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6.兰梦记十三

    兰梦记

    七夕赏景（三）

    却说李炎见小辉如此说，心里有了底细，便想到：“之前我自己却也有这病，亏得那时候有一帮手下可以使唤，子方和稷苗又会医术，才闯了过来，现今他不找人撒气，也不要吃要喝，更不顽笑，生生地委屈自己，难怪药石不进，越来越虚，可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死不了也活不成。”

    良久，李炎才道：“之前时之政府就想要审神者与付丧神交合，生下战士，他还记得他们的军令，不这么做不行，要不他也不怀孕。可他心里不舒服，他不想要做兵，也不想让孩子去，他心里闷着话也没听过，只能委曲求全地过活。”小辉道：“是这样的，看他心里难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李炎道：“你不妨告诉几个刀装兵，让他们故意做些错事，好让他撒气。”

    小辉道：“却是不行，他不跟人生气，他道生气是没礼数，竟然连叽咕别人都懒得叽咕，我知道他的病根是怕我，就思量着辞职算了。”李炎道：“休起了这念头，他不是怕你，他是怕你背后的权势。若你无权无势，他八成翻脸，可能会暗地害你，到时候和他和气相处也不成，毕竟他被欺压惯了，除了会打落水狗之外不会别的。”

    小辉道：“那们着，没办法了？”李炎道：“你只管告诉他，让他想做什么便不做什么，除了这个没办法了，只能让他慢慢地想开了。”小辉道：“若想不开呢？”李炎道：“等他，他不是永远想不开的。”

    小辉听见李炎的话，摇头道：“却没有快一点的方法，我们等得，他的孩子等不得。”李炎叹道：“没有快一点的方法，我也得过这病，除非自己想通了，否则吃药也不过是吊着命，终究活得像是行尸走肉，无甚趣味。你想方设法，让他想开点就好了，不然你陪着他就好，这病最要紧的是有人陪，也没听过这病在孕产期会好。”

    两人一边议论，一边穿花度柳，再隔一道门就是前院，却听见两个长谷部合力提着一桶水在院里走。这个道：“淋了鞋。”那个道：“看脏了我的裤子。”他俩一边叽叽呱呱，一边往门边走，开了门，李炎拉着小辉躲进树荫，却见他俩提着水往莺丸住的那院子去了，原是他们跟光忠送水的，光忠住在了莺丸那里，长谷部和大俱利伽罗白天在前院支应差事，晚上就回到光忠那里睡觉。

    两人见长谷部走远，才从树荫下钻出来，李炎道：“你未曾听过前院的闲话？”小辉道：“听过，不过也不甚在意。”李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小辉溜到了新选组的窗下，细听只听里面说：“这个任务我们是要接的，不过是杀给老主子治病的穿越者，怎么着也不忍心，你就出三千甲州金吧。”听声气像是清光的。

    却又听和泉守兼定道：“我查过，别的本丸里，清光和安定都不乐意接这活，结了也是哭着去。”司马穆之道：“有白接的。”青光冷笑道：“白接？你最好查查那些审神者，搞不好我们被他们弄的疯了，行，精神损失费掏上——”说着他咽了一下，道：“八千，八千甲州金保证活儿干得漂亮，不光杀医生，还带给冲田总司补刀的。”

    司马穆之道：“却也不希望你们补刀。”

    清光道：“你也不想掏这钱不是？瞧瞧，白接活的干不好，干得好的不想接，我们干得好也想接，可也不能白干。“

    却听堀川道：“我当年保证土方战死，那时候时之政府还是胡蛮把持的，他们小气不肯给钱，这次任务少说得一万，毕竟这次任务可难。卖的是情分在里面。”

    又听陆奥守吉行道：“情分？在他们眼里，情分早就入土了，他们对咱千好万好，到底是胡蛮，俺只要想起伺候过胡蛮，心里就难过，你们的情分怕是也入土了吧？这会子挖出来擦擦灰，洗一洗，晒一晒，拾掇了卖，却早成零皮碎骨了，卖的了多少？”

    清光道：“你看轻情分，我是看重的。”

    陆奥守吉行道：“咱早就是粉头了，粉头的情分值几个钱？你凭什么卖那么贵？好像除了你，别人干不得这椿买卖。”

    清光道：“你的情分不值钱那就别卖，我是要卖个好价的。安定要吃药，怎么着这趟活也得一万，八千还算少了。”

    司马穆之道：“一万也罢，八千也罢，你拿了钱要做什么？”清光道：“出一千给安定买个媳妇，有次我去打演练，看见一个审神者身旁站着一口小铁锅子，倒是个俊俏丫头，她是做饭给他们吃的，我想借着义辉的名头，把那口小铁锅买下来。”司马穆之怒道：“你们要学胡蛮呀，欺男霸女买媳妇？那可不行！”清光道：“那们着，买媳妇的钱也算精神损失费吧，一万，不砍价了。”

    司马穆之道：“放屁，你这算敲诈。”清光道：“我诈你？可去您老老的大血牝吧，咱爷们儿出来打仗为什么？还不就是为个发财？经验值若多了在神域买个官做？升官发财都没有，还让我们去打老主子，一遍一遍地难受，谁肯干呀？既然你们做主子的，让我们这帮付丧神做人，不然就让我们去死，那么人要会什么？就要会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外加讨价还价，这才不枉为人。一万，我心里难过，不砍价了。”

    吉行道：“你算了吧，心里难受，你还笑。”清光又道：“我总得为自己以后考虑吧？冲田总司再好，他也是个胡蛮。我不能死守着他，反正你们有钱，一万甲州金对你们来说连毛都不算。你们魔界一根汗毛比我们的大腿还粗呢。”司马穆之道：“行了，我也乏了，一万就一万吧，一千五的订金先付，活干得好些，别什么都不管不顾就放起火来，清光我知道你会火系的招数，又爱放火。”

    清光笑道：“你就放心吧，我不是周瑜陆逊，可我敢比那赵子龙，你说不放火，我用刀也能杀个七进七出毫发无损。”吉行道：“你算赵子龙？你顶多算个胡车儿。”清光道：“赵子龙也好，胡车儿也好，反正我现在也想开了，我要有钱，我要养得起那蘑菇，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的那是崇祯。今晚上你吉行也别走了，加上伯信一起，咱们长枕大被来个连台戏。”吉行道：“头一个俺不来，俺回去找蜂须贺他们，好好商量下防着偷菜的贼。”说着似乎出去了。

    外面李炎和小辉听了半天，听他们语声渐低，忽然又有人笑个不止。清光道：“兼定，国广，你们这么着，我可就恼了！”却听国广说：“那就算了，清光，你嘴上的石榴胭脂先让我尝尝味道。过一会儿我去找伯信。”又听兼定道：“不行，我先上，你们让我野味不吃吃家食？好没意思。”一会儿又是司马穆之连喘带笑地道：“和泉守，给我下去，往哪里亲？”又是和泉守兼定笑道：“我真下去，你这儿可又翘起来了。”清光却又是笑。两个在外面互相递个眼色。就走了回来。

    李炎叹道：“他们也算豁达，可也算不得好，多少墨吏走的第一步就是泯灭良心，幸亏清光没做了官，做了官岂不是要喝人血么？”小辉道：“可若有良心，又忍不住和历史修改者站一块去了。”李炎道：“有人修改历史是为自己意难平，有人为了救人，有人为了荣华富贵，有人为了帝王将相梦，还有人什么都不为，抱着一片爱国心就冲上去了。说到底还是看不开，若看开了，也就超脱了。”

    小辉道：“清光这样，好还是不好？”李炎道：“苦乐自知，外人品评不了的，他现在好与不好，他自己知道，咱们是外人，说了没用。其实他若觉得维护历史不好，早就像今剑一样四处流浪去了，他更容易为自己着想，这也是他看得开的缘故，只是他已经做不得官了，做官要有爱心和良心，没有这两样，就算办成了事，也会遭骂。”

    小辉因看那乌云初散，新月方生，一片闪亮的是水，暗的是湿漉漉的泥，明澈的是干地，遍地花荫树影，像是在晴日水底一样，便笑道：“如此月色，却听了许多闲话，不免好笑。”李炎道：“听闲话也不是坏事，说的在理你就改着，若不在理，你和狗计较什么？”说着就一路走了回去，三日月他们正在屋里等着，要知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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