来的。”

    “那不如让阿姐在府中多留几日，小九会欢喜的，届时承邺定让人安全送达西凉。”李承邺他看了一眼达牧身后门帘紧闭的马车，他知道阿姐就坐在里边。

    达牧脸色一变却也只是瞬间，笑得有些僵硬，“小妹最近染了风寒，正吃药，你们新婚燕尔，在府里多少有些会麻烦你们。”

    达牧拱手为礼，微微弓身接着说，“月夜将下，如此的良辰美景，筵席未散，太子殿下还是先去陪宾客吧，别饮太多酒，可莫误了揭喜帕的吉时。”达牧轻笑，两个男人到是都瞬间的达成默契，相视而笑，只是前者达牧的眸子多了些直白，后者李承邺眼底到是难得的多了腼腆。

    达牧心道，果然是第一次，只是他抬眼看着眼李成邺身后无比华丽的太子府大门，眸色暗沉。

    但愿自求多福吧！

    达牧他伸手拿过侍从手里的马绳，踏着脚环上马之后朝着李承邺又是侧身一拱手，“照顾好我妹妹。”李承邺亦是回礼，算是答应了！

    马车徐徐的起步，马蹄声脆，鎏铃轻响，未央她收回手指，那就此别过，从此永不相见吧。

    是夜亥时。

    婚房内，明月她端坐在床榻上，身子坐得有些累，便轻轻的扭动着腰肢，头上的发饰叮叮当当。

    因盖着喜帕瞧不见周围，只能低头望见手里捧着的香囊，那香囊上绣着的是一对在莲花池子戏水的鸳鸯。

    鸳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她啊和李承邺也要做一对鸳鸯。

    她用指腹轻轻的抚摸着，嘴角微微勾起上扬，如今三叩首以拜，以后她便是他的妻子了，她居然嫁他做新妇，好像做梦一样，如果是梦她希望永远也不要醒来，让她醉死在这里面吧！

    “你们留在这里吧！”是李承邺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浅浅的很温柔，应声而来的是开门声，紧接着的是关门声。

    她只觉得胸口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她紧闭着嘴巴，生怕张嘴那跳动就蹦了出来！

    房间内是一片红绸装饰，与他往日的素雅相比多少是有些不同，高台上摆放着累尖的红枣，桂圆，莲子，红烛染染的光辉给房间里照亮得特别的温馨，这大概就是母妃说的“成家”了的感觉吧！

    他提着避膝绕过屏风，透过红纱珠幕看着床榻上坐着的人，眼前，胸口一股暖热，脑海里浮现的是她咧着嘴角对他笑，是她生气鼓着嘴巴的模样，她是他的妻子了，小九，她终于是李承邺的妻子啊。

    走过圆桌他拿起红线绕过的秤杆，桌上一同的还摆着一方小巧的同牢之肉，一对筷著，一对匏瓜的合卺酒杯。

    他抬手抚开珠幕，落坐于她的身旁，他吞了一口唾沫，突然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上了头，他伸手抓住她握着香囊的手，心中释然了些，原来她也同他一般紧张。

    “小九，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这一月我仿佛度过的几十年。”他低头轻笑，声音极度温柔，低沉的嗓音像是半醒后情人间的呢喃，“我总算是想明白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明月她在这个时刻，她满腔热血瞬间凉了半截，如果他不说小九二字该多少，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她竭尽全力争取的原来是一场空。

    他的手就落在她的手上，细长，骨节分明，很大，温暖人心。

    “小九，我李承邺发誓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他说着，她眼泪滴答的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烫如火，他心下一紧，“怎么了？就这么被感动了不成，还是那里不舒服，我传御医过来。”

    他蹲在她面前抬手就要去掀她的喜帕，又想到如此是不吉利，连忙拿过床榻上的秤杆撩开，霎那间，他的眼里只有对眼前的人之人的陌生，秤杆落地，他起身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语气轻渺，“小九呢？”

    他表情和思绪都是懵的，连忙往房间四周环视着，“小九一定是故意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他明明要娶的是小九啊！

    明月她抬头，看着他逐渐消失笑意的表情，只觉得全身都在发寒，低声道，“小九已经走了。”她眸子紧紧的凝视着他，“我才是你从西凉，十里红妆，行过夫妻三拜之礼的人。”

    “你不应该回”西凉。他突然想了什么一般，转身甩开珠幕就往外跑，明月起身叫住他，她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和他说话，“不许走，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我要娶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小九一个人。”他一字一决的说着，每个字都像是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可真毫不避讳地就说出口了啊！

    “你不用去追了，小九她已经走了，你写的婚书和父皇赐婚的圣旨都是我明月的名字”她咄咄逼人的说着，其实她是在挽留他，告诉他她是他妻子的现实，只是她话还没说完他就走了。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的美梦梦醒了，她全身发抖着呼出身体里浓重的浊气，看着圆桌上摆放整齐精致的东西，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值得吗？”她喃喃的问自己，值得吗？像是在西凉为他掩藏他所有的黑暗面时，她问自己值得吗？当时她的回答是值得。

    只是如今呢？值得吗？大概因为喜欢着还是值得的。

    李承邺他像是疯了一般跑到马厩，一路上不知道推开了多少人，他只知道他眸子发红，太阳穴突突的疼，头一次这么心慌，这么害怕，那些人皆是在他身后伏地而跪求饶着，以为不小心冲撞到了殿下，可实际上李承邺心里哪里还有这些。

    月色沉沉，月凉如水，安宁静谧的上京街头一串急促的马蹄声穿过，亮着灯的窗户里的人往窗外撇了一眼又低头继续做着手里的活，吹灯歇下的人停下谈论今日太子殿下成亲的盛举，说一了一句“这是谁呀？大半夜的这么急忙出城。”说完就又接着说，“太子妃娘娘可真幸福”

    已是子时，城门已闭。

    恹恹欲睡的守门甲士听闻马蹄声睡意去了三分，见是太子睡意顿时去十一分，还多提了一分的神，只见太子吼道，“开城门！”

    几位甲士一听连忙开闸开城门，只是刚到能过一匹马的距离，太子殿下就窜马而出，待他们反应再看时黑暗中已经没了殿下的背影自由越来越远的马蹄声。

    “太子殿下这么急忙出城，不应该醉卧在太子妃的温柔乡里吗？”

    另外一个甲士轻笑，耸肩，“谁知道呢？”

    小九，小九，为什么要欺骗我，小九！

    他在心底喃喃道。

    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此时他皆是历历在目回想着，原来那时“四公主”不理他，是因为和他拜堂是明月，小九啊！你要相信从始至终我想娶的，我想要的就只有你一人而已。

    所以不要生气回西凉。

    “小九，大概在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希望我们能在天亮之前到达玉门关下。”达牧说着还不时往后看，他们卯时从上京出发的，已经按最快的速度行了五个时辰，多半是追不上来了的，所以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

    “二哥，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从昨日那个嬷嬷唤她四公主，称阿姐为九公主，再到李承邺唤她阿姐她就多多少少猜出一些了。

    “没有，小九，二哥怎么可能骗你呢！”

    “二哥从出了上京城便就快马加鞭的往西凉赶，是怕李承邺追上来吧！”她停了停，伸手揭开帘子，外边的二哥更是一脸错愕看着她，良久无奈浅笑道，“小九还是这么的聪明！”

    他娓娓而来解释道，“李承邺答应帮助西凉对付月氏的条件就是要娶你。只是明月那个傻丫头偷偷的给空白婚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还威胁阿爹说这辈子非李承邺不嫁，当时你你昏迷不醒，危在旦夕的情况下啊爹只好答应。”他轻叹一口气，“李承邺迟早是会发现的，只要那喜帕掀开。”

    “那又如何，我是不会嫁给他的。”她坚定的说着，不会嫁给他，她恨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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