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0.兰梦记 二十七

    兰梦记

    中元将近

    （七）

    却说三日月听他这样一说，就冷笑道：“平野禁不起打？那身板比他还弱的博多就禁得起你下死手了？你说砍死他算清理门户，当年秀吉微服带你去逛窑子，你家老爷怎么打你来？”一期一振听了，笑道：“我不记得那件事，哥哥却也别放在心上，无论怎样我也没把窑子往家里开，更没有去接客，从此往后我却不打他了。”

    三日月听了，冷笑道：“你也莫对我说这些暗箭伤人的小性子话，你的弟弟这会子本来也不归我管，我也不该管，免得你揪人尾巴说事，显你记打不记吃的小心眼儿，我猜着你也厌烦博多和我们，不如让他趁早儿离了你，免得被你稀里糊涂地砍死。”说着就叫鲶尾道：“你也别架着你哥了，等下他松了口，就把博多的被褥衣服搬到咱们这边来，横竖这里屋子多，一个是养，十个也是养。”鲶尾答应了。

    三日月又对一期一振道：“你也不用气了，若井上霜在，她也必定是偏向平野的，她可是出身名家，和你一样崇尚武士道的。我看还是物类主人形，你受他影响深了，我也不该说道你。时间长了，博多也未必认你这个和井上霜差不多的哥哥了，这会子大家该离的离，该散的散，将来还少受一口气呢。以后博多跟我们去做赚钱的活，那些个黄海海战，卢沟桥之类的活交给你们，我们去打日本胡蛮，你们去打中国胡蛮，两清了。”

    一期一振听了这些话，忙道：“你说这话，生生地却要把我逼死了。”三日月也不站起来，正襟危坐地将刀尖指向他，淡淡道：“你分明是在逼我们，你反倒有理了，只是你家还有个日本美国一视同仁的药研，怕也是污了你眼，脏了你心，我让他也住过来，好让你干净，看你还想砍死谁。”这时候只听他怀里的博多哎呦喊了一声，原是博多被哥哥砍伤了肩膀，跑出来的时候方寻了个僻静树丛将肩膀包扎起来，却是潦草了事。此时见一期一振提刀过来，他心里惊怕，伤口便又裂开了。眼看他那素绸小上衣登时见了红。三日月看了一眼，道：“打成这样儿，也不必回去了罢。”

    一期一振见了，也有些灰心，懊悔不该对弟弟下如此毒手，又见三日月脸色煞白骇人，想起鲶尾说他受伤的事，又想起他们也曾鬼混过，就劝三日月不要再生气，原是三日月也有不好处：越想要对人刻毒，表情语气越是淡漠，三日月却也不听他说话，道：“我也乏了，你们的事过两天再说，这两天博多就住这儿。你难道要看他死了才心满意足么？”一期一振听说，方才一步一回头地回去了。

    看一期一振走开，博多才从三日月怀里溜下来，疼得龇牙咧嘴，三日月却也没好到哪儿去，小辉见他脸色煞白，忙去拿药，烧水。博多则是讨了绷带伤药，本想好好地给自己包扎，却也因为是自小娇生惯养的缘故，这活他做不来，再说自己伤的地方是在肩膀，不方便用一只手包扎。岩融看不过眼，就去帮他。博多就过意不去，向着在场几人谢道：“多亏各位哥哥和义辉公帮忙，否则不知道我大哥会怎样呢。”

    三日月只是喝了药，闭目养神，听他这样说，点点头道：“你来求助，我们就帮忙，正常事情。你若真在意，出战的时候多帮衬一下我们，也算你还我们的人情。”博多笑道：“那是自然的，交给我就好。”一会儿又道：“听鲶哥哥说三日月哥哥你受伤了，好了没？”三日月道：“小事，只要止了血，哪里有不好的道理？倒是你打人这事惹祸了你哥，他下的手够狠，幸而他没有挑你手筋，他专会这个，若挑废了，可就难治了。”

    博多听了，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笑道：“本来我道平野也不是这么难伺候，只道他是缺钱用，我哥也拉偏架。”三日月道：“他却不是拉偏架，他不过是想起那些旧事罢了，我料他今天半夜回去必然会做噩梦，他却又好瞒着人不说，鲶尾你帮博多搬被褥的时候，提醒药研拿些朱砂石给他塞在枕头下面。”鲶尾答应了。

    三日月又道：“这件事却不能再提，不过平野若是还闹，劝劝他也就罢了。”博多笑道：“哥哟，要是劝得灵验，我早劝了。我说过他不要干这种事，莫要被胡蛮的道儿牵着鼻子走，归根结底，都不是从同样的娘肚子里出来的，迟早分道扬镳，到时候主仆之间感情多深也没用。没料想他听见这话却给我翻了脸，说：‘种族不同，道理一样，胡蛮忠孝，我们族里就不讲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么？若为几个钱背叛主子，这忠字何在？若不教你们忠义，这悌字何在？若不将主人当成父亲一样侍奉，不为父辈的忠而忠，这孝字何在？古人大文章，大经用，都是从‘忠孝’上出来的，丢了忠孝，就是丢了根本，不但那膏粱文绣都白糟蹋了，就侥幸做个富家翁，也是不足以令人称道了。’你说他这一大套可气不可气？”

    小辉点头道：“或许他是为奉承李炎，才这样说的。”博多道：“李炎才不会喜欢他，李炎虽然喜欢忠诚的，但忠诚成这样的她才不会喜欢。”小辉笑道：“你却知道？”博多说：“听爹爹说的。”岩融问：“你爹爹不是吉光么？”博多道：“我本体是吉光造的，灵体却不是，我亲爹爹就是被人类称为玛蒙的那位，他在魔域姓沈，具体的我其实也不知道，爹爹当年带着伤从西边来，到了日本，生下我就走了，我就附在了刀上，这刀叫博多藤四郎，于是我总算有个名儿啦。其实同样叫博多藤四郎的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我随我爹爹，喜欢做买卖罢了。”

    他们说这话，三日月闭眼假寐，听到有趣处，睁开眼道：“博多，平野鬼迷心窍，劝不了他了，你想让他挣钱，就让他和阿史那嘉尔他们一起去1894年的旅顺口一趟，见见人血，也许他醒的过来，不过一定得让他带报酬回来，不拿报酬他不醒，人提醒不了他，让明晃晃的金的压压他的手心儿，至少能提醒他是在给谁做事。”博多一下白了脸，支吾道：“这活太黑了，不好吧，尸山血海的，看着骇人。”

    三日月淡淡道：“左右是杀胡蛮赚钱，杀哪国的不是杀？你不杀，就维护不了历史，咱也赚不了钱。被刀砍死的胡蛮就比被炸死的高贵可怜么？”博多道：“说的也是，只怕中国胡蛮骂咱们，人家人多，开罪不起。”三日月道：“这会儿怕他们骂，魔族将胡蛮从两百亿杀得只剩二十万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博多如梦初醒道：“对哦！不怕了。”

    小狐丸则在旁边笑道：“博多老弟还是人气没脱干净，若你不是沈万三的后辈，我非得尝尝你的心肝是什么滋味不可。”博多听了，就滚到小狐丸怀里，道：“现下我这大活人在这儿，哥哥却要掏人心肝吃，早知道我就咒得哥哥尾巴毛连片秃罢了。”小狐丸道：“想要玩我尾巴么？”博多道：“不想。”小狐丸道：“再闹，你的伤就又要裂了，还是老实让我抱着睡觉罢。离开饭却还不早呢。”

    却说石切丸见事情平了，就回了房间，青江正趴在地上玩算盘，他是忘了算数的，只会胡乱拨拉珠儿，邯郸男在旁边陪着他。过不一会儿黑兔也来了，石切丸给他们倒上水，拿了点心，便抱怨道：“三日月这么多年都没长进，生孩子也就算了，还一次要生三个，生了要我们养也就罢了，他不好生在家待着安胎，心里一不舒服就跑出去，跑出去也就罢了，他不爱逛街逛商店，却是去杀人，杀人也就罢了，杀人时候却连自保都不知道。他若有个闪失，孩子可保得住？”

    邯郸男笑道：“得亏郎君心地慈悲，只用了海马咒，没用配套的多子咒，不然一次生十几个，咱爷们儿哭去吧。”黑兔道：“十几个？你也知道临盆时候要自己亲手将翅膀上结出来的笼子破开，才能将孩子拿出来，若是十几个，还不疼死他！”石切丸道：“他当初说过怀孕固宠是最靠不住的，未曾想他竟然用海马咒怀了孕，用这个来争宠，可见他说话也就是如此了。”

    邯郸男道：“罢了，郎君这会儿也是不得已的，幸亏长谷部是修行人，放不开面子，不然长谷部为了固宠，早就生了一个又一个了。”石切丸道：“然后呢？”黑兔道：“新审神者若来，长谷部为了表忠心，会立马将自己给旧审神者下的崽子咬死，毕竟天使又不是对人类多友好的生物。”邯郸男道：“我想，我若是人类，又是他主公，又叫他生了孩子，一离开他，那孩子只怕头一个被他咬死了罢。”要知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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