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可爱的要命

    夏末开学，田甜的大三比同班大多数人都要忙碌。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106有个勤奋好学的杜嘉，又有个善于规划的秦欢，不仅田甜确定了未来努力的目标，连拖延症患者李娜娜也开始考虑将来。

    杜嘉是个特别自律的人，每天雷打不动早起晨跑，晚上自习，每周固定跟哥们一起打球运动。不但羽毛球乒乓球网球篮球样样精通，学习也从不落下，属于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

    不，说的准确一点，是德智体帅劳全面发展。以她名列前茅的成绩跟拿到手软的奖学金，将来保送研究生肯定不成问题。

    而秦欢，已经打算好毕业出国，本专业其实留学形势并不好，但比起一般人，她还是有很多优势的。比如曾经跟卫歆一起去国外做过义工和志愿者，比如早就通过了雅思考试，又比如秦家不差钱。

    李娜娜则是开始考教师资格证，她们家是最传统的就业观，亲戚遍布银行医院律所跟机关系统，就差一个当老师的。

    爸爸妈妈都希望她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李娜娜对于考证这件事也不是特别抗拒，她的思路总是别树一帜——毕业以后出去吃饭旅游就不能用学生证了，但是教师证还是可以继续打折的。

    考一个，很有必要。

    至于田甜，她初步的打算是考研。姐姐田蜜本科学校也是很不错的，但是当初去上海就业还是很艰难，她给妹妹的建议就是，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一定要不断充电，不断镀金，千万别信什么女孩子不用多读书的鬼话。

    徐奶奶给的建议也是一样，现在学艺术都讲究高学历，本科学位已经不稀奇，在学习这条路上能走的远一些，对将来总没坏处。

    正因为要考研，田甜的生活就更充实。岚大的实习从大三暑假开始，她要充分抓紧时间做准备工作。除了读书，周末还要继续上油画课，偶尔还要接拍片工作。

    自从发了几次自己的拍摄作品，田甜在学校里就有了点小名气。一开始是同班同学找她拍写真，成品出来后一发朋友圈，立刻就吸引了更多女学生的注意。

    田甜的价格公道，成片带着特有的清新个人风格，在学生党里还是很受欢迎的。她其实并不打算走什么商业拍摄路线，但是好多顾客都是关系不错的同学介绍过来，不能都拒绝，只能每周挑一个没课的下午来拍片。

    不知道是不是类似饥饿营销的原理，难约档期c需要排队，反而让一些女生顾客更愿意等。大家都相信，田甜这种不热衷于接片子赚钱的摄影师，肯定更有“匠心”。

    一忙起来时间就过的飞快，等田甜在慢沙龙看见连叶的时候，惊讶的以为自己记错了日子，他不是还没到结束法国学习的时候吗？

    说来也奇怪，明明每天都联系，可突然重逢，竟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连叶提前回国的事谁都没想到，所以当田甜看见本应该在法国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实在是不能不意外。

    几个月没见，两个人身上都有了新变化。连叶推门进来，黑色大衣更显得个子高挑，立马就吸引了几个女孩的注目，连正在被田甜拍的那个学生客人也忍不住分神看过去。

    田甜刚想提醒对方看镜头，余光就瞥见连叶，上一秒还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可两人目光一碰，下一秒她就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连叶也笑了，这是他最近几天唯一一次露出笑容，十一月初，田甜的头发又长了，她随手扎了个高马尾，出门匆忙没时间化妆，只涂了个唇膏提气色，看起来清爽又精神。

    田甜的外套搭在一边，上身穿了件姜黄色的格子衬衣，配黑色修身长裤，手里托着台单反，架势还真像个专业利落的女摄影师。

    连叶径直走向她，第一眼看到田甜的时候还有点陌生感，可她一笑起来眼睛明亮充满元气的样子，就让他弯起了嘴角，她还是那个灿烂的小太阳。

    走到田甜身边，连叶找了个位置坐下，示意她继续。每天跨国微信的默契不是假的，田甜心领神会，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反倒是那个女学生不太好意思，状态没之前自然，田甜也不急，耐着性子又是夸奖又是鼓励，总算把这组顺利拍完。

    连叶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忙里偷闲瞥几眼田甜，为了找角度，她都站到桌子上了更神奇的是踩在桌前上的时候还穿着鞋套，看起来非常专业。都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他倒是忽然觉得，认真的女孩子也很有魅力。

    田甜拍完了坐到他身边，连叶推一杯奶茶过去：“喝吧，累不累？”

    “还好，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田甜看着连叶，他看起来瘦了些，脸色也没平常轻松。

    “家里有点事，就提前回国了。”连叶确实有心事，眼神带着一分忧郁，这样的神情田甜从来见过，原来大神也有低落的时候。

    她想了想，最近连晨总联系不上，本来以为是他学习忙，现在倒不确定了。田甜忍不住问一句：“是跟连晨有关系吗？”

    连叶点点头：“他出车祸了。”

    “车祸？”田甜差点被奶茶呛着，“严不严重？受没受伤？”

    “你别急。”连叶看她这样，脸上反而不那么凝重，他轻轻拍拍田甜后背，“慢点喝，连晨就是轻伤，还在住院。”

    田甜不太明白：“轻伤为什么要住院啊？”

    更何况，只是轻伤的话，需要连叶大老远从法国飞回来吗？

    连叶叹口气：“因为他的人工耳蜗损坏了。”

    人工耳蜗？田甜更迷茫了。

    连叶解释给她听：“连晨小时候因为意外失去听力，植入人工耳蜗以后才慢慢恢复正常生活。这次车祸他人没事，可耳蜗出了问题。”

    提起这件事，他脸色有些疲惫：“这次回国，主要是为了这件事。他需要再次手术。”

    田甜没说话，这个消息太有冲击，她从来没想过，那个活泼可爱的连晨居然有听力障碍。

    连叶声音有些沙哑：“我来画室收拾点东西，明天就去陪他手术了。”

    “这么快？是在市里手术吗？”田甜想起来，岚城有家医院确实很出名，很多周边地区的人都会特地跑来看病。

    连叶看她很担心的样子，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放松：“嗯，连晨小时候做手术的那个主任已经退休了，这次给他做的是徐老师介绍过来的中心医院专家。”

    田甜点点头：“既然是徐奶奶介绍来的专家，应该是技术很好的，连晨肯定能手术顺利。”

    “谢谢，借你吉言。”连叶伸出手，摸摸她的头顶，其实他心里很不好受，既愧疚又担心，可是见到了田甜以后，好像压在心坎上的那些阴霾都散去了不少。

    田甜虽然不是心思特别细腻的人，但有时候她的直觉非常准。比如前两任男友出问题时明显的异常情绪，都被她感觉到了。

    这一次，虽然连叶没什么反常的地方，但田甜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似乎跟以前不一样，好像有点脆弱。

    可能是太担心弟弟了吧，田甜回忆起平时语音里那个跟自己一起打游戏的连晨，他开朗活泼，热心蓬勃。一想到这个比何廷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明天就要躺在手术台上，她心里也有些紧张心疼。

    连叶上楼收拾完，跟小丁他们打完招呼离开沙龙。等走到车边，才发现田甜已经站在车位前面等他。

    她加了件针织外套，背对着连叶，可能是等的无聊，有一下没一下踢着地上那个圆滚滚的小石子，扎起来的马尾打着蓬松的卷，随她的动作一晃一晃。

    连叶意外之余，看她的背影觉得还觉得有点可爱，心情又好了一点，拎着东西喊田甜：“还没回去？我送你吧。”

    田甜吓了一跳，赶紧转身看向他：“不用了不用了，我现在不回学校。”

    “那我先走了？”连叶摇一摇手中的车钥匙。

    等他经过田甜身边，她悄悄跟上来，探着脑袋小心翼翼问一句：“连师兄，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医院？”

    连叶的脚步一顿。

    田甜赶紧站到他面前保证：“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就是，就是想看看连晨，也谢谢他经常带我们宿舍打游戏。”

    她的眼睛亮晶晶，瞳孔里倒映出连叶微微发愣的表情。

    两个人面对面地站在路旁，气温虽然已经有些冷，但是阳光充沛，暖融融洒在他们身上。连叶的一颗心忽然跃起，从充斥着负面情绪的沉重阴霾里脱离出来，重新晒到这明媚光亮中。

    有风吹过，田甜的马尾被吹的蓬乱，刘海也淘气飞起，露出毛茸茸的额发，她赶紧拢一拢头发，忐忑地等着答复。

    还有句话刚才没说出口，她想去医院，其实也是想陪一陪连叶。听小丁说，连叶跟父母关系并不好，但是跟弟弟感情还不错。他一个人去看连晨，应该也挺尴尬的吧，有个人陪着，总归不那么孤单。

    连叶从田甜的眼眸里看到了担忧和关切，原本凝重的表情忽然笑开：“好啊，一起。”

    他觉得自己之前对田甜的形容不太确切，她不是有点可爱，而是——可爱的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