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赶考

    马夫挥舞着鞭子催着马匹不快不慢地小跑着，渐渐看不见水脉盈盈的均水河了。

    “千星少爷，过来坐！”

    后面一辆青蓬马车的赵以然掀开帘子。

    声音传到前面，闭目养神的李千泽“哼”了一声，李丹阳笑了一声，就连老成一点的徐长生嘴角也有可疑的弧度。

    这好几个月下来，几个人都知道了李吟柯有个宠爱的小厮谷雨，不过真以为他是小厮的大概只有徐长生了。李千泽猜测谷雨就是赵家的声名远播的二姑娘，但是他表面不说，不然就是结仇了。李丹阳则是已被告知了身份。

    李丹阳推了他一把：“快去啊！”

    李吟柯翻了个白眼：“你就嫉妒吧！”

    上了后面一辆车，赵以然就要伸手抱他，自从过年那次霸总附身之后，她现在很喜欢抱娇小的未婚夫。

    李吟柯反应迟缓，一下子就被敏捷的她搂在怀里，李吟柯心想自己一定要快快长高。她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李吟柯的下巴，脸上露出“邪魅”一笑：“真可爱。”

    “姑娘，你——万万不可啊！”王嬷嬷是第一次看见两人的相处模式，吃惊又严厉地唤道。

    赵以然瞥了她一眼，心中有一股戾气蔓延，这个老妈子又要说教女子“温柔贞静，顺从大度了，玩不可做轻佻之举”。

    这段时间她快烦死了，不知道她娘怎么找了这样一个老古板来照顾她。

    其实古板不至于，王嬷嬷挺灵活的人，只是爱说教。是赵太太特意安排的，怕自己奔放的女儿失了清誉，虽然城里都知道赵家二姑娘顽劣，但好歹没说不知廉耻，所以派来个爱说教的嬷嬷来盯着她。

    李吟柯感觉到赵以然的“铁臂”箍得更紧了，他眨眨眼睛，抬头看着她——脸色很难看 再看王嬷嬷，也是又惊又怒的表情。

    他抱着以然的小细腰，呈一种依偎姿态，表情却是淡淡的，对嬷嬷说：“嬷嬷，太太都默认了，你何必阻拦我们，惹得姑娘怨恨就不好了，横竖姑娘在外面有个样子就可以了，这私底下，嬷嬷也不是外人，姑娘任性一点谁知道呢？”

    李吟柯这话又杀又捧的，成功的让王嬷嬷闭嘴。

    得，小姑爷就喜欢这调调儿！

    赵以然眼睛发亮看着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真棒！”她向来不善争辩，能动手绝不动口。

    王嬷嬷看见她的动作把头扭一边去了。

    李吟柯微微一笑：“赵姑娘过奖了。”

    赵以然非常开心：“本姑娘觉得你很不错，待你考完试给本姑娘做个上门女婿如何？”

    王嬷嬷要晕了。

    李吟柯煞有介事道：“姑娘这要求，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了。”

    赵以然佯怒：“你不喜欢我？”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在赵以然威胁的眼神中不得不说：“小生当然是喜欢姑娘的。姑娘如此美丽动人，没有人不喜欢姑娘。”

    赵以然转怒为喜。

    两个人玩了一路上的角色扮演，只把王嬷嬷辣得眼睛疼。

    之前见小姑爷每天读书十分认真，对待其他人都是举止大方，几乎永远是微笑的表情，哪知道私下里和自家姑娘一样，一样随心所欲，怪不得两个人能玩到一块去。

    马车很快就到了柳林镇，因为早上走得早，现在才到早饭点，几个人吃了早点，重新上路。

    刚刚出了柳林镇不到二十里路，马车就停了下来。

    “少爷，前面有马车坏了，想借我们的马车坐。”前面的老仆过来说。

    李吟柯蹙眉，跳下马车，走到前面去，一个长得还算眉清目朗的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在和李千泽说着什么。旁边有一辆坏掉的马车，站着一个马夫。

    见李吟柯过来了，那少年眼睛一亮，说：“小公子，我是去赶考的，你们能载我一程吗？”

    李吟柯看向李千泽，李千泽懒懒道：“我不同意，你放你马车上吧。”

    少年看着李千泽，目露失望之色。

    李吟柯问他姓名，少年忙答：“我叫李文渝，矢志不渝的渝。”

    李文渝。李吟柯略加思索：“你是红河村的人么？”

    红河村李氏是有排行的，从梦，建，千，文，到丹，照，心，灵。

    李文渝答：“我祖父是红河村的一个小地主，父亲是镇上酒楼的账房先生，我从小在镇上长大的，但是也算红河村人。”

    李吟柯点点头，对李千泽说：“三少爷就带上他吧，我后面有嬷嬷呢。”

    李千泽哼了一声：“不带。”

    李吟柯说：“考试要五人结保，带上他吧。”

    李千泽一想也是，但是不肯被下面子：“你叫我哥哥我就带。”每次都叫他三少爷，从来不叫哥。

    这个小屁孩儿！李吟柯从善如流：“哥哥，请你带上他吧。”

    李千泽自觉赢了，哼哼唧唧点头了。

    李文渝连声道谢。

    李吟柯笑道：“我叫李千星，那是我嫡出的哥哥李千泽，我们也算是远亲，不必谢了。”

    李千泽瞪了他一眼，这家伙抢他的话！然后傲慢而炫耀地说道：“我祖父以前是个父母官，外祖父现在是朝廷的大官。”

    李文渝连连点头：“那你的父母岂不是更加厉害？”

    父母？李吟柯不厚道地笑了。见李千泽一个凶狠的眼神倒过来，也就不笑人家的伤心事了，对李文渝说：“我们赶快走吧。”

    李文渝对身后的马夫说：“你回去叫爹再换一辆马车，我和老乡结伴去考试，不要他担心。”

    那马夫应了，目送他们离开。

    柳林镇是离随县最近的一个镇，只有六十里路，马车跑上一个时辰他们就到了县城。

    下了车，看见县城繁华的街市和熙熙攘攘的人流，徐长生和李文渝睁大了眼睛：“好繁华啊。”

    李丹阳翻了个白眼，跟李吟柯小声说：“真应该让他看看八百年以后的繁华。”

    李吟柯含笑点头，他才知道李吟柯来自新生代的中国，那时候确实是中国的一个飞速发展时期。

    李吟柯的堂祖父就在县城里住，早就接到信了把家里打扫好让几个孩子住，现在多了一个李文渝也不介意，反正都是本家族人。

    李梦溪今年六十岁，比李梦河年轻，两人一母同胞的兄弟，也是子嗣单薄，只有一个儿子养活了，是一个秀才，叫李建良，在衙门里头当了个主簿。但是就算是是个九品芝麻官，李建良也在县城最好的地段买了一座三进大院，家里妻妾俱全。

    李建良的大儿子和李千帆差不多大，二儿子和李千泽年纪差不多，都要下场考试。

    大儿子叫李千桦，他说：“李千星，你也是和千亮一样去走个流程吗？你们现在还小，熟悉一下也挺好的。”千亮就是他弟弟。

    李吟柯心想自己可是奔着案首去的，但是他表面上还是笑道：“我的老师说可以一试。”

    “哦？”李千桦不出声的笑了，是一个轻蔑的笑容，“你老师可能想出名吧。”

    李吟柯正色道：“我的老师淡泊名利，是一位好老师。再说了，这次来考试的不止我一个年纪小的，难道个个的老师都想出名吗？请千桦兄慎言。”

    李千桦冷笑一声，闭上嘴了。

    李千亮打圆场：“千星，你们是第一次来随县，我和大哥带你们出去逛逛吧。”

    李千桦冷淡地说：“我要温书，你带他们去吧。”

    李千亮就带着千泽千星，以然，文渝，丹阳还有徐长生出去逛街了。

    路上十分热闹，几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只有李吟柯和赵以然窃窃私语。

    李千亮说：“我替大哥给几位道歉，他考了好多次了，心里十分焦虑。”

    李吟柯不理，只顾和赵以然说话。

    李千泽看他一眼，随手抓起路边小摊一把扇子，放手里拍了拍，漫不经心：“无事，考不过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一个，你不用道歉。”

    李文渝走到李千泽旁边：“千泽是要这个扇子吗？我给你买吧。”说着就掏钱付了。

    那摊贩笑眯眯接了：“二十文钱，客官。”

    李千泽莫名其妙：“你干嘛给我付钱？”

    李文渝微微一笑，眨眨眼睛：“算是路费吧。”

    李千泽哦了一声，爽快说道：“没事儿！当初也是为了和你五人结保。”

    李文渝笑容加深，慢慢说道：“我一看见千泽，就觉得我们从前一定认识，心中十分欢喜。”

    李丹阳牙都要酸倒了，悄悄和小情侣说：“这个李文渝，仗着我们年纪小，不懂这些，想泡你哥哥哩！”

    小情侣惊奇地看过去。

    只见那两个人并排走着，李千泽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什么认识啊，我们从前又没见过。”

    李文渝道：“但是感觉面善呢。一见面我就觉得你像我的弟弟，只是我没有弟弟。”他感叹地摇头。

    “那是因为我们都是姓李的，都长得像，你可能把我认成别人了。”李千泽耿直地说。

    看戏的几个同时捂住了嘴巴，生怕笑出声。

    徐长生茫然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为啥笑得捂嘴巴。

    李千亮问他：“长生哥，他们怎么了？”徐长生摇头：“我也不知道。”

    李文渝被噎了一下：“我很希望你能当我弟弟呢，我以后就叫你千泽弟弟好不好？以后我就是你哥哥，我保护你。”

    李千泽不知咋地还真点头：“好啊，我一直希望有一个哥哥能帮我打坏蛋。”说着冲李文渝一笑。李千泽长得非常俊俏，遗传母亲的长相，这一笑连旁边偷窥的人都小小失神了一下。

    李文渝凝视着他的容貌，一时间呆着了。

    几个人一路朝前走，到了县衙，门房巴结李千亮，爽快把他们放进去了。

    县衙正堂是县令升堂地方，穿过一道仪门，就是县令办公地方，左右两侧是县丞和主簿办公之地，在后面就是后院，女眷住的地方。县衙右边就是礼房，一个搭棚子的的考场，桌椅乱放，缺胳膊断腿，四面漏风，非常堂堂正正。

    李丹阳说：“这种地方考试，条件太差了吧。”

    李吟柯开玩笑：“因为人才都是从苦难中锻炼出来的，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挨冻淋雨，劳其筋骨——自带板凳，饿其体肤——写不了字，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早早退场给真正的人才腾地儿。”

    “哈哈哈！”只听后面传来大笑声，屋檐处转出来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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