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四、西西弗斯的命运之石

    灯灭，人散，龙公子却立在厅中久久不肯离去。

    对着黑暗，他说道：“叶公子好本事，真不愧是仙机道新锐，连我这龙隐阁你都能无声潜入。”

    叶羲和：“可还是被你发现了。”

    龙公子：“叶公子这么巧今夜到访，你不会告诉我你不是为了他而来的吧。”

    叶羲和：“正是。”

    龙公子：“那就好办了，在下是个生意人，只要叶公子出得起价，他就是你的。”

    叶羲和：“龙公子说笑了，王坤可是王家的心头肉，就算叶家如今所有的宝贝加起来怕也没他一个人的多。”

    龙公子：“那恐怕在下对于叶公子的请求也爱莫能助了。”

    叶羲和：“这并不是请求，我今天来是带他走的。”

    “哦？”龙公子：“这么说叶公子今天想硬闯一闯我这龙隐阁？”

    叶羲和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龙公子，你说王坤真的了解他的价值吗？”

    龙公子眯眼看着叶羲和，道：“你知道些什么？”

    叶羲和：“诅咒，那个关于生之无尽轮回，死之无尽地狱的诅咒。”

    龙公子：“仙机道，果然神鬼莫测。此事极为隐秘，就算皓天宗知道的人也不超过十个。你却能得知，在下佩服。”

    叶羲和：“这么说来我也得十分佩服龙公子你不是。”

    龙公子：“轮回，无论他做多少努力，无论他成长得多快，但只要他触碰了通玄那道禁区，便会被打回原形，只能发挥出还未淬体之时的实力。随之一切，都将重头再来。多么可怕的诅咒啊，叶公子，如果这诅咒发生在你我二人身上，不知我们会如何面对？”

    叶羲和：“至多了无心思修行，颓废而已，对我而言早已习惯。至于你，这位一直默默无闻的龙公子恐怕会疯。”

    龙公子：“疯了好啊，有时候我还真希望自己是疯的。”

    灯骤亮，屋内多了八个人。他们眼中的光很奇特，如月亮般明亮夺目，却也带着月光特有的阴冷，寒入骨髓。更特别的他们的肤色，如银白的月光上渡了一层灰，病态至极。

    龙公子：“叶羲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如果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你今夜并未来过。”

    叶羲和：“八部月奴，从出生起就没见过阳光，而且在二十岁前他们只有月圆之夜才有机会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这样的人，能活下来一个便是奇迹，更何况还要八个从小一起修炼，几乎已经达到了八荒合一的八个人同时活下来。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奇迹，而是人迹。”

    龙公子一笑：“人迹？叶公子的用词倒是挺新鲜的。”

    叶羲和：“因为这世间除了你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就连天也无法创造这样的奇迹。”

    龙公子：“叶公子过奖了，不过你既然已经离开了就不必再啰嗦了吧。”

    灯灭，人散，龙公子踏着步伐，来到了一间琉璃水晶屋中。屋内，姜子鱼被牢牢地捆在一张铁床之上。而另一边，醉得有些迷糊却目露凶光的王坤斜靠在一侍姬身上。

    走到姜子鱼所在的铁床边，龙公子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禀公子，只需一日便能准备完全。”

    龙公子：“一日长了，天亮之前必须完成换脉通灵。”

    “这”

    龙公子：“怎么，做不到吗？”

    “老奴定当尽力。”

    龙公子：“你尽不尽力我不管，我只要天亮之前看到我想要的。”

    人影绰绰，脚步急促，琉璃屋中人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而很快，迷迷糊糊的王坤被邀请上了阵法台，开始了换脉通灵。

    不觉，天明。

    浑浊的汗珠啪嗒啪嗒地浇打着温润的地面，当淡薄的曙光从窗口刺入，忙碌的人们亦停下了飞速“运转”的手，终于，他们在天亮之前完成了。

    迷糊中姜子鱼看着微薄的光线打在王坤那张恣意狂笑的脸上，心里念叨着两个字“白痴”。如果此时他的身体允许的话，那他一定在翻白眼。他身体里的力量有多噬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避之而唯恐不及，没想到有人还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它，真是愚蠢至极。

    王坤伸手拍了拍龙公子的肩膀，笑道：“如果不是亲身体会，我绝不会相信一个碎魂修士的体内竟然能够拥有如此力量。龙公子，你果然是个中行家。日后怕是少不了叨扰了，到时候你可别把我拒之门外啊。”说着，他的目光却移到了姜子鱼的身上。

    暗中，早在王坤的手拍上龙公子的肩膀那一刹便蠢蠢欲动的八部月奴杀机微泻。但龙公子却是再次轻轻地摆了摆手，叫他们无须妄动。

    龙公子：“王公子谬赞了，在下是个生意人，又怎么会将您这样的大客户拒之门外呢？”

    王坤：“那就好，那就好”大笑声中，王坤离开了龙隐阁。

    看着那个背影，龙公子的耳边响起了八部月奴的种乾奴的声音：“主人，他对您如此不敬，刚才为什么不让我们出手杀了他？”

    龙公子：“何必杀一个将死之人，你们不怕脏了自己的手我还怕污了我的眼。”

    屋内，知道的人以为龙公子是在跟八部月奴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抽疯，在那里跟空气自言自语。

    乾奴：“将死之人？”

    龙公子：“那来自黑暗地狱的力量又岂是区区王坤能够承受的？要不了多久，他必将被那股力量反噬，走向绝路。你说我说得对吗，姜子鱼？”

    众人循声望去，却只见铁床之上的姜子鱼气若游丝，他能听得到他说话吗？

    可是下一刻，姜子鱼的脸却是一笑，声音沙哑至极地说道：“你是谁？”

    龙公子：“一般人们都会称呼我为龙公子。”

    姜子鱼：“我是说面具之下的你是谁。”

    龙公子：“你不需要知道。”

    姜子鱼：“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龙公子：“你也不需要知道。”

    姜子鱼：“我需要知道什么？”

    龙公子：“你需要知道为什么龙隐村被称为妖修的天堂，而是你的地狱。”

    姜子鱼：“愿闻其详。”

    龙公子：“龙隐村是求仙皓天宗的必经之路，就算此处无正宗人士开山自立，理当尽是正气浩然之辈的汇集之所，事实却恰恰相反。因为一直以来八大世家就如这天下一般，有着自己的利益，自己的。但许多若想达成，需借他人之手，而且绝对不能让人查出来那些事与他们有关。所以，这里便成了妖修的天堂。”

    姜子鱼：“是啊，杀人本就是件极有快感的事，更何况是持天下第一正宗的剑杀天下第一正宗的弟子。却不知为何对我而言这里又是地狱。”

    龙公子：“因为你从这里去皓天宗。”

    姜子鱼：“没了？”

    龙公子：“还需要更多吗？有那么几个人想让你活着，却有更多的人想让你死，但更多的人想让你生不如死。只要你想活着，那这里便会沦为地狱。”

    姜子鱼：“可笑，既然如此，我不去皓天宗便是了。”

    “是啊，脚长在你的身上，你自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龙公子的论调突然变得奇怪，行动也变得令人更加奇怪。

    只见他一步步走到了铁床前，缓缓地解开了姜子鱼身上的束缚，而且随手摆出了个请的姿势。

    姜子鱼也毫不客气，走下铁床，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那微凉晨光里。看着这个背影，龙公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心想，“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恢复了七八成的实力，单论这份悟性怕是能在这一辈皓天弟子中排进前十。难怪，他会让他们如此紧张。”

    “公子，就这么让他走了吗？”耳畔，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龙公子：“不让他走难道能等他把我这龙隐阁拆了再让他走？”

    “拆了？他不过碎魂之境而已，怎么可能有这个本事？”

    龙公子：“他的确没这个本事，但有这个能量。”

    “不懂。”

    龙公子：“等你懂的时候就不会只跟在我身边做个小小的随从了。”

    “那他会去参加皓天宗的考核吗？”

    龙公子：“当然会。”

    “为什么，他刚才不是说不去吗？”

    龙公子：“经历了这么多，他早就明白了什么叫身不由己。既然没得选择，那他自然会选择那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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