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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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的天色渐渐亮起来, 乐阳大睁着双眼, 仍旧沉浸在昨夜那绮丽的梦境里。

    不过是梦一场, 可是梦中经历的种种却是那般真实,明明一开始的时候, 她只是个旁观者,看着卫询和许乐央在她的梦里笑闹, 可是不知不觉间,许乐央的每一个小心思,心中的所思所想、悲欢喜乐, 她竟是感同身受,已不再是个抱臂而观的旁观者, 全然变成了那梦里的许乐央,替她过了这十数年的光阴。

    体味着她这些年来,一路生根发芽,进而开花结果的小女儿心思。初时只当卫询是她的询哥哥, 是小妹妹对小哥哥的依恋之情;及至年岁渐长,对着不再瘦弱苍白, 而是神采飞扬, 如天间翱翔的鸿鹄般出色的英俊少年郎时, 每多看他一眼, 少女的心里便会泛起微微涟漪,却又不敢去多想, 因为自己的婚约, 因为他只当她是妹妹

    当得知他竟要娶自己, 在自己暗恋他时,亦偷偷心悦自己许多年的那份狂喜。甚至当新婚之夜,梦里的卫询教她如何采莲子时,带给她身体的种种奇妙滋味,亦是那么的清晰难忘,就像是她曾真的被人这般爱抚过似的。

    想到梦里那令人脸红心跳的种种肌肤相亲,乐阳像是被烫着了似的,猛然从炕上跳了下来,走到窗边,赶紧把窗子推开,想让初升的朝阳驱散那暗夜里的旖旎。

    可她的心神却仍是无法挣脱那些梦境的纠缠。

    看到摆在她屋内的摇篮,她就会想到在梦里,许是卫询太过勤奋,每夜都不忘采摘莲子,没过多久,她就有了身孕,。

    卫询知道她有孕时,几乎高兴疯了,只花了一天的功夫,就做好了那个摇篮,然后就不许她再做任何家务,每日乐癫癫的亲自下厨,变着法儿的给她做各种或是她喜欢吃,或是于身子有益的吃食。

    他就这样把她捧在心尖儿上,精心照料了她整一年,因为生产时出血过多,他硬是让她安心又舒服的做了三个多月的月子。为了让她好生休息,给奭儿喂羊乳换尿布,全是他这当爹的亲力亲为。

    她有时闹小性子,故意说他这一年来这般殷勤体贴,做个贤夫良父,全都是为了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并不是为了她,幸亏她生的是个儿子,若是个女儿,只怕他早就变了脸。

    每当这时,卫询就会把儿子丢在一边,抱着她大表衷心,“有了这孩子,便不怕你再动不动就说要和我和离,我岂能不疼着他,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我都疼。若是你生个像你一般的女儿,我只会比疼奭儿更疼她。”

    “但最疼的,自然还是孩她娘”

    他衔起一枚野莓干喂喂进她嘴里,她却觉得自家夫婿这张嘴比什么野莓干、麦芽糖、槐花蜜还要香甜可口。让她觉得她便是他此生唯一挚爱之人,他待她的心,真的不能再真,如假包换

    可是后来

    清晨的第一缕微风吹来,乐阳打了个寒战,从梦境回到现实。

    她走到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铜镜里的女子虽然左脸上有个寸许大的疤痕,却仍然是个美人,和那梦里苹果脸、肤色微黑、塌鼻头、小虎牙、平胸脯的许乐央丁点都不像。

    她的容貌就像许乐央曾经羡慕渴望过的那样,有着鹅蛋脸,大眼睛,比白雪还要白嫩的肌肤,又黑又密的两弯黛眉,高挺的小鼻子,嫣红的樱唇,洁白又齐整的贝齿,高耸的胸部

    如果卫询说的都是真的,在这副躯壳里住着许乐央的灵魂,那她为何不挑别的皮囊,偏偏要挑中这一具呢,是因为这乐阳翁主长着一副她最羡慕,最最渴望拥有的美人皮囊,还是像卫询说的,因为鄂邑大长公主撞死了乐央的娘亲,她为了报仇便穿成仇人之女,将鄂邑大长公主欠她的尽数讨回。

    或许卫询说的是真的,自从乐阳翁主落水昏迷,再醒过来后,她就不再是鄂邑大长公主的亲女儿了。不然的话,她为何在醒来后,面对搂着自己“心肝肉”不停叫唤的大长公主,心中毫无波动,对她总也生不出亲近之感,连一句娘亲都喊不出口,后来得知上官家覆灭的消息,也没多少伤痛之感。

    她当时只当是自己冷心冷肺,可若自己并不是那真正的乐阳翁主,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可她为何会借尸还魂,重新回到这人间呢

    是因为老天看她被人害死,觉得她无辜又可怜,这才多给了她一次机会吗

    好让她回来替自己讨回公道若是这样,那卫询欠她的那笔债,又该怎么算呢

    “笃、笃、笃”门上响起三声轻柔的敲门声。

    乐阳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取下门闩,把门打开,不等卫询开口,便抢先说道“你的故事,我已经听完了,前面大半倒还有些感人,可是听到后面,纯属瞎编乱造,故意骗人,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已经按照约定听完了故事,也在这里住了一夜,见了陛下仍是觉得面目可憎,还请陛下遵守诺言,放我离去。”

    卫询眼中露出失望之色,如一只被主人抛弃的狗儿般神色哀切地望着她,无声的祈求她能改变主意。

    乐阳硬着心肠别过眼去,看都不看他一眼,口里只道“还有郑大哥,你也得把他放了,你答应过我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她就怕卫询会出尔反尔,毕竟他是天子,真要不认账,她也拿他没办法。

    可是卫询并没有,只是涩声道“我既答应过你,自然不会食言,我这就命人把郑充国从宫里带到这里来。只是他过来还有些时间,可否陪我再吃顿早饭”

    等两人沉默无言的吃完了早饭,她正立在梅树下发呆,忽见卫询端了张藤编的躺椅过来,她正想走开,却被他拦住,“既然离别在即,不知你可否再满足我一个心愿,我头有些痒,烦你替我洗一洗发”

    乐阳本想拒绝,忽然想起昨晚的梦境里,也是在这株梅树下,少时的卫询因为病弱,只得躺在这藤椅上,由乐央给他洗头,这是那小丫头最喜欢做的事之一,每次给他洗头时,总喜欢把皂角汁搓出许多的泡泡来糊他一脸,咯咯的笑个不停,然后再拿巾布细细的给他擦干净,每当这时,她都会说上一句,“询哥哥,你生的可真好看就是太瘦弱了,要是能少生几场病就好了”

    可等到后来他不再生病,身子健壮起来,却再也不让她给他洗头了,直到两人婚后,他才又缠着她,让她给他洗头,才洗了没几次,她就有了身孕,便换成他伺侯她了,再然后,他做了天子,住在宣室殿,而她住椒房殿,她再也没为他洗过头。

    见乐阳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卫询抑制住心中的狂喜,不到最后一刻,他是绝不会放弃的。

    他搬来一个木架,将一盆热水放到上头,半躺到那藤椅上,解散了头发。

    乐阳犹豫了一下,才缓步上前,慢慢拢住皇帝陛下的那一头乌黑秀发,将它们浸泡进热水里,还没等揉搓几下,一盆清水便成了黑水,如墨染的一般。

    她忙将那盆黑水倒掉,从一旁的铜壶里又倒了些热水到那水盆里,再将他的发放进水中,那水又化为了墨色。

    乐阳心中惊疑不定,这回她没急着将水泼掉,索性拿过半碎的皂角来,在他头发上使劲揉搓,竟是洗下来一堆黑色的沫子来,等再换水漂洗,乐阳终于忍不住失声惊呼道“你、你的头发怎么了它们怎么、怎么全变白了”

    卫询转过头来看着她,神色温柔而哀伤,“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伍胥一夜白头的故事吗乐央去了的当天晚上,我便如那伍胥一般,一夜白头,只不过为了不让人看出来,这些年一直用墨色的颜料将头发染黑罢了。”

    乐阳震惊地看着他那满头如雪的青丝,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为何要用染料去染,那伍胥的头发后来又变黑了,你就不能请太医给你治好吗”

    她当时听他讲了故事后,觉得伍胥实在是太惨了,虽然因为一夜白头躲过了追兵,可是才那么年轻,就白发苍苍的,再也做不成个英俊的美男子,便不停的问她的病已哥哥,那伍胥的头发可还能再黑回来吗

    为了解答她这个疑问,他查了半日的书,告诉她说后来伍胥遇到个名医,让他吃一味叫何首乌的药,吃了一年有余,将一头白发又变回了乌发。

    既然那伍胥能再白发变黑,卫询身为天子,有的是太医和上好药材,怎么就不能够呢

    卫询心中一喜,她果然是在骗他,她明明已经想起了乐央的记忆,却为何不肯承认,竟仍说要走

    他起身一步步走向她,“我这发如雪,乃是心病,再神的医者,再好的药材,都治不好的。”

    “那日在冰窖里,你可知我是如何认出你就是乐央的你在昏迷之中喊了一句病已哥哥,这是乐央为我起的名字,这世上只她一个人知道的我的乳名。我十岁那年有一回病得极重,险些快要死了,她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盼着我以后再不会疾病缠身。”

    “自从她给了我这个名字后,我再也没有生过一次病,连风寒都不曾有过,因为有她在我身边。当她在我身边时,我不是卫询,我只是她的病已哥哥,得她庇佑,是再也不会生病的卫病已。”

    “可当她去了后,再也没有人叫我病已哥哥,我又变回卫询,再不是那个卫病已,所有的那些病就再次纠缠起我。我不光白了头发,更是伤了心肺,这满身的病,除了我的阿央,没人能治得好。若这一次你还是要走,那我的病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永远都好不了”

    “阿央,我知道你已经全都想起来了,你可愿为我留下,让我再做你的夫郎我用我的性命起誓,我定会将你捂在心上、含在口里,绝不会再让你受丁点儿的委屈,如今什么霍家、上官家都没了,再没人能伤害到你。求求你,留下来,好不好”

    乐阳双手绞在一起,她早该想到的,在卫询面前,她从来都是无所遁行的那一个,她所有的小心思从来就瞒不过他。

    昨晚那些梦境,其实就是她回想起来的旧日记忆,卫询给她起了个大名乐央,而她则在他大病初愈的时候也回赠给他一个名字病已。

    为何她会觉得那些梦境逼真的就像是真的一样,因为那本就是她曾亲身经历过的事,是她借尸还魂时丢了的那大半记忆。

    从她三岁时起,到她二十一岁时被霍显害死,这其间十数年的岁月里,卫询是她短暂的生命里躲不开、绕不过的那个人,他是她幼时的病已哥哥,长大后偷偷恋慕的少年郎,结发为夫妻的称心夫婿,是牢牢嵌在她生命里的男人。

    她这些年的喜怒哀乐,大半都是和这个男人有关,她毒发身亡,临死前最最放不下的,便是她的病已哥哥,她难过不能再见他最后一面,不能再跟他问个清楚,只能留下遗言,要他定要好生照料他们的孩子。

    如今看来,他的确是牢记着她的话,把奭儿兄妹照料的极好,却将他自己照料出了一身的病。

    卫询紧紧地盯着她,心中怦怦乱跳,却不敢放过她眼中任何一丝微小的神色。

    他终于在她眼中看到一丝波动,还来不及暗生欢喜,却听她道“不好我不要留下来,我再不要待在你身边”

    “为什么你明明什么都想起来了,为何还要走,还要舍我而去难道你忘了我们是恩爱夫妻难道你我这么多年的情份竟比不过这短短一年间,郑充国对你献的那些殷勤”

    郑充国从来都是他心上的一根刺,从他开始意识到对乐央的爱意,他便开始嫉妒这姓郑的,沾了他爹的光,竟然早早便同乐央定了亲。

    他也曾真心盼着他们能顺利完婚,因为乐央整日说她想要嫁给郑表哥,盼着他能给她幸福。

    便是后来他终于得偿所愿,娶了乐央,又得知她其实早就心悦于他,这才故意时不时的把郑表哥搬出来提醒自己,别忘了定下的婚约,虽已确认了乐央心里有他,可他对这郑表哥却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除了百般对乐央好之外,他只能盼着乐央能早些怀上他的孩子,便是为此刚摘得心上的娇花,还没采几天莲子,就得强忍一年摸得采不得,他也认了,只盼能快些得个孩子,才能安心。

    同时,他亦是时刻不忘给郑充国做媒,既是一表对夺了他未婚妻的歉疚,亦是想快些给他娶个妻室,免得他再惦记自己的爱妻。

    那几年里,他给郑充国至少做了不下几十桩媒,却全都被他给拒了,原来这大表哥竟仍是贼心不死,还想着他的乐央。仗着从老神仙那里得着的先机,知道乐阳就是乐央后,对她百般讨好,拿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去跟她卖好,刻意接近她。

    也不知这姓郑的都给她的阿央灌了些什么迷魂药,竟让她不顾和他这许多年的情份,也要跟着他郑充国走

    “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卫询急红了眼,握住乐阳的手臂,紧张地问道。

    “因为因为你是个骗子,你你根本就是在骗我,骗我做你的皇后,其实是拿我当棋子,好给你的真爱张玉嫣做挡箭牌”

    乐阳终于有些崩溃的嚷道,这是她昨晚最后的一段梦境,正是这段痛楚已极的回忆让她明白,卫询说的都是真的,她就是借尸还魂的许乐央,也让她明了,为何她在还魂后,将关于卫询的记忆全都忘了个干净,因为关于他那最后的记忆实在是太痛了。

    不但痛彻心扉,更是彻底否定了她之前十几年的真情相许,让她宁愿再也想不起他来,也不愿再保留这段痛苦的记忆。

    她挣开他的手,便想朝外跑去,她想跑回屋子里去,去找个大箱子躲进去。

    可是卫询哪敢再放开她的手,一把将她紧抱在怀里,气急败坏地道“不许走今日你要是不说清楚,哪里都不许去”

    卫询此刻简直恨不能吐血三尺。他昨晚匆匆料理完急须处理的朝政,便忍不住来到乐央的房前,极其熟练地从窗子里翻进去。从前还在许家时,他有时夜里难耐相思之苦,便会趁她睡熟了,偷偷溜到她房里,凝视她的睡颜。

    昨夜,当他再次如少年时这样做时,竟有意外之喜,他听到了她的梦话。

    他听见她在梦里喊着“病已哥哥”,喊着“夫君”,甚至还背了两句他特意教给她的古诗,“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莲子。”

    从她那些破碎凌乱、只言片语的梦话里,他知道她已在梦中想起了她和他的那些过往,可是后来,到天快明时,她脸上的神色却变了,再不像之前嘴角不时微微弯起,而是秀眉紧蹙,似是梦到了什么极为痛苦的事,眼角甚至还有泪渗了出来。

    他只当是她梦到了产后中毒,被迫离世的那一幕,怨他没能保护好她,故而一见了他便仍说要走,可是现下看来,细品她话中之意,竟是另有别的隐情。

    “你给我说清楚了许乐央,我何时将你当作棋子,当作挡箭牌”

    他简直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他对她,除了赤诚爱恋,从无一丝异心,可她竟这样指责他,若是弄不清这其中的原委,他也不用再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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