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之鲤 第一章 鲲鹏与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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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的秋风渐起，让这个深秋的天气似乎变得更加阴冷，窗外霓虹灯闪烁，夜幕已经悄然笼罩了这个繁华的都市。
手指在键盘上不停的跳动，一串串的字符也在屏幕上闪烁并行进着。
办公室里现在也同每天一样那么忙碌，和我一样在这里加班的同事们，此时都在赶着工作进度。
忙了一会，我将手指从键盘上离开，身体也向已经并不松软的椅背靠去，决定稍微休息一会。
下班后的这一小时，是老板规定的必须加班的时间，并不存在什么自愿的原则。
我们公司主要是做那种关于互联网大数据的归集整理方面的，有时候也会接一些别的相关的活儿。我和其他大多数同事的工作主要就是做数据的采集和整理之类的，还算比较轻松。
幸好今天的工作量并不是很大，而且我已经把手里的活儿完成的差不多，剩下的就只有检查有无错误之后就可以提交了。
老板今天没有来公司，我这会偷一会懒的话应该也没什么，因为办公区其他同事也似乎做着别的事情。将鼠标移动到了浏览器，再次搜索到了《逍遥游》。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篇古文。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鲲和鹏，那是庞大而又有着无穷力量的生物。
有的人拥有着别人没有的天赋，有着让人艳羡的运气，他们可以很顺利的从默默无闻到人人皆知，在各行各业中尽情地展现自己的才能。如果说这些个已经在这个巨大的都市中，有了豪车豪宅的，过上了富足生活的人算是鲲鹏的话，那么像我这样还在蹉跎的人，应该称之为蝼蚁。
蝼蚁，则是渺小而无力的存在。
我来到这个城市已经快五年了，已经从一个年轻气盛的大学毕业生，变成了如今处处可见的一个带着黑眼圈胡子拉碴的普通上班族。
前前后后换了好几个工作，算起来，从上一个单位辞职然后跑到这个公司，如今也过去两年之久，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快要到28岁了。
房子，汽车，存款，这些我都没有。
梦想什么的，我曾经有过。但如今那种想法如果还存在着的话，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梦想了，而是应该叫奢望吧！
毕竟事到如今，什么都做不到的我，还能再去幻想什么呢？
望着屏幕，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哎，我说你这个小李啊，我怎么一回来就看到你开始偷懒！离下班还有十几分钟呢，活都干完了吗？！”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在耳边突然炸响，吓得我心跳极速地跳动了起来。
不用抬头，就知道声音的来源，那是已经气得火冒三丈的老板，不知道他为何这个时候又来公司了。
环绕四周，除了我以外，周围的同事们似乎都重新变成了在努力工作的样子。
但身后，我却突然听到了平时就和我不太对付的同事王晓乐的嗤笑声，心里一下子就恼火起来。
“是老大，我错了！”我赶紧从工位上站起然后回过头，厌恶的瞪了后面的那个戴着眼镜的小子一眼，接着又再次面向着老板低下了头，视线正对着向我大发着脾气的已经秃回来，我和她关系很一般，平时的交流的内容最多也就是打打招呼和工作上的一些事情，没想到她现在居然为我说着话。
老板刚才在骂了那么多之后，此时正累的喘着粗气，他看了看郭凌薇又看了看我，嘴唇颤动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也什么都没再说出来。
“老板，李谕珑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再犯了，您也消消气？”郭凌薇再次帮我开脱。
“是，老大，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我赶紧顺坡下驴。
“妈的，今天就这么算了，要不是我还约了客户，这事没完！小李，这个月加班费你都别想再要了！然后明天早上交一份至少一千字的检讨书，我不在的话就放到我办公桌上，听见了没有？！”老板终于消了气，不再骂我了，看样子好像真的有急事要办。
明天早上？明天周六啊。。。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又感激的看了眼郭凌薇，但她一眼都没有看我。
“是，老大，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注意，检讨我明天就交上！”我继续低着头认错，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争的，那加班费每个月他都能以各种理由从我这里扣出去绝大部分，这我都已经习惯了。
老板又看了我一眼，然后急匆匆地转过身，几步就小跑到他的办公室，不一会又拿着一个精美的包装盒走了出来。
我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着没动，余光看到他又回头瞪了我一眼，接着走出了办公区的玻璃大门。
我眼见着他将玻璃门往身后重重地摔了一下，门发出了很大的响声，这一刻，小小的办公区中所有人的耳朵都快被巨大的噪音给震聋了。
我默默的坐了下来，捡起来脚下的那根很旧的自动铅笔，轻轻地放到自己的笔盒之中，小小的办公区里，此时如刚才一样鸦雀无声，大家仿佛还在惧怕着老板的余威。
笔记本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来到了18：25，现在离加班结束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所有人都不希望老板突然跑回来杀个回马枪，每个人都在很有默契的不停地敲击着键盘，哪怕此时并没有什么可做的工作，但这样装装样子也至少不会被再回来的老板骂。
但王晓乐似乎和大家不同，他甚至在现在还在背后学着老板刚刚骂过我的那些话，似乎就是想找我的茬。
我像往常一样忍住了，假装没听到他那难听的语调。
18：29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办公区现在所有加班的同事此时都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了。
老板直到最后也没有回来，看来他真的很着急去见他的那个“客户”，毕竟让美人等久了估计会要哄很长时间吧！
此时，我看向隔壁的工位，刚才帮了我的郭凌薇现在也整理起自己的办公桌，她将所有文件摆放整齐，电脑关闭了电源之后，转瞬间已经背上了一个小背包。
“那个，郭凌薇，刚才谢谢你为我说话。。”见她马上就要走，我赶紧站起来走到她旁边道谢。
“没事，你别放心上。”她说着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利落地站起来，瞅了我一眼，然后一转身走出了办公区的大门。
“哟，还敢和‘冰雪工作狂’搭讪，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哦。”这时，王晓乐那混蛋又在我身后说起了风凉话。
“你要是想打一架就说出来，这样挺没意思的。”我转过身，瞪着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他。
“别别，我可不敢惹你啊，就是开个玩笑，你懂的。”他说着冲我挑了挑眉毛，然后哼着小曲也走出了办公区的大门。
这时，其他的人也纷纷从工位上站了起来，三三两两的聊着什么，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在玻璃大门后面。
这间公司里，我觉得几乎所有人的关系都只停留在表面的样子，彼此间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成为朋友之类的事情根本都无从谈起，一旦某人出了什么事，其他人都恨不得敬而远之。
就像现在这样。
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改变这些事，从来到这里第一天开始，我就深深地了解到了这一点。
郭凌薇刚才会为我求情，估计也是想趁机让我欠她一个人情的吧？
也罢，人情到时候再还她便是。
人都走光了，空空荡荡的办公区之中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耳边没有了聊天和工作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坐下来收拾起自己那张被弄得不成样子的办公桌，我也准备回家了。
但就在我收拾完桌面，合上笔记本电脑的时候，突然从窗户那边响起了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走了过去，原来是雨滴此时正敲打着窗户，它们已经模糊了窗外的灯光。
雨，像银灰色的黏湿的蜘蛛丝，在窗上织出一片又一片的网。
淅淅沥沥，冷冷清清。
说起来，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匆匆地看过天气预报，好像是说傍晚这时候会有雨。
可是我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带上伞出门。
要带回家的东西并不多，嘴里哼着小曲，我将手机塞进事先准备好的防水包里，又装进了裤兜中，站起来走向办公区的玻璃门，然后将电灯的电源全部关闭。
回望了一眼身后这个空洞又黑暗的身后的地方，我将玻璃门关闭然后锁住了它。
独自一人乘着电梯下降到了一层，电梯在中间没有停顿，看样子我是最后一个从这栋大楼里出来的。
站在这栋大楼的大门里侧，我发现外面雨下的并不是很大，撑着各种样式，各种颜色雨伞的人们行色匆匆地从眼前走过，似乎都在赶着回到什么地方。
“喂！你要出去就赶紧出去，我要锁门了！”身旁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说道。
我吓了一跳，斜前方站着一个老头，正背着手看着我。
他是看大门的门卫，说是门卫，其实这栋楼雇来的一个六七十岁的长相有些凶恶的守门人。
“是，对不起，我马上出去。”我冲挤着满脸皱纹，好像在发怒着的老头说道。
“哎，等等，小伙子你是不是没带雨伞啊？我这里有一把旧的，你拿着先凑合用吧！你等会别走啊，我找出来拿给你。”老头叫住已经向着外面的小雨迈出一步的我。
和有些凶恶的脸不同，他很热心。
“哈哈，谢谢您，我还是不用了，再见！”我笑着道谢，然后拒绝了他的好意，钻进了雨中。
“真是一个怪人。。。”身后老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在雨中变得模糊不清，然后随着我的前进而逐渐听不太清了。
雨下的并不大，我漫步在其中。
我喜欢在雨中行走的那种感觉。
这个在雨中漫步的习惯是从我在小学五年级，看到汪国真的那篇散文《雨的随想》之后就一直如此了。
“有时，外面下着雨，心却晴着；又有时，外面晴着，心却下着雨。世界上许多东西在对比中让你品味。心晴的时候，雨也是晴；心雨的时候，晴也是雨。”
多么优美而又有哲理，回想着这篇散文，哪怕雨水淋透了衣服，心中都别有一番欢喜的滋味。
甚至就连刚才受到老板唾骂之后的那种阴霾的心情也随着雨水都一扫而空了。
这种像是怪癖一般的行为，在外人看起来可能是有些愚蠢和做作，但我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做碍着谁了，或者哪里不正常。
雨水打湿了头发，脸庞，还有身上的衣服，轻柔而又细腻，这是秋雨不同于其他季节的美。
仰头看着漆黑的，不断落下雨水的天空，我又开始想起了原来的那些事情，心情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刚刚还是宜人的小雨，现在却突然越下越大了，也慢慢变得没有了诗意，比起刚才的蒙蒙细雨，现在的大雨更像是有人拿着脸盆往我身上泼水。
从公司到我租住的地方并不近，我回家的路线都是先乘坐离这里最近的地铁站点，坐五站地之后再走一段七八百米的路，就能到我租住的房子的小区。而公司到地铁站的距离其实又有一段挺长的路，毕竟这里虽然说是离繁华的市中心不远，但还是有些偏僻。
在大雨中走了好一会，身上已经有些洗得发白的外套已经完全湿透了，重新变成了深色，滴滴答答的向下掉着雨滴，湿漉漉的头发也紧贴着头皮，雨水遮挡了视线，让我无论向哪个方向看都是模糊不清。
现在离地铁站还得再走一小段距离，而雨却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而是越下越大。
疲惫感和饥饿感逐渐袭来，身体被雨水冻得发抖，我已经开始有点想念温暖的被窝了。
这些烦恼都让那种在雨中悠闲散步的心情彻底消散不见，我有些后悔没要看门老头的那把伞。
向前的步伐不断加快，鞋里也灌满了雨水，变得又黏又滑。
又走了一会，透过雨水所组成的水幕，我已经看到了不远处地铁站的那个由几个巨大的发着光的蓝色站牌。
千辛万苦，我终于走到这里了。
加快了速度，我开始向前跑了起来。
但就当这时，一辆开得飞快的汽车从我身边驶过，刚好压到了我身边的一处水洼。
一瞬间，视线变得完全迷糊下来，身上同时感受到了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水的感觉，这下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一块干着的地方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这个感觉吧？
我抹了下脸上的水，在周围刚巧路过的人们的嗤笑中，脚再次行动起来，向前方走去。
身上每一处都在往下滴落着水珠，撑着伞的人们不断进出着我刚刚才到达的地铁站口。
除了手机的防水袋中，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一处是干的了。脱下外套，我站在地铁门口的边缘拧着它里面的雨水。
周围的所有人几乎都在看着我现在的动作，那似乎带着嘲笑的灼热的视线让我十分的不自在，脸很烫，心也发慌起来。
走到一个人相对少了一些的角落，我将鞋子脱了下来，使劲甩了甩存在里面的雨水。再次穿上之后，水一点一点地又从鞋尖那里流淌出来，汇成了一道小溪。
摸了摸湿漉漉的乱糟糟的头发，虽然让我还是感觉有点难受，但要比刚才好了不少了。
这时，身边又跑进来好几个同样也是没带伞而被淋湿的路人，他们也站在旁边不远的地方拧着衣服，这让我稍稍的有些得到了安慰。
不过他们好像并不像我被淋的这么严重，仅仅是稍稍淋湿的程度，估计一会他们就会钻进车站中乘车了。不过，如果跟着这些人一起乘车的话，周围的人应该都不会特别在意同样也是淋湿的我吧？
打定主意，我决定跟着一个同样身上也被湿成一团的男学生，他现在已经向乘车方向走去了。
他好像也是着急回家换衣服的样子，步伐很快，我几乎是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所幸前面有安检，他也因此不得不把后背上的书包放进安检机，这样也大大延缓了他的速度，我才得以不被落下太远。
排队进安检时，那个年轻的女工作人员看见了我之后的表情，应该是嘲笑和惊讶兼有之的吧，这已经从她憋得通红却不敢笑出来的表情里全都看出来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脸估计很红，她那样的视线很扎人，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拜托你，请快点吧！
“好了，请进站吧！”那个女安检员的声音都有些走调了，我估计要是再不赶紧走的话，再过一秒钟她就会笑出声来。
她的嘲笑声我真的一丁点都不想听到，赶紧追向前面那个男学生，他的速度极快，现在已经刷卡进了站。
哎，同学，你慢点啊！求求你等等我吧！
为了追上他，我直接在人群中跑了起来。
一阵狂奔，我拖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终于来到了检票机的前方，想要找出公交储值卡刷卡进站时，却发现无论从哪个湿乎乎的口袋中都翻不出它的影子。
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哎？哎？难道是半路丢了吗？还是说被落在了公司了？
望着那个男学生远去的背影，我此刻无比焦躁，但又无可奈何。。
唉！这下子肯定是追不上了，看样子只能花钱去再买一张票，但问题是，我连一分钱的现金也没有带着，钱都在微信和支付宝里，兜里连个硬币都掏不出来。
只能求助了吗？我向地铁服务窗口望去，那里离我这边不是很近。如果想要去的话，我还得重新路过那个安检。
真是麻烦又尴尬，我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我今天叹气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呢？
我低着头想快步通过安检那里时，正巧听到了刚才检查我的那个正和同事窃窃私语。
“哈哈哈，刚才那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外面有那么大雨吗？太逗了！”
我瞪了她一眼，通过了安检机旁边的通道，向服务窗口那边走去。
在听了我的诉说之后，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帮着换了现金。
终于，我买到了回家的车票。
因为想避开拥挤的人群而坚持最后一个上车的我，却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更加强烈了。
来自各方的扎人的视线都在集中地盯着如落汤鸡一样的自己，那感觉就像奴隶市场的奴隶在拍卖的时候，被带上台前让所有买家打量着一般。
我小心的挤过站在门口的几个人，嘴里不停的抱歉，争取不让自己碰到他们，然后来到车厢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
衣服依然是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珠，鞋里的水也是没排干净，往来这里的方向看去，刚才走过来的地面上，也残留下来一个又一个由鞋底流下来的水所组成的脚印。
我故意低着头，假装没有看到周围人那不停的投射过来的有着各种意义的目光，只是盯着一直亮着的手机的屏幕。
车厢中和往常不同，几乎没有太多嘈杂的声音，耳边最大的响声就是列车走在铁轨上的动静。
没有意外的，就连站着离我最近的人都至少和我保持着两米以上的距离。
现在像是一个怪胎般存在的我，应该是这一车厢的人能在今后不短时间内的闲聊中的笑料吧。脸很烫，但如果太在意周围人的目光，那么接下来到站前的十多分钟将会特别难熬。如果真的有哈利波特的隐形衣的话，我希望自己至少现在能有一件在身上。
我努力劝说自己将注意力转向手机，不再去在意周围。
有些破旧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依然是庄周的《逍遥游》。
已经可以把这篇文章所有的文字都背诵默写下来的我，不知为何却总是重复的在网上搜索到它。
唉，我在想什么呢？
右手的大拇指始终没有动作，屏幕依然停留在《逍遥游》的画面上，我突然想起来那会老板骂我的话。
“逍遥你妈啊！鲲你个头啊！”
哈哈哈，对啊，逍遥你妈啊，鲲鹏你个头啊，身为一个蝼蚁的我，幻想变成鲲鹏这种不可能的事，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痴人说梦罢了。
虽然在曾经，我真的有过变成鲲鹏的机会。
我闭上眼睛，开始无声的笑着，身体随着列车在隧道中的摆动而颤动起来。
时间缓慢得流逝着，车上的人随着每一次的到站出站而来来往往，我低着头，耳朵仔细地听着报站的声音。
难熬的十几分钟，感觉就像过了十几个小时一样。
下一站就是我要下车的站，尴尬的处境终于就要结束了。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不禁有些兴奋起来。
“那个，请问，你真的是李谕珑吗？”
嗯？闭着眼睛，似乎听到了有个女孩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
错觉，一定是错觉，这个城市里我半个熟识的人都没有，更不用说女孩了，哪怕我都在这里呆了差不多五年。
“没错！没错！！你一定就是李谕珑！万岁！我终于找到前辈你了！”那个声音似乎十分激动的样子。
哎？前辈？万，万岁？
“不对不对，前辈你怎么闭着眼睛？而且浑身湿成这样？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错觉，耳边的人的确是在和我说话，而且这个女孩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似的，而且她还叫我“前辈”来着？
猛的睁开眼睛，发现面前这个长得很可爱的女孩，此刻正用关切的眼神仰着头看着我的脸。
可能刚才她的的声音可能有一些大，这时让几乎整个车厢里的其他人一起看向了我和她所在的这个角落。
“你，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说的，你说的那个人。”我磕磕巴巴的，躲闪着她盯着我的目光。
女孩的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唇红齿白，那张小小的脸上画着淡妆，像美玉一般洁白的纤细的双手此时正抱在胸前交叉着，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人。
她叫出了我的名字，就应该是认识我，但在我的记忆中，却对这张漂亮的脸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
可是她为什么会仅仅凭着我的长相就我的名字呢？而且那句“前辈”也挺令我在意的。
“前辈，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女孩再次开口了，那双美丽的眼睛盯着我不放，但不知为何，眼眶里尽是泪水。
她接连的追问让车厢中看热闹的人们有些骚动起来，我甚至似乎听到有人在哄笑。
“你认错了，我不是。。。”
大脑中翻来覆去也找不到自己和这个女孩所有的关联，只是机械地否定着自己是自己这件事，因为在潜意识中，我并不想和别人有更多的瓜葛。
更何况以现在这样狼狈的样子，突然被人认出自己是谁的话，让我感到很羞耻。
“十里店车站到了，请您从右侧下车。。。”就在此时，救命一般的报站声打断了这一切，同时列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抱歉！”我对着这个女孩点了一下头，然后趁着她愣神的时候抢先一步钻出了车门。
我并没有随着人潮走向电动扶梯，而是选择旁边的楼梯跑了过去，然后拾阶而上。
所有的人都在旁边的扶梯上缓缓向上移动着，而我则是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和乱糟糟的心情，一步一步向上攀爬，与他们相比，此时我又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
回过头，底下地铁的列车已经再次开动，看样子那个女孩应该是没有下车追过来的样子。
这样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我曾经很期待自己会有这样的，像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邂逅一般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对方也刚好像是刚才的那种可爱漂亮的女孩，两个人经过很多事以后成为终身的伴侣，然后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罢了。以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别说以后结婚生子，甚至连谈一场恋爱的资格都是没有吧。
话说回来，从没发现这段楼梯居然有这么高，让我的腿走的都有些酸痛了。不过这是自己选的路，没办法回头，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上。
双腿机械般抬起又放下，感觉过了好长时间，我终于来到达了楼梯的话时也总是磕磕巴巴的，和面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几乎就是两个人。
虽然后来，她也有了一些变化，甚至又成了。。。
“唉，这一下子五年都过去了呢。前辈，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你？”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找我？找我干什么？我不记得自己有欠过她钱之类的事情呀？难道说。。。不，不可能吧。
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呆站着的两人显得十分突兀，我看到有不少人侧头看着我们这边了，我示意她先过来到通道的边缘，不要阻挡正常走路的人。
“那，那个，你晚饭吃过了没有？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吃个饭叙叙旧什么的？哈哈哈！”我的脸估计现在很红，这是我五年来第一次约人吃饭，更何况是和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长得这么好看的。
“我正好有时间哦！”许若初破涕为笑，她并没有拒绝我这样的人的邀请。
心里有些激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示意她还是先出站再说。
不过既然是邀请了人家，我现在的这身打扮肯定是不行了，必须先回家换一下衣服才行。
许若初转身走在我前边，可能是顾虑到了我现在浑身湿透的这幅窘境，没想到她还挺贴心的。
一路无话，和人潮一起，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地铁的来到了地铁站的出站口。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路面上积水也不太多，空气变得清新起来。
“那个，许若初，我得先回去把衣服换一下，现在不是都湿透了嘛，你能不能先去什么地方等我一下呢？”
“嗯，好的，我知道这附近有家星巴克，前辈你换好衣服之后就去那里找我吧！”她爽快的回答道，说着还将那小小的手冲我摆了摆。。
“好，那一会见。”
我也向她挥了一下手，转身往租住的地方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我往身后看去，她此时也动身走了起来，似乎已经往星巴克那边的方向过去了。
看了看自己身上潮湿的衣服和粘滑的鞋子，我叹了口气。
这个样子在外面晃实在是太丢人了，我恨不得一秒钟之内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这一次我没有在意路人们的目光，开始向前狂奔起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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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现在也同每天一样那么忙碌，和我一样在这里加班的同事们，此时都在赶着工作进度。
忙了一会，我将手指从键盘上离开，身体也向已经并不松软的椅背靠去，决定稍微休息一会。
下班后的这一小时，是老板规定的必须加班的时间，并不存在什么自愿的原则。
我们公司主要是做那种关于互联网大数据的归集整理方面的，有时候也会接一些别的相关的活儿。我和其他大多数同事的工作主要就是做数据的采集和整理之类的，还算比较轻松。
幸好今天的工作量并不是很大，而且我已经把手里的活儿完成的差不多，剩下的就只有检查有无错误之后就可以提交了。
老板今天没有来公司，我这会偷一会懒的话应该也没什么，因为办公区其他同事也似乎做着别的事情。将鼠标移动到了浏览器，再次搜索到了《逍遥游》。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篇古文。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鲲和鹏，那是庞大而又有着无穷力量的生物。
有的人拥有着别人没有的天赋，有着让人艳羡的运气，他们可以很顺利的从默默无闻到人人皆知，在各行各业中尽情地展现自己的才能。如果说这些个已经在这个巨大的都市中，有了豪车豪宅的，过上了富足生活的人算是鲲鹏的话，那么像我这样还在蹉跎的人，应该称之为蝼蚁。
蝼蚁，则是渺小而无力的存在。
我来到这个城市已经快五年了，已经从一个年轻气盛的大学毕业生，变成了如今处处可见的一个带着黑眼圈胡子拉碴的普通上班族。
前前后后换了好几个工作，算起来，从上一个单位辞职然后跑到这个公司，如今也过去两年之久，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快要到28岁了。
房子，汽车，存款，这些我都没有。
梦想什么的，我曾经有过。但如今那种想法如果还存在着的话，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梦想了，而是应该叫奢望吧！
毕竟事到如今，什么都做不到的我，还能再去幻想什么呢？
望着屏幕，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哎，我说你这个小李啊，我怎么一回来就看到你开始偷懒！离下班还有十几分钟呢，活都干完了吗？！”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在耳边突然炸响，吓得我心跳极速地跳动了起来。
不用抬头，就知道声音的来源，那是已经气得火冒三丈的老板，不知道他为何这个时候又来公司了。
环绕四周，除了我以外，周围的同事们似乎都重新变成了在努力工作的样子。
但身后，我却突然听到了平时就和我不太对付的同事王晓乐的嗤笑声，心里一下子就恼火起来。
“是老大，我错了！”我赶紧从工位上站起然后回过头，厌恶的瞪了后面的那个戴着眼镜的小子一眼，接着又再次面向着老板低下了头，视线正对着向我大发着脾气的已经秃回来，我和她关系很一般，平时的交流的内容最多也就是打打招呼和工作上的一些事情，没想到她现在居然为我说着话。
老板刚才在骂了那么多之后，此时正累的喘着粗气，他看了看郭凌薇又看了看我，嘴唇颤动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也什么都没再说出来。
“老板，李谕珑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再犯了，您也消消气？”郭凌薇再次帮我开脱。
“是，老大，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我赶紧顺坡下驴。
“妈的，今天就这么算了，要不是我还约了客户，这事没完！小李，这个月加班费你都别想再要了！然后明天早上交一份至少一千字的检讨书，我不在的话就放到我办公桌上，听见了没有？！”老板终于消了气，不再骂我了，看样子好像真的有急事要办。
明天早上？明天周六啊。。。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又感激的看了眼郭凌薇，但她一眼都没有看我。
“是，老大，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注意，检讨我明天就交上！”我继续低着头认错，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争的，那加班费每个月他都能以各种理由从我这里扣出去绝大部分，这我都已经习惯了。
老板又看了我一眼，然后急匆匆地转过身，几步就小跑到他的办公室，不一会又拿着一个精美的包装盒走了出来。
我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着没动，余光看到他又回头瞪了我一眼，接着走出了办公区的玻璃大门。
我眼见着他将玻璃门往身后重重地摔了一下，门发出了很大的响声，这一刻，小小的办公区中所有人的耳朵都快被巨大的噪音给震聋了。
我默默的坐了下来，捡起来脚下的那根很旧的自动铅笔，轻轻地放到自己的笔盒之中，小小的办公区里，此时如刚才一样鸦雀无声，大家仿佛还在惧怕着老板的余威。
笔记本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来到了18：25，现在离加班结束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所有人都不希望老板突然跑回来杀个回马枪，每个人都在很有默契的不停地敲击着键盘，哪怕此时并没有什么可做的工作，但这样装装样子也至少不会被再回来的老板骂。
但王晓乐似乎和大家不同，他甚至在现在还在背后学着老板刚刚骂过我的那些话，似乎就是想找我的茬。
我像往常一样忍住了，假装没听到他那难听的语调。
18：29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办公区现在所有加班的同事此时都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了。
老板直到最后也没有回来，看来他真的很着急去见他的那个“客户”，毕竟让美人等久了估计会要哄很长时间吧！
此时，我看向隔壁的工位，刚才帮了我的郭凌薇现在也整理起自己的办公桌，她将所有文件摆放整齐，电脑关闭了电源之后，转瞬间已经背上了一个小背包。
“那个，郭凌薇，刚才谢谢你为我说话。。”见她马上就要走，我赶紧站起来走到她旁边道谢。
“没事，你别放心上。”她说着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利落地站起来，瞅了我一眼，然后一转身走出了办公区的大门。
“哟，还敢和‘冰雪工作狂’搭讪，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哦。”这时，王晓乐那混蛋又在我身后说起了风凉话。
“你要是想打一架就说出来，这样挺没意思的。”我转过身，瞪着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他。
“别别，我可不敢惹你啊，就是开个玩笑，你懂的。”他说着冲我挑了挑眉毛，然后哼着小曲也走出了办公区的大门。
这时，其他的人也纷纷从工位上站了起来，三三两两的聊着什么，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在玻璃大门后面。
这间公司里，我觉得几乎所有人的关系都只停留在表面的样子，彼此间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成为朋友之类的事情根本都无从谈起，一旦某人出了什么事，其他人都恨不得敬而远之。
就像现在这样。
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改变这些事，从来到这里第一天开始，我就深深地了解到了这一点。
郭凌薇刚才会为我求情，估计也是想趁机让我欠她一个人情的吧？
也罢，人情到时候再还她便是。
人都走光了，空空荡荡的办公区之中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耳边没有了聊天和工作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坐下来收拾起自己那张被弄得不成样子的办公桌，我也准备回家了。
但就在我收拾完桌面，合上笔记本电脑的时候，突然从窗户那边响起了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走了过去，原来是雨滴此时正敲打着窗户，它们已经模糊了窗外的灯光。
雨，像银灰色的黏湿的蜘蛛丝，在窗上织出一片又一片的网。
淅淅沥沥，冷冷清清。
说起来，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匆匆地看过天气预报，好像是说傍晚这时候会有雨。
可是我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带上伞出门。
要带回家的东西并不多，嘴里哼着小曲，我将手机塞进事先准备好的防水包里，又装进了裤兜中，站起来走向办公区的玻璃门，然后将电灯的电源全部关闭。
回望了一眼身后这个空洞又黑暗的身后的地方，我将玻璃门关闭然后锁住了它。
独自一人乘着电梯下降到了一层，电梯在中间没有停顿，看样子我是最后一个从这栋大楼里出来的。
站在这栋大楼的大门里侧，我发现外面雨下的并不是很大，撑着各种样式，各种颜色雨伞的人们行色匆匆地从眼前走过，似乎都在赶着回到什么地方。
“喂！你要出去就赶紧出去，我要锁门了！”身旁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说道。
我吓了一跳，斜前方站着一个老头，正背着手看着我。
他是看大门的门卫，说是门卫，其实这栋楼雇来的一个六七十岁的长相有些凶恶的守门人。
“是，对不起，我马上出去。”我冲挤着满脸皱纹，好像在发怒着的老头说道。
“哎，等等，小伙子你是不是没带雨伞啊？我这里有一把旧的，你拿着先凑合用吧！你等会别走啊，我找出来拿给你。”老头叫住已经向着外面的小雨迈出一步的我。
和有些凶恶的脸不同，他很热心。
“哈哈，谢谢您，我还是不用了，再见！”我笑着道谢，然后拒绝了他的好意，钻进了雨中。
“真是一个怪人。。。”身后老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在雨中变得模糊不清，然后随着我的前进而逐渐听不太清了。
雨下的并不大，我漫步在其中。
我喜欢在雨中行走的那种感觉。
这个在雨中漫步的习惯是从我在小学五年级，看到汪国真的那篇散文《雨的随想》之后就一直如此了。
“有时，外面下着雨，心却晴着；又有时，外面晴着，心却下着雨。世界上许多东西在对比中让你品味。心晴的时候，雨也是晴；心雨的时候，晴也是雨。”
多么优美而又有哲理，回想着这篇散文，哪怕雨水淋透了衣服，心中都别有一番欢喜的滋味。
甚至就连刚才受到老板唾骂之后的那种阴霾的心情也随着雨水都一扫而空了。
这种像是怪癖一般的行为，在外人看起来可能是有些愚蠢和做作，但我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做碍着谁了，或者哪里不正常。
雨水打湿了头发，脸庞，还有身上的衣服，轻柔而又细腻，这是秋雨不同于其他季节的美。
仰头看着漆黑的，不断落下雨水的天空，我又开始想起了原来的那些事情，心情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刚刚还是宜人的小雨，现在却突然越下越大了，也慢慢变得没有了诗意，比起刚才的蒙蒙细雨，现在的大雨更像是有人拿着脸盆往我身上泼水。
从公司到我租住的地方并不近，我回家的路线都是先乘坐离这里最近的地铁站点，坐五站地之后再走一段七八百米的路，就能到我租住的房子的小区。而公司到地铁站的距离其实又有一段挺长的路，毕竟这里虽然说是离繁华的市中心不远，但还是有些偏僻。
在大雨中走了好一会，身上已经有些洗得发白的外套已经完全湿透了，重新变成了深色，滴滴答答的向下掉着雨滴，湿漉漉的头发也紧贴着头皮，雨水遮挡了视线，让我无论向哪个方向看都是模糊不清。
现在离地铁站还得再走一小段距离，而雨却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而是越下越大。
疲惫感和饥饿感逐渐袭来，身体被雨水冻得发抖，我已经开始有点想念温暖的被窝了。
这些烦恼都让那种在雨中悠闲散步的心情彻底消散不见，我有些后悔没要看门老头的那把伞。
向前的步伐不断加快，鞋里也灌满了雨水，变得又黏又滑。
又走了一会，透过雨水所组成的水幕，我已经看到了不远处地铁站的那个由几个巨大的发着光的蓝色站牌。
千辛万苦，我终于走到这里了。
加快了速度，我开始向前跑了起来。
但就当这时，一辆开得飞快的汽车从我身边驶过，刚好压到了我身边的一处水洼。
一瞬间，视线变得完全迷糊下来，身上同时感受到了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水的感觉，这下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一块干着的地方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这个感觉吧？
我抹了下脸上的水，在周围刚巧路过的人们的嗤笑中，脚再次行动起来，向前方走去。
身上每一处都在往下滴落着水珠，撑着伞的人们不断进出着我刚刚才到达的地铁站口。
除了手机的防水袋中，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一处是干的了。脱下外套，我站在地铁门口的边缘拧着它里面的雨水。
周围的所有人几乎都在看着我现在的动作，那似乎带着嘲笑的灼热的视线让我十分的不自在，脸很烫，心也发慌起来。
走到一个人相对少了一些的角落，我将鞋子脱了下来，使劲甩了甩存在里面的雨水。再次穿上之后，水一点一点地又从鞋尖那里流淌出来，汇成了一道小溪。
摸了摸湿漉漉的乱糟糟的头发，虽然让我还是感觉有点难受，但要比刚才好了不少了。
这时，身边又跑进来好几个同样也是没带伞而被淋湿的路人，他们也站在旁边不远的地方拧着衣服，这让我稍稍的有些得到了安慰。
不过他们好像并不像我被淋的这么严重，仅仅是稍稍淋湿的程度，估计一会他们就会钻进车站中乘车了。不过，如果跟着这些人一起乘车的话，周围的人应该都不会特别在意同样也是淋湿的我吧？
打定主意，我决定跟着一个同样身上也被湿成一团的男学生，他现在已经向乘车方向走去了。
他好像也是着急回家换衣服的样子，步伐很快，我几乎是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所幸前面有安检，他也因此不得不把后背上的书包放进安检机，这样也大大延缓了他的速度，我才得以不被落下太远。
排队进安检时，那个年轻的女工作人员看见了我之后的表情，应该是嘲笑和惊讶兼有之的吧，这已经从她憋得通红却不敢笑出来的表情里全都看出来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脸估计很红，她那样的视线很扎人，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拜托你，请快点吧！
“好了，请进站吧！”那个女安检员的声音都有些走调了，我估计要是再不赶紧走的话，再过一秒钟她就会笑出声来。
她的嘲笑声我真的一丁点都不想听到，赶紧追向前面那个男学生，他的速度极快，现在已经刷卡进了站。
哎，同学，你慢点啊！求求你等等我吧！
为了追上他，我直接在人群中跑了起来。
一阵狂奔，我拖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终于来到了检票机的前方，想要找出公交储值卡刷卡进站时，却发现无论从哪个湿乎乎的口袋中都翻不出它的影子。
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哎？哎？难道是半路丢了吗？还是说被落在了公司了？
望着那个男学生远去的背影，我此刻无比焦躁，但又无可奈何。。
唉！这下子肯定是追不上了，看样子只能花钱去再买一张票，但问题是，我连一分钱的现金也没有带着，钱都在微信和支付宝里，兜里连个硬币都掏不出来。
只能求助了吗？我向地铁服务窗口望去，那里离我这边不是很近。如果想要去的话，我还得重新路过那个安检。
真是麻烦又尴尬，我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我今天叹气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呢？
我低着头想快步通过安检那里时，正巧听到了刚才检查我的那个正和同事窃窃私语。
“哈哈哈，刚才那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外面有那么大雨吗？太逗了！”
我瞪了她一眼，通过了安检机旁边的通道，向服务窗口那边走去。
在听了我的诉说之后，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帮着换了现金。
终于，我买到了回家的车票。
因为想避开拥挤的人群而坚持最后一个上车的我，却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更加强烈了。
来自各方的扎人的视线都在集中地盯着如落汤鸡一样的自己，那感觉就像奴隶市场的奴隶在拍卖的时候，被带上台前让所有买家打量着一般。
我小心的挤过站在门口的几个人，嘴里不停的抱歉，争取不让自己碰到他们，然后来到车厢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
衣服依然是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珠，鞋里的水也是没排干净，往来这里的方向看去，刚才走过来的地面上，也残留下来一个又一个由鞋底流下来的水所组成的脚印。
我故意低着头，假装没有看到周围人那不停的投射过来的有着各种意义的目光，只是盯着一直亮着的手机的屏幕。
车厢中和往常不同，几乎没有太多嘈杂的声音，耳边最大的响声就是列车走在铁轨上的动静。
没有意外的，就连站着离我最近的人都至少和我保持着两米以上的距离。
现在像是一个怪胎般存在的我，应该是这一车厢的人能在今后不短时间内的闲聊中的笑料吧。脸很烫，但如果太在意周围人的目光，那么接下来到站前的十多分钟将会特别难熬。如果真的有哈利波特的隐形衣的话，我希望自己至少现在能有一件在身上。
我努力劝说自己将注意力转向手机，不再去在意周围。
有些破旧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依然是庄周的《逍遥游》。
已经可以把这篇文章所有的文字都背诵默写下来的我，不知为何却总是重复的在网上搜索到它。
唉，我在想什么呢？
右手的大拇指始终没有动作，屏幕依然停留在《逍遥游》的画面上，我突然想起来那会老板骂我的话。
“逍遥你妈啊！鲲你个头啊！”
哈哈哈，对啊，逍遥你妈啊，鲲鹏你个头啊，身为一个蝼蚁的我，幻想变成鲲鹏这种不可能的事，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痴人说梦罢了。
虽然在曾经，我真的有过变成鲲鹏的机会。
我闭上眼睛，开始无声的笑着，身体随着列车在隧道中的摆动而颤动起来。
时间缓慢得流逝着，车上的人随着每一次的到站出站而来来往往，我低着头，耳朵仔细地听着报站的声音。
难熬的十几分钟，感觉就像过了十几个小时一样。
下一站就是我要下车的站，尴尬的处境终于就要结束了。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不禁有些兴奋起来。
“那个，请问，你真的是李谕珑吗？”
嗯？闭着眼睛，似乎听到了有个女孩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
错觉，一定是错觉，这个城市里我半个熟识的人都没有，更不用说女孩了，哪怕我都在这里呆了差不多五年。
“没错！没错！！你一定就是李谕珑！万岁！我终于找到前辈你了！”那个声音似乎十分激动的样子。
哎？前辈？万，万岁？
“不对不对，前辈你怎么闭着眼睛？而且浑身湿成这样？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错觉，耳边的人的确是在和我说话，而且这个女孩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似的，而且她还叫我“前辈”来着？
猛的睁开眼睛，发现面前这个长得很可爱的女孩，此刻正用关切的眼神仰着头看着我的脸。
可能刚才她的的声音可能有一些大，这时让几乎整个车厢里的其他人一起看向了我和她所在的这个角落。
“你，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说的，你说的那个人。”我磕磕巴巴的，躲闪着她盯着我的目光。
女孩的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唇红齿白，那张小小的脸上画着淡妆，像美玉一般洁白的纤细的双手此时正抱在胸前交叉着，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人。
她叫出了我的名字，就应该是认识我，但在我的记忆中，却对这张漂亮的脸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
可是她为什么会仅仅凭着我的长相就我的名字呢？而且那句“前辈”也挺令我在意的。
“前辈，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女孩再次开口了，那双美丽的眼睛盯着我不放，但不知为何，眼眶里尽是泪水。
她接连的追问让车厢中看热闹的人们有些骚动起来，我甚至似乎听到有人在哄笑。
“你认错了，我不是。。。”
大脑中翻来覆去也找不到自己和这个女孩所有的关联，只是机械地否定着自己是自己这件事，因为在潜意识中，我并不想和别人有更多的瓜葛。
更何况以现在这样狼狈的样子，突然被人认出自己是谁的话，让我感到很羞耻。
“十里店车站到了，请您从右侧下车。。。”就在此时，救命一般的报站声打断了这一切，同时列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抱歉！”我对着这个女孩点了一下头，然后趁着她愣神的时候抢先一步钻出了车门。
我并没有随着人潮走向电动扶梯，而是选择旁边的楼梯跑了过去，然后拾阶而上。
所有的人都在旁边的扶梯上缓缓向上移动着，而我则是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和乱糟糟的心情，一步一步向上攀爬，与他们相比，此时我又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
回过头，底下地铁的列车已经再次开动，看样子那个女孩应该是没有下车追过来的样子。
这样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我曾经很期待自己会有这样的，像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邂逅一般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对方也刚好像是刚才的那种可爱漂亮的女孩，两个人经过很多事以后成为终身的伴侣，然后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罢了。以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别说以后结婚生子，甚至连谈一场恋爱的资格都是没有吧。
话说回来，从没发现这段楼梯居然有这么高，让我的腿走的都有些酸痛了。不过这是自己选的路，没办法回头，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上。
双腿机械般抬起又放下，感觉过了好长时间，我终于来到达了楼梯的话时也总是磕磕巴巴的，和面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几乎就是两个人。
虽然后来，她也有了一些变化，甚至又成了。。。
“唉，这一下子五年都过去了呢。前辈，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你？”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找我？找我干什么？我不记得自己有欠过她钱之类的事情呀？难道说。。。不，不可能吧。
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呆站着的两人显得十分突兀，我看到有不少人侧头看着我们这边了，我示意她先过来到通道的边缘，不要阻挡正常走路的人。
“那，那个，你晚饭吃过了没有？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吃个饭叙叙旧什么的？哈哈哈！”我的脸估计现在很红，这是我五年来第一次约人吃饭，更何况是和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长得这么好看的。
“我正好有时间哦！”许若初破涕为笑，她并没有拒绝我这样的人的邀请。
心里有些激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示意她还是先出站再说。
不过既然是邀请了人家，我现在的这身打扮肯定是不行了，必须先回家换一下衣服才行。
许若初转身走在我前边，可能是顾虑到了我现在浑身湿透的这幅窘境，没想到她还挺贴心的。
一路无话，和人潮一起，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地铁的来到了地铁站的出站口。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路面上积水也不太多，空气变得清新起来。
“那个，许若初，我得先回去把衣服换一下，现在不是都湿透了嘛，你能不能先去什么地方等我一下呢？”
“嗯，好的，我知道这附近有家星巴克，前辈你换好衣服之后就去那里找我吧！”她爽快的回答道，说着还将那小小的手冲我摆了摆。。
“好，那一会见。”
我也向她挥了一下手，转身往租住的地方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我往身后看去，她此时也动身走了起来，似乎已经往星巴克那边的方向过去了。
看了看自己身上潮湿的衣服和粘滑的鞋子，我叹了口气。
这个样子在外面晃实在是太丢人了，我恨不得一秒钟之内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这一次我没有在意路人们的目光，开始向前狂奔起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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