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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痛了这许久还是不见好？”慕寒清看向太医。请到s~i~k~u~s~h~uc~一~看最新章节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均面有难色，不知如何回话。慕寒清当即沉了脸色，“不要告诉本宫，四个太医守在这里近两个时辰，到现在还没弄清贵妃为何腹痛？”

    太医们一听忙跪倒在地，一直为萧凌月调理身子的许太医道，“贵妃发病突然，又诊不出病因，微臣等已经用尽了各种法子，却仍不见效，是微臣们无能。”

    “你们确实无能！”门外响起一声呵斥，却是裴冥到了。

    慕寒清忙上前接驾，裴冥扶起她，却没有令其他人起身。听到裴冥的声音，萧凌月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还未开口便先哭了起来，瞧着倒是有些可怜。

    裴冥走上前坐在床边关切着宽慰着，慕寒清没有跟过去，只是不远不近地站着，距离完美，角度完美，态度也完美，完美地做着皇后的本分，几乎无可挑剔。

    安抚过萧凌月，裴冥起身将太医们叫到一旁，慕寒清与萧凌月的目光相对，萧凌月忽然对她露出一个满是算计的冷笑，只是这笑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眨眼的瞬间，若不加注意，只怕还会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慕寒清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妙，可一时又猜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

    新荷趋近道，“奴婢在半路便碰到了皇上，想是有人已先一步知会了皇上。”

    慕寒清没动声色，心下却已然明白，原来这出戏，裴冥才是关键。太医那里显然没研究出什么结果，裴冥的脸色不佳，萧凌月倒是喊得更凄惨起劲儿了，就在这会儿，苏贵人到了。

    苏贵人素来是个怕事儿的主儿，凡事避让三分，从不出头，也从不得罪人，虽说样貌不差，白净秀美挺招人疼，但整日神神叨叨，笃信子卯，痴迷占卦，十分不招裴冥待见。

    请过安后，苏贵人道，“臣妾方才听宫人们说，贵妃腹痛难当，却一直找不出病因，臣妾便焚香为贵妃卜了一卦，乃中下签的艮卦，主小人，臣妾知道皇上不喜欢臣妾乱信这些东西，也不信巫术之说，但很多事，不管信不信，却真的是很准的，何况现在连太医都没有说法，皇上不妨一试？”

    裴冥蹙眉别开脸，端起茶碗啜了一口，显然不相信她这些迷信的言论。

    铃兰见状忙跪地道，“启禀皇上，恕奴婢斗胆，其实奴婢也早有此猜想，以往宫中也有人用巫术害人的，奴婢也曾见过几次，如今眼见主子这般，又没个主意，奴婢斗胆恳求皇上，皇上即便不信，也不妨命人查一查，哪怕求个心安也好啊皇上！”

    听到这儿，慕寒清总算摸清了点门路，见裴冥仍蹙眉不语，便道，“既然大家都疑心，皇上不妨派人到各宫查查，若是真有此事的话，必定要加以杜绝和防范，若是没有，也就此断了巫术的流言，于后宫也是好事。”

    裴冥略忖，点头道，“皇后言之有理。”随即命李延年率人严查后宫。

    李延年领旨，却迟疑地看了一眼慕寒清，慕寒清淡笑道，“李总管不必顾虑，琼华宫也在后宫之列，李总管但查无妨。”

    等待中，裴冥时而坐在榻边沉默不语，时而听着萧凌月的痛吟在床边来回踱步，慕寒清明白他的心思，萧家现在暂时还乱不得，萧凌月还有用处，而且贵妃一旦出事，可大可小，他即便不想着急，也会着急。

    太医们仍不敢松懈，聚在一处讨论病情，慕寒清时不时装样子过去关切一下，其余时间都老神在在地坐在榻边喝茶，只等着李延年在她宫里搜出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果不其然，三盏茶过后，李延年还真满载而归，不仅从琼华宫搜出了写着萧凌月生辰八字的小布人，而且还意外地从靳妃宫里搜出了两个，一个是萧凌月的，一个慕寒清的，两个布人身上都扎满了针，相较之下，居然还是慕寒清胜出！

    而从琼华宫搜出的小布人，浑身上下只有一根粗大的铁钉，铁钉穿透腹部，将小布人牢牢钉在身后的木板上，连慕寒清瞧了，都不由觉得有些肉痛。

    裴冥面无表情地看着呈在托盘上的三个布人，良久才看向慕寒清，问道，“皇后以为如何？”

    慕寒清放下茶碗，分别取过三个布人看了看，才道，“做工还是挺精致的，看来是用了心思。”

    “皇后不辩解？”裴冥挑了眉，眼中却含笑。

    慕寒清又拿起自己宫里的布人看了看，一笑道，“布料这般新，看来才做好没几天，臣妾若是真心怨妒，只怕这布人也该五岁了，保养得真够好的。”话落，又取下头上的发簪，用另一手和衣袖遮住布人，用力戳了下去，抬眸问道，“皇上您猜，臣妾方才扎在哪儿了？”

    裴冥不语，慕寒清瞟了一眼床上的萧凌月，轻道，“皇上若猜不出，不妨去问问成贵妃，她哪儿又痛了,臣妾这发簪，可是比铁钉粗多了！”

    裴冥失笑转头，他原就不信这些无聊的巫术之说，更何况，即便别人不知道，他也不会不清楚，慕寒清心里根本没他，既然不在意，又何必嫉妒？尤其这些日子，他日日驾临琼华宫，合该是别人妒恨她才是，她为何要去嫉恨别人？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刻意栽赃嫁祸，只是手段不甚高明而已！

    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犹自在床上辗转呻c吟的萧凌月，裴冥心下也起了疑，却不敢十分肯定，只怕是其他人布的一石二鸟之计，借萧凌月的手对付慕寒清，也不是没有可能，慕寒清对幕后主使是谁却有十足的把握，萧凌月方才的那一笑，已然说明了一切，只是她与裴冥心里都清楚，即便知道是她，眼下也不能动她。

    拔下插在布人咽喉的发簪，慕寒清重又端起茶碗，以碗盖轻撇着茶汤上的浮叶，垂眸问道，“皇上心中可有定论了？”

    裴冥似笑非笑，回问道，“皇后以为呢？”

    慕寒清放下茶碗，将发簪重新插回发上，才淡道，“臣妾乃后宫之主，后宫的事原也不该劳烦皇上，既然皇上不想说，那臣妾便帮皇上说吧！”话落，随即瞅向苏贵人，冷道，“苏贵人，你可知罪？”

    继续追查下去，后果可能会难以收拾，如今，她便是最合适的替罪羊，因为她即便不是主谋，也是帮凶，否则不会早不来晚不来，偏赶个要紧的时候才来。

    裴冥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低头饮茶，再抬头时，已恢复一脸冷肃。

    苏贵人大惊，不禁后退了一步，结巴道，“娘c娘娘何出此言？臣妾c臣妾不明白！”

    “你不明白？”慕寒清沉下脸，将布人丢到她脚下，冷道，“你仔细瞧瞧这块布料，不眼熟吗？本宫记得，这是半个月前内务府才分派到贵人宫中的冬衣料子，你与容贵人各得一匹，若是本宫现在差人去查，只怕容贵人那匹还纹丝未动，而你的，你说会不会少了一块呢？”

    苏贵人惊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已是煞白，旋即转头看向床上的萧凌月，嘴唇不住颤抖，只是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却始终一言未发。

    前些日子，为讨好萧凌月，换些后宫的太平日子，苏贵人暗地里打点了不少东西去永福宫，还私下将那匹尚算看得过去的布料赏给了铃兰。

    慕寒清心知即使她知道萧凌月利用了她，她也不敢吐出实情，理由很简单，她若闭口不言，自己当了替死鬼，她的家人可保平安，否则以萧家的势力，只怕也是覆巢之下无完卵，一族尽毁。

    自知挣扎无望，苏贵人委顿在地，忽然哀凄地笑了，“其实，臣妾出门前，也给自己占了一卦，是一支下下签，主大凶的，你们都说臣妾不该信那些东西，臣妾是不该信，可今天若是信了，该多好”

    裴冥神思凝重地看着她，最终还是别开了眼，转向李延年，“靳妃何在？”

    “回皇上，正在外头候着呢！”

    裴冥点点头，道，“也不必让她进来了，传朕的旨意，靳妃心胸狭隘，迷信巫术，以下犯上，实难当一宫主位，更难为妃嫔之表率，着降为贵人，迁居远竹馆闭门思过，无旨意不得外出！苏贵人诬陷皇后，嫉恨贵妃，甚至还想借占卜之说愚弄于朕，实在罪无可恕，但念其也是被迷信之说蒙了心智，一时糊涂，加之侍候朕多年，朕念其情，不牵连其家人，赐自尽，尸首可还乡！”

    慕寒清闻言低下头，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不忍，再抬头时，已淡漠如常。

    入了宫，是福是祸都得自己担着，一朝行差踏错，便是满盘皆输，她明白，苏贵人懂。更何况，裴冥已格外开恩，给了她最大的恩典。尸首可还乡，看似残酷的一句话，却是这宫里多少人的梦想。

    李延年依旨办差，苏贵人拒绝了任何人的碰触，一声不吭地擦干眼泪，如游魂一般走出了永福宫。一场如闹剧般的暗战落幕，结局看似完美，却没有一个赢家。

    裴冥站起身，看了一眼床上的萧凌月，对几个太医道，“小心照看贵妃的身子，朕前朝还有事，先回议政殿了，有急事再来禀奏！”

    众人恭送，待其走远，慕寒清才款步走到床边，掏出手帕，边替萧凌月擦汗边低声道，“皇上都走了，你也别折腾了，喊了这么久想必你也累了，吃点对症的药歇一会儿吧！其实与其折腾自己的身子，还不如多用些心思好好计划，这次你虽然没扳倒本宫，却也一下子除了两个嫔妃，算起来，你也是稳赚没赔，只是下一次，或许就没这么走运了。”

    话说完，便直起身看向铃兰，“你家主子要你留下伺候，本宫瞧着她也累了，便不在此打扰了，太医们退到殿外候着，若有需要，传召便是！”

    新荷忙上前扶了，众人照例恭送，萧凌月悄悄睁开眼睛，直到众人全部退到殿外，只剩下铃兰一人时，才一下子翻身坐起，扬手给了铃兰一巴掌，怒斥了一声“废物！”

    铃兰跪倒在地，低头捂着脸，想哭也不敢哭，只得尽力憋着。

    萧凌月心里明白此事也不能全怪铃兰，依慕寒清的才智，即便此事办得天衣无缝，没出一丝纰漏，只怕也难在她那里取得全胜，她不过是想借此重挫一下慕寒清在后宫树立的完美形象，让裴冥明白，就如同她会闹脾气一样，谁都不完美，可谁曾想不仅没损她分毫，反而令她发现了一件极度让她震惊的事——

    裴冥看慕寒清的神情，分明就是一个男子在看心上人的样子！

    裴冥喜欢慕寒清？有了这层认识，萧凌月忽然发现以前很多奇怪的事都有了解释，为何裴冥常常会给她身在这里，心却不在的感觉，为何他时不时便会望着琼华宫的方向出神，为何每逢年节和慕寒清的生辰，他都会独自待在乾宁宫，不召任何人侍寝，还有为何那日慕寒清昏倒，他会那般的紧张与急切！

    想着想着，萧凌月突然就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又哭了。

    那种仿佛发自心底哀恸的哭，铃兰从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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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琼华宫，无情已经在了，慕寒清回头看了一眼新荷，新荷忙率领左右侍从退了出去，独留下绿意在一旁伺候。

    “知道是谁了吗？”她离宫后和搜宫前的那段时间，该是奸细最忙的时候，也是抓人的最佳时机。

    无情点了点头。

    “近侍宫女？”

    无情又点头。

    慕寒清笑了，再也不问旁的，只道，“盯住了，别惊动她。”

    无情退了下去。绿意忙道，“为何不直接除掉，还留着她做什么？”

    慕寒清懒懒道，“旧的去了，新的就来了，到时还得费心思再抓，还不如留个知根知底的，更稳妥些。”

    晚膳前，裴冥自动便来报道了。慕寒清亲自倒了茶，又亲自端了点心瓜果，诚道，“家书一事，臣妾多谢皇上体谅，巫术一事，臣妾也多谢皇上信任。”

    裴冥笑笑，却没言声，许久才道，“其实那个布人，朕倒希望是你做的。”至少那样，表明她心里有他。

    慕寒清蹙了眉，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裴冥也不解释，只岔开话题问道，“今日巫术之事，皇后认为幕后主使之人是谁？”

    慕寒清也不明说，淡道，“皇上英明，心里应该比臣妾明白。”

    “所以，皇后才让苏贵人顶了罪？”

    “皇上是在说臣妾心狠？”

    裴冥摇了摇头，隔桌拉过她的手，“朕只是庆幸有你在身边，朕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牺牲一个，总比朝廷动荡，牺牲一堆人来得好，更何况，不管她是不是被迫的，也是有罪的，只是罪不致死。”

    “所以皇上才给了她一个大恩典，她会懂的。”

    “朕也希望那个幕后之人能够明白，朕的恩典，不光是给苏贵人的。”

    慕寒清一笑，心知萧凌月是不会明白的，如果她真的明白，就该知道，安分守己才能保全更多，否则，只是一损俱损罢了。

    提及萧凌月，慕寒清道，“午后太医来报，贵妃好多了。”

    裴冥点点头，显然不愿多谈。

    慕寒清却不放过他，“皇上还没去永福宫看过吧？”

    裴冥没表示，喝了口茶才道，“以往她虽娇纵，但对朕却是顺从关心的，总求着朕陪她，朕也不忍心总让她失望，可最近，闹了这么多事，朕是真有些烦她，不想看到她。”

    慕寒清理解他的心情，“可是萧家总得顾。”

    “可朕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也有愿意，与不愿意。

    慕寒清将一小碟蜜枣推近，轻道，“可朕字，在人字前面。”在做人之前，他首先还是皇帝。

    裴冥默然。良久才抬头看了慕寒清一眼，伸手捏了一颗蜜枣放进嘴里，道，“朕这就去永福宫看看，可有一样，你得等朕一起用膳，不许先吃！”

    笑着送裴冥离去。新荷打外头进来，原准备询问何时传膳，却不明白皇上为何走了，慕寒清只吩咐晚一些照常传膳，便回了榻上继续翻书，以往书页一开，慕寒清便再不理会身外事，如今却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向外看上一眼，虽称不上期盼，却也有了惦念的心思，只是她自己尚没有发觉，一旁的绿意自是察觉了，但没有点破，只低头偷着一乐，心道千年铁树终是有开花的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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