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0.死亡之境

    他们三人没回来玲珑总觉得不太放心，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许久还是没有任何声音。直到后半夜，她才有些不安稳地睡着了，今夜的大海不知为何尤其喧嚣，像是有什么巨物在海水中搅动一样，在这样的声音中，她陷入了一个梦境。

    梦里的她正站在一片广阔无垠的大海上，而她竟然奇迹般地没有掉下去，甚至还可以在上面行动自如。

    而前方是一艘奇大无比的船，就像是一座海上城市，这艘船就是蜃楼，她记忆中原主曾经登上去过。然而这片海面却并不是在桑海附近，船的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只从船底激起的海浪能看出来这艘船在向前移动。

    这难道就是蜃楼出航以后的景象？

    她正想着上去看看，身体就飘了起来，然后她就见几个人影从船的内室飘出来到了甲板上，而且他们似乎正拖着什么东西，由于几人将中间团团围住，她看不见中间到底是什么，只能看见一地的血迹。

    这时她脑中忽然冒出两个字：傀儡。

    玲珑惊觉，这几个人影正是阴阳家的傀儡。由于上一次的经历，玲珑对这种傀儡有种本能的惧怕，当下就准备转身就跑。

    这时她忽然听见噗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掉进了海中。玲珑回头去看，只来得及看见一片大绿色的衣袍飘被什么拖着缓缓沉入海底。鲜红的血液霎时间将海面染得一片猩红，只一瞬又被一个大浪打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傀儡，回头她下意识准备躲，他们却好像没有看见她一般又飘了进去。

    玲珑定在了原地看着那个地方，恍然大悟。

    这个人是她，准确来说这个人是原主。因为那件大绿色的裙子，早就被雪女拿去烧了。这就是上次那个记忆片段的后续么？原主最后死了？原主最后竟然是这么死的？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没有登上蜃楼，为何却会死在蜃楼上？玲珑觉得脑中顿时抽得生疼，汗水直下。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额头上传来一阵温热感，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子房？”

    他怎么会来她的房间？她肯定是还在梦里。

    他将手收回帮她掖了下被角，轻声道：“他们没事，安心睡吧。”

    头还是疼得厉害，她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嗯”

    说罢她伸出手将他的手拉住，反正是做梦。他一愣，也握住了她的手，坐在床边没有动。玲珑又迷迷糊糊睡过去，这一次一觉到天明。

    直到卯时外面点卯的钟声敲响时她才倏地坐了起来，看了下自己的手：“赵姨，昨晚有人来过我房间吗？”

    外间里赵姨立刻噔噔跑进来，顶着一头散乱的头发，神色十分慌张：“没有啊，出什么事了？”

    玲珑愣了一下清醒了几分，赶紧摇头：“啊没事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梦，您再睡会儿吧。”

    赵姨摸着胸口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吓我一跳。你也再睡会儿吧，天都还没亮呢。”说罢赵姨就打着呵欠回去又睡了。

    玲珑坐了片刻，这才想起来，天明少羽到底回来没有？

    今天手比昨天还要好得多，玲珑悄悄自己穿好了衣服起身出门去。

    天明和少羽石兰经过了一夜的惊险，直到天快亮时才回到小圣贤庄，当他们回去时，才发现侧门处早就有人等着。

    “公孙先生？”少羽第一个小声道。

    玲珑上前几步，借着朦胧的天色看了看：“子羽？”

    少羽又应了一声，玲珑才赶紧上前：“你们怎么才回来？”

    “你是石兰？”玲珑又看着天明少羽旁边的那人，一脸地惊讶。

    面前这个人一身黑色紧身衣，漆黑的长发在晨风中向后随意地飞舞着，俨然是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

    “嗯。”石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玲珑眨了眨眼，不可置信道：“石兰竟然是女子？”

    而且还长得这么漂亮，虽然年纪不大已经能看出来日后倾城的模样。

    “嗯咳咳，昨晚多亏了石兰。”少羽呵呵一笑。

    这时石兰淡淡道：“天快亮了，我先走了。”接着转身一个跳跃就消失不见。

    “诶？”少羽伸着手，欲言又止。

    玲珑看着眼前这一幕，有点意外地看着少羽。

    她怎么觉得这样的少羽看起来傻乎乎的？好像和平时那个聪明冷静的少年不一样啊。而且这时她才发现天明一直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

    “你们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玲珑小声问道。

    少羽这才讪讪地收回手，简单地将昨夜的事讲了一遍。少羽说他们昨晚确实遇见了险情，但是最后被石兰搭救了。后来在黎明时分，他们见到昔日的伙伴高月公主被阴阳家的人送上了蜃楼。

    玲珑回忆了一下，记忆里阴阳家的轿辇中确实有一名小女孩。而且高月公主她也听天明和雪女说过，是太子燕丹的女儿，在墨家机关城被毁时就被阴阳家的人抓走了。看得出来天明很喜欢那个小女孩，眼下他定是在为了高月难过吧。

    果然，听见高月的名字天明继续低着头往前走一脸难过的样子，少羽也赶紧跟了上去。

    “对了，你们昨晚见到你们三师公了吗？”

    少羽回头有些奇怪地答道：“这个，没有啊。”

    那就是他还在城里没回来？玲珑这下几乎可以确定，昨晚肯定是做梦，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梦见他。只是梦见他坐在自己床沿上，这还是第一次。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之前的梦只是他和她一起吃饭说话，难道她心里其实还希望他看着自己睡觉？！！

    玲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她居然对他有这种想法？这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月末考核过后，弟子们连休七日，整个书院显得十分冷清，而且这几日，天气也变得十分炎热。

    张良似乎真的每天都很忙，早出晚归，整日不见他的人影。藏书楼都是颜路一个人在打扫，玲珑去过几次，也只还有一些留下来抄书的弟子在。

    七月六日这一日，玲珑想着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出去一趟才是。

    所以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看看张良是否有时间带她一起出去。

    果然没过多久张良就从远处走来，张良看见她似乎有些意外。

    玲珑高兴地走上前去，想问问他能不能带她一起出去：“子房，你”

    这时后面忽然走出来一个人，是沐云曦，她对玲珑温婉地笑了笑，又转头看着张良：“三师公，我们走吧。”

    玲珑要说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愣愣地看着二人没有说话。

    张良对着沐云曦点了下头，又回过头来看着玲珑：“玲珑有什么事吗？”

    玲珑心里忽然觉得很闷，闷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真的没事？”张良又问。

    玲珑正想说话，又听见沐云曦催促道：“三师公？”

    “那我就先走了。”张良看着她，又补充道：“有事等我回来”

    玲珑点点头，张良最终还是跟着沐云曦走了。

    玲珑站在原地看这两人的背影，好半晌没动。

    “啧。”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嗤笑声，玲珑转头看去，发现子虚站在她旁边，他的脸上看着有些生气。她每一次见子虚，他似乎都在生气。

    “看你那样。”子虚手中抱着一把剑，却不是小圣贤庄用来练习的剑，而是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剑，剑鞘上没有任何纹饰。

    “是不是终于看清现实了？他那种人呵！”子虚嘴角嘲讽地笑着。

    “什么？”这里的人怎么说话都莫名奇妙的？叫人觉得没头没脑。

    子虚似乎没有跟她解释的打算，抬脚也向山下走去，刚走出几步。

    “子虚，等等。”

    她急忙追了上来，语气略显焦急。

    “你能不能带我一起下山？”这一带确实不太平，不仅是上次的事，还有天明说这一带还有山贼，虽然说她也没有被打劫的价值，但是她还是挺害怕的。

    子虚看着她沉默了半晌。

    在玲珑以为他不会答应时，他忽然开口道：“你可别走太慢。”说罢就快步往前走。

    玲珑急忙跟上去：“不会的，我这段时间走得快了很多。”

    “到了街上咱俩各走各的，我可没空。”

    “哦，我知道了。”

    子虚退到她旁边：“你还想回将军府去凑热闹？”

    玲珑歪着头看他：“凑什么热闹？”

    子虚愣住：“哈哈哈哈看来你在李斯那里也不算什么重要人物嘛。”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玲珑对他说话难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更何况他说的也对。

    “你在儒家这么长时间他连派人问候都没有，也难怪你不知道。”

    玲珑心想，她当时认了输，李斯没找她麻烦就很好了，还问候。

    “我应该知道什么？”玲珑随意问道。

    “明日举办蜃楼下海仪式，李斯的门客可都在受邀之列，不过就你去不去也没有什么影响，扶苏也不会注意到你这号人。”

    玲珑对子虚又有了新的认识，扶苏的大名一般儒家弟子可万万不敢就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而他这个人就像是浑身带刺一般，不管谁都能扎。

    蜃楼的下海仪式她并不怎么感兴趣，知道了原主很可能是在蜃楼上死去的事后，她就更不感兴趣了。而且她明日还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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