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躲不了

    他们现在在府学后门口的小饭店里，这里正对府试考棚。几乎所有学子都坐在这里了。

    徐长生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只是强忍着，他之前县试排名也不靠前，府试能从两千人里面突围，真的是非常不容易。

    李吟柯递手绢给他，徐长生胡乱擦了几下，不好意思地笑道：“让你看笑话了，这么大还哭。”

    李吟柯笑笑：“没事儿你看看周围，你哭算什么。”徐长生环顾四周，果然有的考生已经原地转圈跺脚，举着喜报哈哈大笑，状若发疯。

    他这流点眼泪实在不算什么。

    这一会儿，又报了几十人，只听又有人过来唱道：“恭喜南漳县刘相公讳公明府试一百五十名！”

    那刘公明满脸喜色，在同乡的恭贺声中很大方地给了报喜人一个红包。

    “刚才是不是你帮我给的赏？”徐长生这才注意到打赏这件事。

    李吟柯点点头，笑道：“没多少，你请我吃顿饭就成，看你这势头，等到院试肯定能过了。”

    徐长生心中感激李吟柯体贴：“好，等你成绩出来了，我就请你吃饭去，地点——”他本想说你来定，又怕李吟柯照顾他故意说个路边摊，于是正准备改口说我来定，就听见旁边一个书生说：“几岁了就考试？当是内阁首辅解缙大学士呢？”

    这话很不礼貌了，李吟柯看了他一眼，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三角眼，薄嘴唇，给他的感觉和那个心胸狭窄的堂哥李千桦一样。

    李吟柯不理他，回过头来笑道：“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吃饭，你现在大小也是个童生了，得找个好一点的地方，最好没人聒噪。”

    徐长生差点笑出来，看了那个聒噪的书生一眼，那人正瞪着李吟柯，忿忿然嘀咕着什么。

    饭店外十分拥挤，平时这里就是府学学生的“食堂”，味道一般，生意火爆，一到考试更是人潮涌动，等两个人挤出去，出了一身汗。

    林竹过来了，李吟柯看他两手空空：“马车呢？”

    林竹苦着脸：“少爷，这马车进不来啊！”李吟柯扭头一看，好家伙，两边的小路人都堵满了，中间还夹杂着好几辆马车，本来这条路就窄，现在更是水泄不通，都在等榜单出来。

    堵车这种东西，哪里都存在。

    刚才的报喜人不是官方承认的，而是衙门有人专门看这个，好提前来报喜赚喜钱，一般榜单从最后一名抄起，所以他们报喜也是从后面开始。

    但这可以算内部消息了，还是有很多人在等榜单，所以府学后门口这条通往府衙的近路就被堵住了。

    “好吧。”李吟柯妥协了，“我们要不再进去？”

    外面太阳好大。

    徐长生摇摇头：“那岂不是让那人去看笑话，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费了牛鼻子劲儿，总算挤到了前面的一条路，三人正松了一口气儿，躲在屋檐下阴凉处，叫林竹去牵马车，林竹才走了几步，只听有人大叫一声：“出圈了！”

    瞬间，人潮汹涌，本来还在后面观望的人群如潮水般涌来，林竹被撞了个趔趄，徐长生赶紧抓了他一把，把他带回屋檐下。

    屋檐下仅可容人贴墙站立，和马路隔着一条一尺宽的雨水沟，三个人就眼睁睁看着人群呼啸着从眼前掠过，不一会儿，就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老人了，还有好多只被跑掉的黑布鞋静静躺在那里。

    有乞丐经验老道，闻腥而来，捡鞋子的速度让李吟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妈呀，李吟柯目瞪口呆：“这才府试就这么恐怖，等院试乡试岂不是更恐怖？”

    徐长生心有余悸点点头：“这襄阳人真疯狂！”

    那没跑掉的老人闻言瞥了他一眼，不悦地说道：“那是我们襄阳人杰地灵，钟灵毓秀，人才辈出，家家户户书声琅琅！怎么能说是疯狂呢？”

    李吟柯看他穿着长袍，试探道：“爷爷也参加了府试吗？”

    老人点头道：“我不急，反正也考了这么多年了，知道我的成绩！”

    李吟柯：“”

    为什么能知道自己的成绩？无他，唯熟练尔。只是熟练了这么多年，没法更进一步。

    李吟柯强忍笑意，看那老翁慢慢吞吞朝府衙走去了。

    “我们要不去看看你的成绩？”徐长生提议道。

    李吟柯摇头：“热，不想去。”其实他知道自己大概名次，估计就是前三名，不太想去被人围观。

    林竹牵来了马车，他们上去朝北街走去，北街有很多酒楼客栈。

    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楼，让林竹去停马车，两个人就进去找了个二楼的临窗户的位置坐下来，点了些菜。

    等菜的时间很无聊，李吟柯朝窗外望去，能看见斜对面的夫人城，那是明初为了纪念东晋梁州刺史朱序的母亲韩夫人筑城抗敌之功而扩建的子城。

    “客官，您的菜来了！”跑堂的小二端了托盘过来。李吟柯往椅子后面靠一点让小二好放菜，看见徐长生倾头望向窗外似乎在看什么，不由得问：“怎么了？”

    徐长生露出苦恼的表情：“他们好像过来了？”

    他们？李吟柯诧异，往下面一看，只见一大波儿书生向他们袭来！

    领头的是襄阳县的案首，旁边还有南漳，谷城，保康，宜城，枣阳，襄州，河口等县的案首，都是考试的时候提坐堂号坐他周围的人。后面还有很多李吟柯不认识的人，那个讽刺他的人也在里面。

    两人眼睁睁看着他们都进了这一家酒楼，没办法，这家酒楼不是特别贵，也不是特别便宜，位置还多，非常适合他们这一百来号人吃饭。再说了打头的襄阳县案首如今的府试第二名都进来了，他们自然要跟着成绩好的走。

    李吟柯夹了一筷子茼蒿，和着米饭吃了一大口，扒饭扒得一点也不文雅，徐长生很吃惊，但转瞬也明白了，也埋头扒饭，等下面那一群人上来了，他们还吃啥啊？

    别说，这酒楼的鸡汤做得真不错，淡淡的黄油上面漂浮着枸杞，还有山药，这个东西他们柳林镇是没有的，徐长生最近可爱吃山药了，嚼起来又脆又清爽，简直是繁忙的学习之外减压的良品。他现在吃饭那是必点山药，只是柳林镇那边是红土，不适合种这种长在地下两米深的东西。

    没吃多久，下面那一群人就上来了，那为首的襄阳县案首眼尖，立刻就发现了李吟柯，笑吟吟向他拱手：“恭喜李公子得中府案首，真是天才年少，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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