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抢亲

    四个丫头互相看看，都纷纷退了出去。房门一关，屋内顿时只剩下了默然与三夫人两人。

    “原来你连你自己的丫头都信不过。”三夫人冷笑道。

    默然面色一同往常，她坐到客位上，“说笑了三姨娘，这里又有几个是我的人。”

    听此，三夫人的眉头又皱了几分。她从怀中抽出三张银票，拍在了桌子上。“这是三十万两，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三小姐也要信守承诺。”

    “那是自然，三姨娘如果不信可以先收着这银票，到时再给也不迟。”默然缓缓的说，“我见过宣儿那孩子了，很可爱，很懂事，相信只要三姨娘对他好，他也会奉你如生母的。”

    三夫人终于端起了那杯茶，只是放的太久，茶已经凉了，有些微微范苦。“我已经将自己逼上了绝路。”她转头看向默然，“璃默然，除了相府我再什么都没有了。”

    “恕我直言，如若没有此事，没了相府，三姨娘会有什么好出落吗。”

    一语中的，三夫人眉头微松，她紧紧的看着默然，清楚的明白与她之间的差距，她几十年来未曾看透的事情被她一语道破。的确啊，即便输给这个小她一轮的女子，她也心服口服。

    “三姨娘怎么如此看我。”默然笑了起来。

    三夫人沉吟许久，才缓缓说道，“我在想该是什么样的男子能配得上你。”

    默然的笑容微微凝固，再笑起来时，已是多了分苦涩。

    晚上寒雨回来便急急忙忙来找默然，默然从她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不免有些惊讶。二夫人的大女儿要出嫁了。

    默然来到正院时，璃子苏正为此事发愁，看到未过半百的父亲鬓角已有许多白发，默然有些心疼。璃子苏说二夫人的大女儿璃妙谭订亲已有半年了，对方是京中富商卢家，门槛虽有些低，却是嫡子嫡孙，是要继承家产的，而且卢家名声也不错，常买粮救济贫民，积德行善。二夫人和璃妙谭不曾反对，璃子苏当时也就应下了。几日前卢家来下了聘礼，璃子苏不在，二夫人便收下了。总归来说璃妙谭虽是庶出，却是长女，是卢家攀了高枝。卢家送来的聘礼很是丰盛，珍珠c玉石，少约值三十万两银子，相府至少也要拿出同样的嫁妆才不至于丢了相府的面子，但相府如今如何还能拿得出三十万两银子。

    默然想到了三夫人的那三十万两银票，只是那钱是用来不对，默然突然醒悟，这绝不是单纯的出嫁，这又是二夫人的一个计，她这招来得精彩，名正言顺的又让相府载了个跟头。

    果然不能轻视。默然暗自一惊，这二夫人依旧非同小可，她是不扳倒相府不罢休，这个坑就算你看到了，也不得不跳进去。悔婚？会丢了相府的面子，拿不出像样的嫁妆？相府的面子会丢的更大。默然有些茫然无措。她依稀对璃妙谭有些记忆，她那个妹妹叫璃妙歌，刁蛮得很，璃妙谭与璃妙歌不同，她有些清高，不愿与人说话，连笑都很少笑，不过据说她熟读经史，很有才华。

    劝慰了番璃子苏，默然便回了沁竹居。

    沁竹居曾是给嫡子预备的院子，可惜相府只有两位公子，还都是偏房出的，这院子就收拾给默然住了。沁竹居很大，后院有一小片竹林，十分清净，只听得见竹叶的莎莎作响，那一片浓绿似是可以净人心肺，洗尽铅华。默然常一个人来这里。

    行走在穿过竹林的晚风里，头顶是绿荫背后时隐时现的皎月，寂静无声，那一袭白衣衬着及腰的长发，似是掀起波澜，却又荡漾无声。

    头顶几道黑影闪过，扫落几片竹叶。默然平静如冰，宁静如水，踏着那几人的踪迹，出了那片竹林

    卢家来人商议成婚的日期了，璃子苏与二夫人陪坐了半日，将日子定在了下个月的初六，只有十日的时间了。

    默然去云梦阁时，遇上了去云梦阁请安的妙谭妙歌两姐妹。多年不见，岁月都将那一人换了，淡妆素裹，面无喜色，眼中似乎还有点点哀伤，这大喜之人却看不出欣喜之色。默然仿佛在看另一个自己。

    璃妙歌活蹦乱跳的和妙谭说着话，两人身后还跟着一大堆的丫鬟婆子，她们走过，没看见树丛后面的默然。默然看了许久，直到寒雨叫了叫她，她才回过神来，“走吧。”说罢，她带着寒雨走了。

    日子一点点临近，孙伯与璃子苏常在正院犯愁，璃妙谭再不好也是长女，总不能抬着几个空箱子将人送过去吧。从那一次去云梦阁请安后，璃妙谭再没出过安月阁，她的态度很明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名正言顺怎能轻易更改。然而默然却在她眼中读出，那卢公子并非她的良配。

    临近婚期还有三日了，左右能拿的都拿出来了，却远不及人家聘礼的一半。傍晚时分，默然遣退了下人，只留了寒雨。她从枕头旁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抚摸良久。不情不愿，却不得不拿。

    “师姐，这是”

    默然打开那木匣子，一支晶蓝的玉钗躺在里面，钗头是一片花瓣，散发着幽兰深邃的光芒。

    “师姐，这钗子好漂亮啊。”寒雨被这钗子惊艳得舍不得眨眼，忍不住伸出食指摸了摸，触手微凉，一片清润。

    “它叫花精，是我娘家里传下来的宝贝。”

    寒雨一下子住了手，“师姐，你要将这钗给璃妙谭作嫁妆？”

    “这东西有价无市，绝对比得上卢家那三十万两银子的聘礼。”默然声音很轻，也是几番周折考虑的无奈，“当初我娘宁可沦落红楼卖艺，也不愿卖这钗子。可当初娘有爹，如今相府什么都没有，三夫人的那三十万两银子不能动，相府能不能翻身全靠这些了。而且你知道三夫人的银子是怎么得来的吗。”她看向默然，“是她私自借她爹的名义从华府账房上支出来的，算得上偷，也可以叫骗。如今华府已视三夫人如仇敌，再不认她这个女儿了。她能做到如此，我为何不能。这相府不仅有我，还有爹，还有娘，还有孙伯，还有雪姨，还有上下几十口人，相府不能丢了面子，也丢不起。”

    她将这匣子合上，递给寒雨，“去帮我把这匣子送去正院吧。”

    寒雨不情愿，却也是万分惋惜的接过了匣子，匆匆跑去正院了。寒雨回来时，默然仍旧保持着那姿势坐在那里。

    “师姐，那钗交给相爷了，相爷看过之后就去了云梦阁。”

    默然有些释然，用这钗子换爹娘一日互诉衷肠，也是值得的。

    璃妙谭出嫁了，卢家将酒席办的很大，很是体面。那支“花精”没有直接作为璃妙谭的嫁妆，而是变卖了。默然没去门口凑热闹，只听寒雨说那卢公子风度翩翩，很懂礼数。璃妙歌偷偷抹了把眼泪，二夫人面上没有不舍，也没有喜悦。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遮住了新娘的脸，璃招靖将她背进花轿时，没看见她的清高落了几分。

    花轿被抬走了，缓缓地，伴着喧闹的锣鼓声

    默然是运着轻功去的，她虽然被封了内力，但轻功还没废。当她从孙伯口中得知花轿出事时，她就知道这才是璃妙谭的谜。

    一道白影晃过，人们还未察觉时，默然便已闪入一家酒楼的二楼隔间里，她轻轻捂住心口，方才来得有些过急，那里隐隐有些发慌。

    她轻轻推开一点窗子，楼下街上剑拔张弩得厉害。一辆马车挡住了花轿的路，新郎被打下马，轿夫四散，只剩一座孤零零的花轿。车夫将一个身着暗灰色衣服的人扶下马车，他略带苍白的脸上透露着危险的气息。默然一下子就看了出来，那人与她一样，患的是心疾。

    “原来你与我的再不相见，就是嫁给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懦夫。”他苦笑，“原来我连他都比不上吗？”

    花轿里无声，四周亦无声。

    璃招靖纵马而来，停在了那人与花轿之间。

    “莫少主，今日是我妹妹大喜之日，如果您想喝杯喜酒的话，相府恭迎，卢府也不会怠慢，但如此就劫了花轿，难不成要抢亲？”

    “呵呵，”那人看向璃招靖，“抢亲又如何，我莫逸尘怕吗？”

    说罢，莫逸尘一跃而起，璃招靖也飞离马上，两人从半空中过手两招，落地之后又接连出手。莫逸尘招招致命，步步紧逼，璃招靖也是毫不留情，像是熟悉莫逸尘，璃招靖招招攻其弱处。旧疾未愈，几个回合下来，莫逸尘明显占了弱势。又像是心不在焉，他总是时不时地看向花轿，渴望这花轿里的人给他一点动静。突然，璃招靖一脚踹过，莫逸尘猝不及防，正中他心口之处，顿时吐出一口鲜血，再站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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