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6.chapter 36

    初八一大早, 她果真被舒母赶着起床。舒纾还在梦中睡得香甜，哼哼唧唧地说着不想去。舒母双手环在胸前，冷冷看了她一眼，就关掉了空调。

    舒纾怕冷，凄惨的“啊”了一声，几乎绝望的从床上起身。

    “我去, 我去。”她服输，趿拉着拖鞋慢吞吞地走去洗手间。

    “你等一下，”舒母拉着她, 从自己房间里拿了一套衣服出来, “你试试这个，我还给你买了双高跟鞋。”

    虽然不是标准的职业装, 但雪纺和细带蝴蝶结，黑色小外套, 怎么穿可能都不会像个学生。

    “妈”她抗拒。

    “那你穿牛仔裤和帆布鞋上班”

    她在心里很大声的说“对啊”，但还是表面不敢反驳。仔细想想也是觉得妈妈说的有道理，洗漱完后就穿上这一身衣服。

    时间快来不及了。

    “吃点早餐再走啊”

    “不用, 我快迟到了。”

    “这孩子，怎么老是掐着点才出发”，舒母颦眉，一边往面包片上涂着花生酱，一边不住地摇头。

    她带上门, 把母亲的批评抱怨关在门内, 就急急忙忙的出门拦车。

    高跟鞋不算太高, 舒纾有着难得的天分，一路没有走得歪歪扭扭，反而如履平地。

    她大步流星，走路带风，包臀裙下的一双长腿更是吸晴的靓丽风景。

    昨天天气预报播报西伯利亚寒流过境，来自最广阔的大陆亚洲和最广袤的海洋太平洋的交界处的寒潮，让这个冬天格外冷清，中央气象台不久后就发布了市黄色警报通知。

    头顶上的天空阴沉的像是要覆下来，灰白色的云斑驳着，像是旧时的墙壁，大面积的受潮发霉。

    舒纾打开出租车的门，侧身坐进去，迎面吹来的风把她长发在空中飘扬，她小心翼翼地把发丝挽在耳后，露出清秀眉目。

    是那次周沛琛送了木簪给她，随口说的一句头发留长点才可以用。她下意识的，没有再修剪过，任它们自由生长，直到一头青丝如瀑。

    慕华的总部很是气派，摩天大楼巍峨耸立，在地段不菲的地方造这么个庞然大物，简单来说就是人民币堆砌的结果。

    她推门进了底层的大厅，装修低调奢华，设备简洁明了，基调是灰色，被四面巨大的擦得透亮的落地玻璃窗包围起来。

    有人坐在沙发上谈事情，更多的是穿着职业装的男女臂弯里捧着文件夹步履匆匆，风格繁复的玻璃灯高悬，零零碎碎的闪着光。

    “您好，我找周沛琛。”

    一排穿着灰色套裙的前台小姑娘听到声音，一溜烟儿地猛抬头。

    惊诧的神情全写在脸上。

    直言不讳喊着大老板名字的人是个小女孩

    舒纾皱眉，以为是自己说话声音太小没被听到，又重复了一遍，“您好，我找周沛琛，他在几楼”

    一个文件夹放在黑色大理石台上，那只手白皙纤长，惹人注目。

    舒纾侧目而视，是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头发盘起来，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她正垂目看手表，嘴角紧绷，整张脸都是严肃。

    “大概十分钟之后，有位姓顾的先生会来拿文件，你们直接给他。”她开口，示意前台。

    “好的。”前台双手接过文件，眼神落到舒纾身上，言语有些停顿，“韩姐，这个女生找周总。”

    被称韩姐的女人看起来分秒必争的性格，并不会在陌生人身上浪费时间，听到这话，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

    却立刻浮现出得体的笑容，语气也温柔起来，“您就是舒纾小姐吧”

    她应声。

    “您好，我叫韩蕊，是周总的秘书，我带您去找他。”

    舒纾跟着她走远，全然没听到前台一群女孩交头接耳讨论她的身份。

    电梯在十六楼停下，韩蕊给她指着里面的办公室，“304是周总的办公室，您去找他，我还有点事情。”

    “谢谢。”她点点头，朝里面走去。

    她站在红木大门面前，上面有一块鎏金的铜牌赫然写着“闲人勿扰”。

    她轻扣门扉，周沛琛低沉厚重的声音传出来，“进来。”

    舒纾粲然一笑，推门而入，“周总，闲人来啦”

    周沛琛像是猜到来人是谁，不紧不慢地从笔记本电脑后面前抬起头来，撑着头看她，嘴角含笑，一言不发。

    她被看得有些脸红，嗔怪道，“看我干嘛”

    “有点大姑娘的样子了。”

    她反驳，“我本来就是大姑娘。”

    好像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笑话一样，他又被逗乐，“是，大姑娘，来找我干嘛”

    “实习呀，我妈没跟你说”她疑惑。

    “没有。”他推了一把扶手起身，真皮办公椅滑到后面。

    他走到橱柜前，拿出一套新的茶具，对着几筒茶叶左挑右选，“喝红茶吧，暖胃。”

    有几个年轻人爱喝茶不都一个味道

    她又绕回刚才的话题，“那我在哪儿实习呀”

    “在我这里。”他眉目平静，看不出喜怒。

    把瓶装的纯净水倒进滤水壶里，煮沸，丢了茶叶进去，泡了几秒钟又把水倒出来，他不怕麻烦的重复三次，才沏出称得上正宗的红茶。

    褐红色的茶水倾泻而下，沿着白底蓝花的陶瓷的杯壁，恰恰斟满四分之三。

    周沛琛给她倒了一杯，眼神示意她过来。

    “不行，我不想当秘书。”她直摇头。

    他闻言无奈，“谁说要你当秘书了你不是学编程的吗，我教你办公用法。”

    舒纾这才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真是暴殄天物。

    舒纾上了两天班，发现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男人的嘴是骗人的嘴。

    说好教她编程，结果把她丢到办公室里就从未管过，头就没从文件堆里抬起来。

    但是这个韩蕊真值得夸夸。只是有一次进来汇报工作的时候看到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翻着财经杂志，下次再进来的时候就给她带了一条羊毛被。

    公司里把她和周沛琛的关系传得沸沸扬扬，因为羊毛毯这件事，韩蕊和她关系还算得上熟，但从来没有私底下八卦的多问过她一句什么。

    这只能说明一点，周沛琛的秘书不好当，要做个眼明心细话少的人更难。

    后来舒纾想起，这在她的记忆里，算是很早的职场启蒙了。

    天气越来越冷，她受不了职场女性的打扮，丝袜套裙高跟鞋，是好看的，但是实在不抗冻。

    她没过几天就老老实实的穿着白色羽绒服来上班，牛仔裤下是厚厚的雪地靴。

    当她出现在周沛琛的办公室时，他正忙着要去开会，秘书在他身后边走边整理着文件，正巧和裹得和熊一样的舒纾撞了个满怀。

    他事多的焦头烂额，思绪乱得很，正准备开口教训这个冒失鬼，结果看见温温软软的小姑娘正忙声和他说对不起。

    他心情好了大半，调侃她，“不做职场女性了，小白熊”

    她气鼓鼓的，“怎么是你啊，早知道就不和你说对不起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抬步走进办公室门里。

    周沛琛回过头对她说“我今天开一整天会，你点点外卖随便应付下，晚上我送你回家。”

    她“哦”了一声。

    舒纾反手关上门，把百叶窗拉好，房间顿时暗下来。她随手升高了中央空调温度，把羽绒服脱下来甩在衣架上，裹着羊毛毯，倒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前几天还吵着闹着要实习，要认真学编程，现在已经以光速适应了腐朽的资本主义阔少作风，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都怪周沛琛无言的默许，甚至还带点鼓励。

    温柔乡总是令人沉沦啊，何况还是有着热乎乎空调的温柔乡。

    她一觉起来只觉得头昏昏沉沉，抬头环顾了四周，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挂钟秒钟走动的滴嗒声。

    她起身开灯，才觉得腹中空空。早上被闹钟吵醒，准点赶来公司，迷迷糊糊地还撞了人。她睡意朦胧，就倒头在沙发上昏睡到现在。

    这个点，会应该开完了吧。她暗自思忖。

    披上羽绒服走出办公室，舒纾发现外面的格间已经没人了。于是她径直走到开会厅，大门紧闭，只有保洁阿姨还在外面打扫。

    她越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正准备敲门，韩蕊突然推门而出，两个人四目相对，她吓得一声尖叫。

    突然出现一个人，真的很吓人啊。

    舒纾心虚的瞄了一眼里面，坐着满满当当的人，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羞赧，就听到周沛琛心情不悦的沉声道，“怎么回事”

    韩蕊个子高，又穿着高跟鞋，把舒纾挡得严严实实。她捧着托盘准备去添咖啡，侧了侧身，退出去一点，“没事，是舒小姐。”

    舒纾这才得以看见一室的人，男男女女表情都很严肃，演示人员的t还在滚动，全场的目光全定在她这里。

    周沛琛坐在最里面的居中位置，看到她一脸懵懵的样子，语气缓和半分，“你先出去，我会还没开完。”

    一室的人都心照不宣，这个小姑娘的存在他们有所耳闻，大老板的事情不是他们可以非议的，除非不想要工作了，于是很快就低下头去看手里的文件。

    她点头，正欲带门出去，却无意扫过会议厅一眼，发现一个人还直直地看着她，和一群埋头翻文件的人截然不同。

    她定眼一看，只觉得心脏倏地收缩起来。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手里握着一支钢笔，背挺得笔直。侧脸轮廓凌厉，头发更短一些了，显得十分精神。

    剑眉星目，桀骜不羁，唯有那副金丝边的眼镜中和气质中的狠劲儿，显得有几分清俊。

    你生命中有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只需一眼，就觉得自己掉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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