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日常

    案首？府案首？众人的目光齐齐聚集到李吟柯身上。这次的府案首果然是之前那个呼声极高的随县案首李吟柯，据说只有十一岁。

    李吟柯放下筷子，矜持地擦擦嘴角，站起身来拱手：“吴兄言重了。”

    吴可可能实在不想叫一个比自己小七岁的孩子为李兄，就称呼他为李公子，但李吟柯还是一个叫吴可为吴兄的。

    吴可今年十八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他的父亲是岘山书院的先生，祖父也是元末的隐士大儒，可谓是书香世家子弟。他本人也是极为优秀，在李吟柯神童之名未传出来之前，他吴可就是众多望子成龙的家长的标杆孩子。

    吴可看起来风度翩翩，温润如玉，正是一半儿女孩儿家喜欢的模样，他似乎对于李吟柯抢走了第一名毫无芥蒂的样子，恭喜的神情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作伪。

    吴可笑吟吟道：“没想我们挤破头为了看榜单，李公子已经悠哉悠哉和同学来吃饭了。”

    李吟柯瞥了一眼之前嘲讽他的书生，此刻他正脸色发白，看到李吟柯的视线顿时低下了头。

    李吟柯微微一笑：“吴兄叫我千星就好，公子听得怪别扭的。”他指了指周围的桌椅，“大家都是来吃饭的，都坐吧，干站着干什么？”

    和这帮考生吃完了一场恭贺与谦虚的虚伪饭，李吟柯就找借口告辞了，这帮人还要去喝花酒，虽然算不上嫖/妓，但是总归不那么正经。

    吴可笑道：“我送你。”

    下楼的时候，吴可眼睛冒着火花，斗志昂扬，严肃道：“我看了你的文章，很好。但是还有院试呢，你别骄傲。”

    出圈的时候会把前十的文章贴出来的，所以吴可说他看过了。

    李吟柯就知道这心高气傲的人没那么容易服气，心想原来在这等着我呢，于是拱手道：“保证不负君意。”

    回去以后李家已经挂起来红灯笼，上面写着大大的“文”字，表明这家有考生考上了。

    李吟柯和徐长生到了西院，徐母张氏已经张罗了饭菜，两个人刚才就没吃到什么东西，就又吃了一顿。

    李吟柯最近感觉胃口出奇的大，他觉得可能到了男孩子发育的时候了，已经让玉娘子帮他找牛奶喝了，赶快长得高高的，省得赵以然老欺负他。

    吃完饭，张氏就说：“多谢千星少爷这些日子的关照，长生已经考完了，院试听说得等到明年五月份，我就要带着长生回去了。”

    李吟柯点点头，意料之中的事情，他道：“长生哥之前带了丹阳的一封信，我还没有回信，你们再多留几天吧，帮我把信捎回去。”

    张氏知道李吟柯这是变相的让他们多留几天，但是人家话说得漂亮，只好同意了。

    李丹阳的信李吟柯已经看过了，上次县试完了分别之际，李吟柯给了他三十两银子，他回家以后，伯父伯母又是冷嘲热讽，祖父祖母也是不管不问，于是他带着母亲和伤了腿的父亲去了县城，拜托李文渝租赁了一间房子，每日读书兼给父亲治腿，母亲则在客栈里给别人洗衣服。

    他的这一番动作自然是要花钱的，好在李文渝够义气，专门去了他家里一趟，说好了丹阳是他同学，要好好帮他。李家其他人自然是嫉妒无比，但是李文渝是地主家的宝贝孙子，他要帮谁又有什么办法，只能眼热地看着了。

    所以丹阳的信里面讲的事情都还是很好的，而且他还讲了他的一个特异之处，能够看清地面之下的东西，这个特异功能是他上个月才发现的，能看见李文渝爷爷家地窖里的粮食还有埋的金银。李丹阳很高兴，说老天爷总算给他开了一个金手指。

    李吟柯估摸着是系统数据出了点问题，他这个假npc就看见了。不管这事是好事还是坏事，李吟柯恭喜了他一番，回了一封信给他，又给他准备了一些书，让他好好读书，明年院试再相见。

    玉娘子送来了好多本彩印三字经，上次她送给以涵一本偶然被工匠出来的彩印本，结果以涵非常喜欢，不同于干巴巴的枯燥的课本，彩印本有很多图画故事，非常受小孩子欢迎。赵太太跟她提了提玉娘子就派人专门做这个。

    如今成效可观，为了资助徐长生，就让徐长生拿到县城里书店去买，赚一点差价。

    这样，几天以后，徐长生和母亲带着无数的书本和锦瑟她们送的旧衣服，辞别了李吟柯，踏上了返乡之路。

    西院寂静下来，李吟柯每日读书写字吹笛子，有时候和赵以然相互写一些情书。

    赵以然最近常常出入一些官宦夫人举办的宴会，尤其是吕夫人的，因为她的姐姐正在和吕佳杰相看，吕夫人经常接姐妹两个去她家里。

    再过不久，就是他们进入游戏一年的时间了，到时候会有一个虚拟空间的开放，可以看见每个人这一年的积分情况。如果分高的话，可以被系统官方剪辑录播，还能兑换一点东西，比如——卫生棉条

    不过赵以然女士暂时应该用不到这些东西。他们可以兑换两个通讯器。

    “四少爷，二少爷请你过去一趟。”院门来了一个丫鬟。

    李吟柯正想着这些事情，被这个丫鬟打断了。他点点头：“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李千帆前天回来了，瞿秋莲只好搬去和杨三娘住。李千帆如今已经是进士，授从七品给事中，身上居然也渐渐有了些官威，沉稳威严，和李吟柯第一次在枫叶湖见到的少年书生天壤之别。

    他对李吟柯歉意地说：“表妹给你添麻烦了，我已经教训过她了。”

    李吟柯道：“二哥如今是回乡探亲，估计就一个月吧，表姐一个月以后呢？还在这里吗？”

    李千帆颔首：“你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我打算一个月以后带母亲，千月，还有秋莲去应天府。让她们在应天找个好人家。”

    李吟柯很想问一句：“那你买得起房子吗？”但是还是忍住了，这话听起来有嘲讽之嫌。

    李千帆看出他心中所想，淡淡道：“父亲给了两千两银子，够在应天府买一个小院子了。”

    两千两，大手笔啊！这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李建贤这个吝啬鬼也舍得给？估计还是对瞿氏有些愧疚之心。

    李千帆又道：“你学习不错，后面的考试不要掉以轻心。只要你踏踏实实，以后考中进士不是问题，你二嫂子的伯父如今是天子近臣，还有你姑父姑妈如今也在应天府，到时候你去了，都是亲戚。”

    李吟柯乖巧应是。

    襄阳城南，凤凰山南麓，习家池。

    今天府试中了的学生来这里举行集会。

    东汉初年襄阳候习郁依范蠡养鱼之法建此园林，乃古中国最早的园林建筑之一。他的后裔习凿齿以文名著称，成为声名远扬的史学家，这使习家池更加受到文人墨客的青睐。

    习家池引白马泉水做水源，园中流水潺潺，呈阶梯式层层向下蜿蜒流去，中有亭台楼阁，苍松翠柏，依地势崎岖，顺自然天时，得野趣横生，曲水流觞，畅叙幽情，自唐代以来，科举得中的文人来此吟诗作赋已是惯例。

    作为襄阳府试案首，李吟柯不来是不可能的，如果他不来，就是在挑战这个风俗。

    李吟柯走在高高的台榭上，脚下水声泠泠，清风迎面拂过，温柔又惬意。

    远处是层层山岚下的小桥流水，翠竹中掩映着一些亭台楼阁，那是凤泉馆和芙蓉台。虞美人依附其旁，远处看着就是大片绿。

    旁边一条小溪缓缓流淌，弯弯的小桥掩藏着半个身子，衬得芙蓉台宁静安谧，阳光透过翠竹照射，景色重重叠叠，半明半暗，浮光掠影一般叫人神迷。

    一群考完试的书生们铺开带来的美酒，兴致高昂地吟诗作赋。

    李吟柯是重点攻击对象，他年纪小，却力压一众寒窗苦读十余年的童生得了案首，大家对他根本不服气，心道文章写得好，这作诗就不一定了！于是都起哄着：“李兄来一首开门诗！”

    之前吴可叫李公子，其他人就还是叫李兄了，没办法科举排座次，甭管年纪，按成绩来。吴可不叫，那是吴可的水平高，地位高，这里面，文人地位最高的就是吴可了。

    李吟柯倒了一小杯桂花酒，含在嘴里慢慢品尝，慢慢道：

    白马流水潺潺处，高阳叠陇一鉴池。

    物我无尽皆有数，天地盈虚在其时。

    飞絮芙蓉云相逐，酒意诗情浮此卮。

    说罢举杯示意，“不会作诗，献丑了。诸位请——”

    众人满饮此杯。

    后面李吟柯再不肯作诗了，他并不是吴可那种会作诗的。吴可才思敏捷，应对如流，今天可算是大放异彩了。

    众人觥筹交错，美酒穿肠过，最后都醺醺然。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众人醉归城中。

    习家池依旧流水潺潺，绿意盎然，宁静淡泊。

    清曙萧森载酒来，凉风相引绕亭台

    数声翡翠背人去，一番芙蓉含日开

    茭叶深深埋钓艇，鱼儿漾漾逐流怀

    竹屏风下登山屐，十宿高阳忘却回

    ——皮日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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