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秦永此前有心给徐春荷添置一些胭脂水粉并时兴衣裳，但书肆里的发生的事让他一时拿不准当下还该不该去衣裳首饰铺逛一逛，不然到时徐春荷又与他争执，实在有违今日相约的本意了。

    徐春荷则是窥见他的心思，干脆绕着这样的地方走。不然占住男子的便宜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但几次推拒又必然会引得两人争执尴尬。

    索性两个人有情的时候，便是不言不语，只要对方在身边也觉欢喜。因此这一日胡乱逛了大半天，两人并不觉无聊。只是阿琼人小腿短，走着走着两只脚终于酸累，她扯了徐春荷的衣角，小声道：“姨，脚痛了。”

    秦永也听到了，俯下身抱起她。

    陡然从实地拔高，阿琼先一吓，下意识伸手搂住他脖子，跟她爹爹一样的青年男性特有的汗味及滚烫的皮肤触感，又让她很快安定下来，却又有些羞涩，“叔叔，我自己能走”

    “不知不觉走了两三个时辰了，阿琼累坏了吧？”秦永眼睛却是望着徐春荷，这话便想对她说的，徐春荷抿嘴一笑，“不碍事的。”

    “我们去吃个饭吧。”

    秦永在镇上长大，平日偶有应酬，晓得哪一家馆子的拿手菜好吃，便领着他们俩去了。

    对阿琼而言，被大人领着来镇上，能吃一餐盐糕就不错，如果能吃到酸粉，那就十足幸福，至于下馆子吃饭吃菜，是从未有过的。迈入了饭馆门槛，她忍不住东张西望，早有伙计上前来招呼他们：“客人几位？可有订座？”

    “就我们三，未订座，楼上可还有位？”

    “有有有，三位请。”伙计展手做了个延请的动作，把三人带到二楼临窗的一处位置。

    阿琼只觉一切都新鲜，又有些局促，点菜上茶等事她也只等着大人们安排。

    秦永一气点了几个菜，徐春荷听着不对，劝道：“咱们俩加一个小人儿，哪里吃得那么多？”

    “无事，我饭量大。”秦永笑道。

    “这几个菜都是我们大师傅的拿手好菜咧，客人要多尝尝才好。”伙计确认了菜单，笑着给三人再满上一回茶，便下楼去了。

    “待会菜上来你尝一尝，若是合口味，下回咱们再来。”秦永言罢，又笑对阿琼说道：“阿琼若喜欢，就多吃，小孩子多吃才能快长。”

    “也没有时常下馆子的理。”徐春荷道，“馆子里一道菜的花销，足够买了一家人的菜炒来吃呢。”

    “原来阿七这样勤俭会算计，看来是个惯会持家的人才，”秦永眼睛含笑，“以后我钱银上交，由着你管我吃喝，可好？”

    徐春荷心中一震，热潮涌上脸颊，隔了数秒才发得出声，嗔道：“胡说什么呢！”

    六岁的女孩儿在村里听多了媳妇汉子们的交锋，也懂得一些这方面的事。因此阿琼在一旁听了，心想：“他调戏我姨呢。”遂睁大了眼睛看秦永下一步还想作甚。

    秦永脸上也有一抹可疑的暗红，毕竟这是他第一回把话说得这样白。话既开了口，余下的就好说了，“没是胡说，你晓得我的心意”

    “红烧鲤鱼一道~~！”伙计托着菜盘子唱着号走尽他们，秦永暂时把话歇了。

    陆陆续续又上了别的菜，秦永又劝他们多吃，打量左右见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又正色道：“阿七，我不是那一等轻狂的只想着轻薄女子一段时光的狂徒，如今我也二十了，我娘催着我成家”

    “这话你不当说”原该他家请了媒人上徐家门求娶时说才是。

    秦永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我晓得尊重的，只是我也当先向你剖白心意才是”

    阿琼看着小姨的脸愈发红。因为人生首次亲临这样男女爱慕表白的现场，心中一阵激动。

    “你吃饭吃菜呀！”秦永却转了话头。

    “”

    阿琼心想：“姨吃得下才怪咧。”

    徐春荷却依然执筷吃了几口饭，因心中激荡，美味的饭菜却吃不出滋味来，又有些茫然，觉得此时得说些什么才好，只好没话找话，道：“菜点多了”

    “不碍事，你多吃。阿琼，你也吃啊！”秦永顿了顿，又道：“阿七，我晓得你要强，只是你若对我太见外，我也伤心。稍早在书肆里的事唉，一会吃完结账，你可别又来。早晚我的钱都是你的，现在给你花两个，我反而欢喜。”

    徐春荷见他把话挑白到这份上，又殷切地望着她等她回答，便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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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丰年不耐等到第二日，这天傍晚就来了徐家村找徐春荷。

    两人方一见面，她就扯过徐春荷的手，促狭地笑问道：“今日过得是不是欢喜疯了？”

    徐春荷白她一眼，“你小心以后我也这样对你！”

    “欢迎你！”姜丰年坦然，“要是有一个好后生追逐我，不用你问，我一定自个竹筒倒豆子向你说个完完全全！”又用肩膀顶她：“说嘛，说说今儿的情形。”

    徐春荷说道书肆购书之事，姜丰年眉挑起，“啧”了一声，耐着性子听下去。

    徐春荷不好意思把饭馆里秦永那一番话复述，只影影绰绰说了他是一个表白的意思。

    “嘿，他看你的时候，眼睛里像两团火，我晓得他是喜欢你，这个不要多说，我问的是你的意思。”

    “我总不会随便一个后生邀了就一起出门逛。”

    “那你为啥不收他的礼？如果你对他无意，怕以后夹缠不清也罢了。如今郎有情妹有意，你就是收一收，又咋滴了？”

    “他给我买衣裳，买首饰，我就伸手接了？总觉得做不出，尴尬”徐春荷低声道，“也怕他有想法”

    “你咋这样不开窍呢！”姜丰年跺脚，“你不要，他才有想法呢。一个人欢喜另一个人，想着对她好，遇着好衣裳想给她买了穿，遇着好首饰想妆点她好看，这才是正常！就像往日咱们两个遇着啥好事，都想留一份给对方，是不是这个理？这朋友之间的情意，与对待心上人，也是想通的。”

    “我晓得”徐春荷低声说道，“只是我真的张不开手接”

    姜丰年叹气，“真实诚啊你。不过也是，咱不是那一等贪男人好处的轻浮人。等日后你们名分定了，再叫他给你买！”

    徐春梅却又是一种说法：“等名分定了你更舍不得他花钱了！你会想着，他的钱日后也是你的钱，不当花在这花哨物事上，只一心节约，为日后的柴米油盐打算了。”说着又叹气，“女人就是这样徘徊软弱，其实男人给礼物，当收就收，左右他不过是冲着你的好颜色——但女人的好颜色，也不过是这几年，且一把你娶回家，哪里还会像先前一样上心，肯花心思哄着你？”

    “我做不到。”

    徐春梅失笑，“姐晓得你——从前我也做不到，得到了如今的地步，见天儿的为钱吵架，啥难听话都说得出口的时候，才晓得当初自己的矜持和骄傲其实不算事儿，实打实的好处才算数呢——不过那好处说来也不过是几套衣裳首饰，哪怕是不花自个一分一毫也不至于眼开得失掉分寸。如今你们方好，他送你东西你抹不开脸便罢了，人该顺着本心才能略快活一点。”

    “嗯。”

    徐春梅又问：“他既有意，可说甚么时候去说与爹娘听？也该两家大人见一场才好。”

    徐春荷顿了顿，方道：“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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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永回到家，他娘张氏搬了小凳坐在厨房门前摘菜，抬头见是他，便笑：“阿弟，今早娘割到了一块好肉，晚上给你炒爱吃的菜。”

    “我吃过了。”秦永收住脚步，“今j□j跟爹吃得了。”

    张氏一愣，“这多早晚你就吃过晚饭了？”

    “这不是约了人谈事，就一起吃了嘛。”

    “我说呢，难得你休息，让你跟我去你王婆婆家，你死活说没空，今儿一天都没见你人影。你去见的谁？啥事啊？”

    “我心上人”，回话冲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如今还不是时候。秦永只是裂开嘴冲他娘笑。

    张氏不以为意，她关心的另有它事，“今晚有客人来，你得陪着上桌，多少吃两口。”

    “谁啊？”

    “你王婆婆和她”

    “娘！”秦永打断她，“我说了多少回了，王婆婆的侄孙女儿再好，我也没那个意思，您别忙活了行不？”

    “我是你娘，我不忙活谁忙活？你都二十了，你爹这么大的时候，你大姐都能去打酱油了！实话告诉你，我对那女子满意得很，今晚你一定得作陪。”

    秦永心想今晚来的不外乎是王婆婆和她娘家兄弟c子侄之类的，见一面吃个饭也不能逼着他就把人娶回来拜堂，顶撞他娘也没用，还不如先答应下来再徐徐图之，因此不情愿道：“行吧，吃饭就吃饭，左右多吃几口还能长肉。只是我跟您有言在先，我当真不想跟王家的女孩儿有个啥”

    “再说再说”张氏目的达成，起身拿着菜篮子回厨房，一边还哼上了小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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