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章

    也许是头一次听人那么正经地说知道自己的身体长什么样子, 疏桐有那么一瞬间都想夺门而出, 坐在自己面前的怕是个假的吴彻明。

    但是转念一想，大家都是男人，当初吴彻明给自己洗澡的时候他自己也是光着的，他长什么样自己也知道, 似乎并不亏，疏桐强做镇定, 学着吴彻明的语气道

    “就算, 就算你清楚又怎样, 我也清楚你的。”

    吴彻明往嘴里塞鸡腿的手停了下来, 似乎是没太听清这人刚才在说什么。他原本以为这些话会让疏桐感到害臊，谁知道这小家伙还学会顶嘴了，这可真是了不得。

    不过这样也好, 脸皮儿没那么薄了, 就可以说说之前没有说过的话了。

    吴彻明往自己的酒盏里到了一杯酒，递给疏桐，脸上还带着微妙的笑。

    “来尝尝, 挺好喝的。”

    疏桐盯着这杯酒, 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又很决然的接了过去, 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

    温酒下肚, 感觉全身都暖了起来。这酒喝起来是甜的, 不像跟父皇在一起吃宴时的酒辛辣呛鼻。许是吃菜吃的有点儿渴了, 疏桐又往杯子里添了一点儿酒, 再次一饮而尽。

    吴彻明吧胳膊撑在桌子上支着头去看疏桐，由于疏桐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衣，白皙的脖颈全部暴露在空中，吞咽酒水的时候喉结也随着上下移动，这画面让吴彻明看得有些上头。

    他又想起跟赵文昱来萧临皇宫之前，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什么梦，梦里发生的什么他早就记不清了，但是那种感觉还是有的。

    温柔，蚀骨，直叫人沉沦。

    吴彻明猛地凑到疏桐脸前，微微起身，眼睛直直盯着疏桐沾着些许水汽的眸子。刚刚放下酒杯的疏桐迎面就差点儿撞上吴彻明的脸，刚想往后坐坐就被吴彻明按住后脑按了回去。

    “你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

    离得这么进，能看清楚什么疏桐在心中无奈道，可是他又没有抗拒吴彻明的这个动作，甚至从心底里还想离他再进一点儿，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疏桐瞬间红了脸，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他，睫毛颤抖着。

    见疏桐闭上了眼睛，吴彻明倒是愣住了。

    “他闭眼干什么难道是想”吴彻明的思路无限接近那个想法，又瞬间在心里抽了自己两巴掌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妈的我这都是在想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吴彻明的声音有些低哑，听得直叫疏桐心脏狂跳。此刻的两人已是近在咫尺，只要谁稍稍动一点儿，就会触碰到对方的脸。

    为了阻止自己看着疏桐继续想入非非，吴彻明又坐回凳子上，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为了缓解这种令人微微窒息的场面，吴彻明决定谈点儿别的话题。

    “对了，疏桐，你回宫的这几个月都在做什么你父皇有没有再冷落你”

    疏桐此刻正嚼着一颗小青菜用来压酒气压自己的心火，闭着嘴咀嚼没有立刻回答吴彻明。吴彻明也不急，依旧是像之前那样支着头看着他。

    青菜很脆，汁水饱满，从疏桐嘴巴里有节律地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让吴彻明听得心里很是舒坦。

    等把青菜嚼完咽下去之后，疏桐才对吴彻明道“父皇他现在对我很好，每日都让我跟着王将军习武，跟齐太傅习文，还时不时叫上我跟兄长一起用膳。闲暇的时候，就和兄长一起下下棋写写诗，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听你这样说，那肯定是没有跟着我的时候过得开心。”吴彻明笑道。

    疏桐没有说话，接着往嘴里送各种吃食填饱肚子，吴彻明也帮他夹菜，不消一会儿，疏桐面前的小碗就堆出了一坐小山。

    吴彻明正夹着菜，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疏桐，你知道你父皇为何一直要让你习武吗他今天自己都说了，武力不足，就让你用文力去辅佐你兄长，再说他肯定也知道习武这种东西得从小练起才行，怎么让你现在才跟着王将军苦练”

    疏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也是，这天子的想法谁能猜得透。吴彻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甜酒，然而下一秒，他想到了一样令自己通体发寒的事情。

    “疏桐，你告诉我，关于你自己的秘密，你和别人说过吗这宫中有人知道吗”

    这个问题倒是也点醒了疏桐，他停下手中的筷子仔细回想，过了一会儿之后对吴彻明摇头道“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连兄长都不知道。如果说这萧临城内有何人知晓，怕是就只有先前把我从永乐带回萧临的那几个侍卫们了。”

    吴彻明拍桌而起“那些人可一直都在这宫里”

    疏桐眉间紧皱，细细回想道“应该是没有，从我进宫之后，好像就没有再见过他们了不过也说不准会是被调遣到其他地方了。”

    吴彻明站在那里，在脑中整理着有关疏桐回宫前前后后的所有情节，若是他这个秘密在这宫中有朝一日被捅出来，怕是会有大麻烦。

    见吴彻明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疏桐扯了扯他的衣角，安慰道“放心吧明哥哥，这宫中应该是没有人知道。要是真有人得知我的秘密去告诉了父皇，他肯定会对我更加厌恶才是，怕我到时候又会影响萧临的国运什么的”

    吴彻明平复了一下心情，按照赵嵘先前对待疏桐的态度，若是知道自家儿子还有这种能力，怕是早就让巫师把人给祭天了。

    心中松了一口气之后吴彻明又重新坐下，对疏桐道“没有就好，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千万不能让这宫中的大臣们和你父皇知道，要是他们知道后，不一定又会怎么对你。”

    “我知道。所以我连兄长都没有告知，你就放心好了。”疏桐再次安慰道。

    “对，也别跟你兄长说，他身边的臣子很多，万一被漏了消息，那可就麻烦了。”

    疏桐倒了一杯酒递给吴彻明“明哥哥，你不用担心什么，现在父皇和皇后待我很好，也许是父皇意识到了他只有我和兄长这两个儿子，所以也不太好再对我怎么样，而是尽力去补救我之前所落下的东西，让我以后好辅佐兄长。”

    疏桐的这番话倒是能说得通，吴彻明也放松了下来，接过酒杯，继续和疏桐一起吃饭。

    这期间，两人聊了很多东西，也回忆了不少东西。吴彻明从在池冥山上捡到疏桐开始讲起，把这几年中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遍，两个人是一会儿笑一会儿难过。满满一壶甜酒喝到最后也都见了底。

    此刻的疏桐已经是有些醉了，他本来就没有喝过什么酒，最多也就是跟父皇一起用膳的时候喝上两口。这甜酒虽然没有白酒烈，但后劲儿倒是挺足，吴彻明也有些微醺。

    待两人吃饱喝足后，宫女们把残羹收拾干净，桌面又恢复到之前的整洁。吴彻明拿着剪刀把灯芯全都剪了一遍，烛光曳曳之下，疏桐静静地趴在桌上，露出半张美好的面孔。此情此景，就算是酒不醉人，人也自醉了。

    “没想到你那么容易就醉了，还没跟你聊尽兴。”吴彻明横抱起疏桐，把他放到自己的床上，除去他的鞋袜和外衣。虽说已经开了春儿，但天夜晚的天气还是有些冷。

    吴彻明拉过棉被盖在疏桐身上，像之前在唐家那样，把边边角角全部掖好，又让宫女送来两个炭盆放在房中，自己洗漱完之后才挨着疏桐躺下。

    房中的红烛他并没有完全吹灭，而是留了床头上的两根。暗夜之下，趁着微弱的火光，吴彻明肆无忌惮地看着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男孩儿。

    他克制住自己想要抚上这张脸的手，心中突然有些酸涩他想起了赵文昱和白梦的话。

    “桐儿出身皇族，将来是萧临的亲王，要与我共同守护这萧临的江山。吴公子，你又能靠什么去帮他撑起这半壁江山呢”

    “吴先生，您不要忘了，您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旅客，待您回去之后，这个世界中的所有东西，您都无法带走，你也留不下什么。”

    吴彻明闭上眼睛，试图把自己的思绪转移到别的地方。可越是强行让自己忽略这些事实，这些声音就越在他脑中回响缠绕。

    正当吴彻明苦恼的时候，他的腰忽然被圈了起来。

    吴彻明猛地睁眼，低头看见疏桐正扑在自己的怀中，湿热的鼻息打在自己的锁骨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腰。这些动作，无疑是在往吴彻明身上点火。

    为了不让自己把持不住做出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吴彻明小心翼翼地掰开疏桐的手臂，往床沿处挪了挪，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但是却被疏桐的一句低吟彻底彻底打断了。

    “你不要走，你说过你不会不要我，可是你之前去哪儿了，我都看不到你”

    疏桐依旧是紧闭着双眼，脸上还带着一团红晕，呼出的鼻息满带着酒香，直叫吴彻明心神荡漾。

    他微微抬起头，凑到疏桐耳边道“我不走，我永远都不会走。”

    像是听到了满意的答复，疏桐的双臂又重新缠上吴彻明的腰间，把脸深深埋在吴彻明的胸膛前。

    吴彻明的手终究还是覆在了疏桐的脸上，低头用嘴唇在他脸颊轻轻擦过一吻。

    一个不带任何情欲，干净儿虔诚的吻。

    深夜，太子寝殿内。

    已是戊时，赵文昱依旧伏在桌案上，在烛火下认真看着手中的书卷。

    一位随从为他端来一盏明目的枸杞菊花茶，放在案上之后又走到他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那随从每说一句，赵文昱的脸色就变得古怪一分。

    “你是说，今夜桐儿与吴公子一同歇下了”

    “回殿下，是二公子殿中的宫女其然告知在下的，二公子从晚膳时就一直在吴公子的房内，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应该是已经歇下了。”

    闻言，赵文昱皱了皱眉，把手中的书卷放在了一旁。

    那侍卫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试问道“殿下，可否要前去看一看”

    赵文昱反问道“桐儿歇下便歇下就是了，我为何要去探看”

    那侍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跪在赵文昱跟前儿“在下言语有误，还望殿下恕罪。”

    赵文昱喝了一口端上来的茶，朝那个侍卫一挥手让他起身，继续拿起书卷低头研读。

    赵文昱看着看着，见这随从还是一直站在自己案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禁疑道“为何不退下天已经很晚了，快回去歇息吧。”

    那随从摇摇头，走到赵文昱身边，俯下身在他耳边又说了几句话。

    “殿下，据送餐的宫女说，今日御膳房特意松了一壶皇后娘娘亲自酿的果酒进去，那酒虽甜，但后劲儿十足，在下听闻打扫殿中的宫女说，去收拾剩食的时候那壶就已经被二公子和吴公子全部喝完了”

    “然后呢”赵文昱眉间微皱，接着问道。

    那随从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对赵文昱道“然后，然后有人看见，吴公子把二公子横抱上了自己的床，还给他脱去了鞋袜和衣衫殿下，二公子从小就美如冠玉，喜爱他相貌的人不在少数，您说”

    “说什么”赵文昱握着书卷的那只手的手背上青筋微起，语气也没有平日里温柔和煦。

    “您说，那吴公子会不会乘人之危，做出什么对二公子不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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