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苏城走了，徐振在沙发上抽烟自省，刚才他的话说得不漂亮，他本身是凡事不露声色的性子，纵使肚肠里百转千回，脸上始终表情带笑，因而很有些捉摸不定，叫人猜不透。有人说他徐振是笑面虎，有人说他矫情饰伪，不管哪种，至少说明他很少明面上落人面子。

    对外人耀武扬威的暹罗猫，趁这档子从门缝里溜了进来，跳到主人脚边，拿爪子饶徐振裤脚，被心情糟糕的主人一脚踢开，滚了两滚，依然不依不饶地往他的裤脚上贴，徐振无可奈地抱起它，有一下没一下地替猫顺毛。

    顺着顺着，徐振忽然得意地笑了。

    苏城刚才确实有反应，身体贴身体，肌肤贴肌肤，微弱的细节都躲不过去，徐振可以明确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亲吻爱抚产生了生理反应。

    他的灵魂爱不爱白薇，徐振尚未看穿，但徐振可以肯定，他的身体却喜欢男人。

    当初的苏城算不上一个可心的床伴，第一次做，他在浴室里扭扭捏捏洗了大半个小时，就在徐振等得快不耐烦时，围着浴巾出来了。他的头发湿润，发梢滴着水滴，滴在肩膀，流过胸膛，最终停留在紧绷的腹部，性一感异常，徐振便原谅了他给他的漫长等待。他的眼睛低垂着，看起来顺从，眼神却冷淡厌倦。

    徐振拍了拍床边，他默然地坐过去，他爬徐振的床，顺从得象条死鱼，扭捏地象个被逼良为娼的黄花闺女。那是好几年前，徐振的小妹刚去世，那阵子他的脾气很差。花钱买乐子，他要得是会侍候人放得开能讨他开心的，而非自找晦气。

    于是徐振也不管他是个雏儿，润滑扩张没做足，便笑着提枪硬闯，横冲直撞，金戈铁马，在苏城因疼痛的闷哼声中，替对方破了身。

    苏城忍痛咬唇，愣是憋着不吭气，徐振乐了，他平生第一次把和奸搞出了强奸的味道，笑着低头去亲苏城咬破的嘴唇，有甘甜的血腥味，他在猛烈地抽插中欣赏他的自我挣扎，心里评论，这是做还要立牌坊，自讨苦吃的货色。

    他们在床上干了一次，把苏城抵在墙壁干了一次，跪地毯上从背后干了一次，最后在浴室把苏城抱浴缸里干到昏了过去。

    他是金主，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想在哪来干，就在哪来干。他对他态度客气，却手段凶狠，他青春健康，比以往的情人都结实耐操。徐振想，也就只有这段过往，让他彻底忘记了温柔体贴，放下了虚伪掩饰，真真实实坦坦荡荡地拿他充当发泄工具，而绝口不谈一句甜言蜜语。

    他让他脱光衣服裸泳在水里操一他，让他躺在玻璃花房，在花丛中操一他。苏城一直冷静地克制，逆来顺受地隐忍，直到有一次被徐振用酒灌醉。那晚他的理智消失了，他在徐振的身下纵情的呻吟，热情地拥吻，甜蜜地渴求他迎合他，大胆而放荡，最后被徐振硬生生从后面操射了。

    第二天转醒，徐振亲吻他，故意拿话挑弄他，徐振笑着吻他的耳廓，轻佻地说：“昨晚你真棒。”

    那一瞬间，他看见苏城的脸象打翻了调色盘，从通红转到苍白最后变成铁青，他看到他的羞愤冷淡厌恶，徐振那点儿得意满足，刹那间被他一扫而光，变成了悻悻然地无趣。

    本来他没打算那么快放掉苏城，正巧高平送了他一个中德混血美少年，才十六岁还没长开，身轻体柔肤白貌美，会撒娇卖萌，哄人开心，够放荡懂伺候，口活好得不行，能从头发稍一直tian到徐振的小脚趾。徐振被他缠得分不了身，也就把苏城给放走了。

    小混血跟了他一年，分手后哭哭啼啼，徐振除了说好的价码，还送了他一套房子一辆豪车，安排他拍了两部连续剧才终于堵住他不停哀伤挽留的嘴巴。这会儿徐振忽然想起苏城，似乎就真的干脆拿钱走人，没讲过半句废话。倒是清清楚楚，毫不拖泥带水。

    苏城从徐振的别墅回到家，有点儿悻悻然，他和白薇不过是最普通的普通人，除了天生的皮相和在现实中被挤压得日益膨胀的野心，他们其实什么都没有，娱乐圈浮华空虚，能给你很多，更能让你失去很多。

    苏城小时候溺水，河边没有其他的人，白薇在岸边急得大哭，最后竟然自己跳进河里去捞他，她怎么可能拉得动他。苏城的意识因为缺氧而迷糊，本能拉扯着白薇象攀住一段浮木c救命的稻草。

    等到一起被路人救起，两人都已奄奄一息。

    曾经她为他奋不顾身过，抱在一起沉沦，所以她当初选择默默离开，他不怪她先上岸，理想欲望野心求而不得的痛苦象一波一波潮水，困住了他们，淹不死却让人窒息，直到苦苦挣扎出人头地，才能畅快地大口呼吸空气。苏城做不了她的浮木，他能给她的很少，自身难保。

    原来相濡以沫，真的不如相忘于江湖。

    输了一段安慰的短信，犹豫琢磨最终删除，重写了无关痛痒的问候，发送给白薇。如今她重又深陷泥沼，苏城能做的只是一条无关痛痒的问候，一毛钱的短信，十几字的关心。

    苏城呆坐了许久才想起徐振给他的文件袋，拿出里面的光盘放进电脑，光驱读盘的滋滋声，响起的却不是期待中的歌曲小样，而是沉重的呻吟和喘息。

    画面上两个赤裸的身躯急切难耐地拥吻撕咬，苏城的耳根瞬间发烫，恶狠狠地点击视频右上角的叉，这是他人生中出演的第一个角色，那部让他人气急速上升的同志电影中与男主发生的小配角。

    他还记得拍这场戏，因为是初次，因为觉得尴尬，因为不会床戏，ng了无数次，他始终找不到感觉，和他配戏的男主角很大牌，人到中年，演技精湛，拿过许多次影帝。却毫无架子平易近人地一遍遍安慰他指导他，教他怎样接吻抚摸，表现出激情和欲望，带他入戏。

    完成拍摄后，平易近人的男主角却拉着苏城的手，还是平易近人温文和气地对他说：“小苏，如果你想在演戏方面有所发展，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你知道我有些资源，也可以教你很多。”

    苏城默默抽回了手，感觉象吞了一只苍蝇，他按照他的教导，亲吻拥抱得那么激烈，tian过他的胸口，揉过他的臀一部，他的亲切教导成了别有用心的意图。

    他为遇到一个敬业的前辈而欣慰感动，怎么还那么笨，世上哪有免费午餐，要被人卖多少回，才能学会心如铁石，明察秋毫。

    这是娱乐圈，娱乐别人或被人娱乐，他要选哪一种，一种都不选可不可以？苏城看着被影帝捏得发红的手掌，很意外地想起了徐振，从前徐振干他的时候总爱说些荤话激他，与他斯文儒雅的外表格格不入，听得苏城面红耳赤，心底忿恨却只能隐忍。

    徐振说得最多得就是，做了就不要装烈女，爽成这样还装矜持，矫情不矫情。

    他确实是矫情，他面对影帝仿佛突然开窍学会了人生的演技，假惺惺地说：“许哥，你演技好又照顾人，我真是挺喜欢你的，可是我已经”

    影帝略皱眉问：“你有主了？对方是？”

    苏城仿佛很不好意思地说出了徐振的名字，对方果然知难而退，略惋惜地拍他肩膀让苏城以后如果有困难记得找他。苏城口是心非地答应了，原来也没什么困难的，虚情假意伪装真实，这才是娱乐圈，他必须明白适应。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只是并不知道被当做挡箭牌使的徐振，原来也是这部电脑的投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