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最后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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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贝原计划是要立刻离开的,但是他又被耽搁了,行程泡汤。

    瀛岛发来了最后的通知,在2月4日前,要求解散所有安全区,安全区的所有人员将被押送至集中营。

    拉贝不顾劝阻坚决留了下来,最后,29日清晨九点的火车,坐上了菲奇先生,英国领事普里多布龙先生和乔治菲奇先生带着拉贝的日记乘坐“蜜蜂”号离开了春城。

    送走了菲奇,众人在拉贝屋子里开会,心烦意乱的摆弄着几张写满消息的纸条。

    “瀛岛人真的会把所有人的都处死吗?”拉贝担心的说。

    “他们已经谋杀了几万人了,再杀几万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岳南坪说。

    “居住在安全区街道上的人恐怕会第一批被清理,那么住在外国辖区和外国侨民住宅里的中国难民呢?也会被抓走吗?”辛德贝格问。

    “难说,一大部分难民收容所就在美国辖区里,”韩湘林说,“我们这里更是如此,因为它就在一个德国人的院子里。”

    “假如说,瀛岛迫于外国的压力,不动外国辖区里的难民,那么我们是否被允许在我们的收容所里接纳更多的难民?”拉贝问。

    “从一开始就不被允许吧,”韩湘林说,“或许我们可以继续偷偷摸摸的接收?”

    “也许瀛岛就是在等我们这么做,好找借口把安全区踏平了。”辛德贝格忧虑的说,“我们能不能申请我们祖国的保护?”

    “瀛岛刚刚给德国、美国等几个国家发了外交函件,信中对德国大使馆给予难民的各种帮助表示感谢,并通知他们限期解散安全区的事儿。”韩湘林说。

    “无论如何,在我们未阐明自己的立场之前,请求我们的大使馆暂不对日方的函件作答复。”拉贝说。

    “什么声音?”岳南坪抬起头。

    “外面有什么骚乱?”梅里莎靠近了窗户,发现外面有一道浓黑的烟柱冲天而起。

    “坏了,又有人纵火了!”辛德贝格跳起来向外跑去,“我的老天,我们昨晚上刚刚扑灭多尔莉罗德太太房子的火!”

    “瀛岛人真的无所顾忌了。”韩湘林说。

    昨天晚上,距离拉贝小院不远处的多尔莉罗德太太的房子着了火,众人救火后将幸存者送往医院,还未来得及休息,就看到了另一起纵火。

    “我们去救火。”岳南坪站起来。

    “等等!”梅里莎惊呼,“那个瀛岛人来了!那个警察,叫高玉的!”

    岳南坪迅速从离开房间,从后门闪避了。

    “高玉?”拉贝惊讶的站起来,这让他一阵晕眩。

    “先生,你坐着就好,我去看看。”韩湘林说,起身离开了房间。

    没过几分钟,韩湘林和高玉一起进入了房间。

    高玉用眼角打量了房间里的人,傲慢的略一欠身,道:“拉贝先生,很高兴见到您,我是来通知您一件事情的,从今天开始,你们必须逐步遣散安全区内的百姓,请他们立刻回到他们的家庭原址,开始正常的生活。”

    “我们已经把我们的要求通过信件形式告知福井先生了,”拉贝疲倦的说,“我们在信中重申了我们的请求,即允许我们提取前任马市长交给我们的米面储备中的剩余部分。我们请求福井先生再次向日本军事当局提出这一问题。福井先生让我们与贵委员会接洽,因此从现在起,我们也请求你们,就此事与日本军事当局进行协商,以便我们能用这批有争议的米面储备赈济城中的难民。”

    高玉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着:“我不明白你一再重申这种不可能的要求是什么意思,听说你原本已经要离开了,我很为你高兴,可是你却没走,留在这种肮脏的地方和我们为难,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们的底线,先生,你很没意思。”

    “高玉警官”拉贝试图说话,却被打断。

    “先生,”高玉飞快的说,“我来此地是通知你尽快遣散你的安全区的,不是来与你商量什么的,如果你有意见,大可以让你的人去骚扰福井,我没那个耐心,就如同我们之前通知你的,最迟2月4日,我们的军队就要开进你的安全区了,请做好准备。”

    众人面面相觑。

    高玉看了眼墙上的日历,说:“你们还有一周时间,我不希望看到某些不太友好的事情。”

    高玉说完后,并没有得到回复的打算,直接转身,头昂的很高,像一头摇摇摆摆的大鹅,跨出了房门。

    韩湘林只能恭敬的送他出门。

    高玉站在门口,用手捂着鼻子:“真是太脏了,我不知道拉贝坚持留在这里是为什么,这里简直就是地狱,臭死我了。”

    “这里原本不是地狱,这里其实很美。”韩湘林说。

    高玉耸耸肩:“清扫某些没价值的东西还是很有必要的。”

    拉贝的难民收容所已经成了一片沼泽。在两天大雪之后,雪开始融化,如今这片院子已经泥泞不堪,某些地方的泥水已经漫过小腿,难民就在这种地方搭着窝棚,挤在四面漏风的破草棚里,因为各种原因,他们的人和他们的窝棚,味道都很糟糕。

    600名难民已经获悉,他们在2月4日必须迁出难民收容所,这名瀛岛官员是来下达最后通牒的。

    难民们蜷缩在窝棚里,默默的看着这个军官高昂着他的头颅,用一块雪白的手帕握着口鼻,厌恶的打量着他们,傲慢的踩着垫脚的砖块,缓缓走出了院子。

    韩湘林送走了高玉,看着眼前的人们,和他们一起悲伤。

    韩湘林想,幸好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的住处离拉贝的院子不远,一旦情况危急,还可以迅速回来。

    但这段距离并不能让难民们安心,院子的门槛就像天堑一样将内外划分成两个世界,里边是饥饿穷困的天堂,外面是血腥残酷的地狱。

    一切折腾都稍稍安静之后,约翰马吉又送过来了2名小女孩,一名4岁,一名8岁,她们家一共11口人全部惨遭瀛岛杀害,她俩就守在母亲的尸体边,姐姐用家里仅有的一点点米养活着自己和妹妹,在一间屋子里待了整整14天,直到被邻居救出。

    拉贝叹着气看梅里莎照看姐妹俩:“把他们遣散就等于让他们去死,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们可以请罗森博士和瀛岛人进行磋商。”韩湘林建议到。

    “可以这么做,但是我对能取得多大的进展不抱多少希望,”拉贝说,“罗森博士在瀛岛人的眼里不是一个可爱的人,而是一个可恨的人。”

    “这正说明博士的建议让他们无法忽视,”韩湘林说,“我们必须试图让瀛岛人放弃将华国难民强制赶出安全区的打算,在此事上我们只能选择罗森博士,因为您作为委员会的德国籍主席最好通过德国大使馆或它的代表行事。”

    “你说得对。”拉贝说。

    “我去自治委员会看看,把这里去的情况说一说,请求他们的帮助。”韩湘林说。

    “我和你一起去。”拉贝说。

    “我也去。”梅里莎说。

    “你不许去,留在这里。”韩湘林说。

    “我必须去,”梅里莎低头拿起拉贝的吃饭的刀叉塞进袖子里,打算再去厨房拿个菜刀,“你们需要有人保护,你也好,拉贝也好,没一个能打。”

    “我们不是去打架的!”韩湘林吼道。

    “不一定,”梅里莎抬头道,“自从瀛岛的‘2月4日通牒’下达之后,瀛岛的士兵就都疯了,不少外国人都被抢劫了,你们去的路上会遇到什么,还真不一定,我至少能护你们平安到达终点。”

    韩湘林哑口无言。

    安全区的机械师哈茨轻快的走了进来:“先生,听说你们要用车?我把车修好了,就停在外面。”

    “谢谢你哈茨,你脚上是什么?”韩湘林问。

    “哦啊我新买的!”哈茨转着眼珠说。

    “我要是没看错,这是平克内勒的鞋!”韩湘林愤怒的说,“你从哪里买的?你是擅自从平克内勒的房间把它穿走了吧?”

    “嘿!我是经过了克勒格尔的允许!”哈茨高声叫道,“在他走之前我问过他,我说嘿,伙计,平克内勒的长筒靴能借我穿会儿吗?他说可以,是他说的!我感谢我的朋友,祝福他一路顺风,上帝保佑他,此时他和他那两条长腿已在美丽的沪城或香港了!”

    “算了吧。”拉贝说,谁也不知道他是指什么,但韩湘林和哈茨都不吭声了。

    还说什么呢?哈茨是个穷鬼,又碰上平克内勒这么个好心人,关于克勒格尔,他们除了在广播里听到他一周前到达沪城的消息外,一无所知。

    于是大家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哈茨得到了一双长筒靴。

    一行人出发前往自治委员会。梅里莎说得对,瀛岛士兵确实更加肆无忌惮了,好几次都是多亏了梅里莎的菜刀加上拉贝的脸,他们才顺利抵达自治委员会。

    在那里,原拍卖商,现高级官员吉米王接待了他们,王答应尽力说服日本人归还没收的粮米和面粉储备。

    这已经是他们能争取到的最大的善意了,就是这种善意不见得能取得什么效果。

    但是不管结果如何,他们也得去做,因为他们不能放弃任何尝试,要坚持自己的权利。

    得到来自自治委员会承诺的帮助之后,拉贝他们就要去见瀛岛人,吉米王喊住了他们。

    “等一下,先生。”王骚了骚秃顶上寥寥无几的头发,说:“先生,明天就是新年了,祝您新年快乐。”

    “啊是的。”几人突然想起,明天就是华国最大的节日,农历新年了。

    “鉴于先生的慈悲,挽救了几十万人的生命”吉米王说。

    “您夸张了,我只挽救了不到十万人的性命,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递减。”拉贝说。

    “委员会决定为你们的新年发放一些补助。”吉米王说。

    “太好了!”拉贝惊喜的说,“在哪里?多少粮食?”

    吉米王尴尬的比划了一下手势。

    “5?5袋米?”韩湘林问,“那也不少了,可以过个好年!”

    “5元钱,”吉米王尴尬的说,“供你们购买一些年货,吃顿好点的年夜饭。”

    拉贝失望的脸色几乎要钉在这里了。

    “先生,我很抱歉,但是我们真的没钱了!也没有粮食了!”吉米王连忙说。

    “我理解,我只是”拉贝叹了口气,“我只是为我的难民们难过,我不能让他们过一个好年。”

    “我很抱歉,先生。”吉米王咕哝道。

    离开自治委员会,拉贝手上还拿着那5元钱,定定的站在大街上看。

    “先生,我们可以购买一些调味品了,最近嘴里都快淡出鸟了。”韩湘林努力让气氛愉快点。

    拉贝叹了口气,拿出皮夹把钱装进去。

    一个路过的瀛岛人看到了,飞快的跑来就想抢走拉贝的皮夹。

    梅里莎手疾眼快,一手拉住这个抢劫者伸出来的手臂,直接向后一掰,另一手抓住他的后脑向下按,一腿抬起膝盖就与抢劫者的下巴亲密接触。

    飞飚出来的血迹让拉贝和韩湘林刮目相看。

    “あまっ!(滚开!)”梅里莎吼道,这是她少数掌握的几个日语单词之一。

    抢劫者摇摇晃晃的逃走了,留下了一连串的咒骂。

    “这个城市”拉贝凝望着那个逃走的士兵,喃喃自语,“已经”

    第二天,他们终于得到了罗森博士的回话,罗森同意他们去拜访。

    拉贝和韩湘林带着梅里莎一起去罗森博士处与他商量难民的未来。

    “现在是4点钟,罗森给我们的时间是下午六点。”韩湘林说。

    “我去做礼拜。”拉贝说。

    梅里莎和韩湘林默然,拉贝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礼拜了,这时候突然要去,想必也是精神绷到了极致。

    “现在还有教堂开着吗?”梅里莎问。

    “有的,就在平仓巷,神父们也在帮助难民。”拉贝说。

    汽车行驶在路上,拉贝眉头紧锁,韩湘林闭口不言,梅里莎盯着马路上的尸体发呆。以前他们还会把这些尸体拖到路边或者通知掩埋队,但现在谁都已经司空见惯了,也就懒得去做什么了。

    汽车缓缓穿过这片街区,在汉口路,汽车被约50名华国人拦住了。

    “怎么回事?”拉贝问。

    韩湘林跳下车去询问,然后告诉拉贝:“有一名妇女被瀛岛士兵带走了,在薛家巷4号。”

    “走。”拉贝说。

    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们必须尽快过去。

    薛家巷四号已经是被抢劫过多次的废屋了,门户大开,地面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东西的碎片,这间房子里只有一间客厅和两间屋子,其中一间敞开门的房间里停着一口棺材,另一间紧闭着房门的房间传来阵阵尖叫。

    梅里莎抢在拉贝前面踹开房门,只见房间里铺满了稻草和杂物,稻草之上,一个矮个儿歪嘴鬼子正撕扯着一个妇女。谢天谢地,那个妇女还在挣扎,那个鬼子并没有得逞。鬼子看见有人进来愣了一下,梅里莎抢在前面将他一脚踹翻,伸手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掼在墙上,“咚”一声巨响后又把他抡出房间。

    鬼子尖声咒骂着滚落在拉贝脚下,他骂骂咧咧抬起头,仰面就看到了一个面孔很熟的外国人——在这片地区,这个外国人的脸确实是很有名气了。

    拉贝一把薅住这家伙的头发将他拖到外面走廊,厉声怒骂。

    这个鬼子被拖出来后就看到了一群中国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群情激涌,还有一辆德国牌照的汽车停在不远处,他打了个激灵,从拉贝手中挣脱,爬起来就逃,消失在邻居住宅的废墟里。

    处理完薛家巷4号的事情,他们才顺利来到了平仓巷。

    这个教堂并不大,但也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难民,在梅奇神父的领导下,大家低头祷告,用颤抖而虔诚的声音唱着诗歌

    拉贝凝神望着受难耶稣,几度忘记了唱词。

    6点钟,他们准时来到了罗森博士住处,与他一起喝茶。

    拉贝把他们眼下的困境告诉了博士,并请求他的援手。

    罗森博士放下茶杯,用手取下眼镜,捏了捏因架眼镜儿酸痛的鼻梁,说:“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去做。”

    “摆脱您了,博士。”拉贝说。

    “但是还请你别抱太大希望。”罗森说,“我在瀛岛那边并不受欢迎,几乎没人愿意听我说话,我只能尽我所能的去做我能做到的事情。”

    “这就足够了。”拉贝说。

    “拉贝,”罗森凝望着拉贝端着茶杯的肿胀手指,“你不该留下的。”

    “我也不能放下。”拉贝说。

    “你做不了什么,我也做不了什么,在军队的刺刀下,”罗森说,“武力才是支撑一切的骨架,我们什么都做不到。”

    “我们至少做过,并且一定改变了什么,”拉贝凝视着罗森,说,“现在一定比什么都不做情况要好,不是吗?”

    “我不知道。”罗森低头道,“2月4日,在一切到来之前。”

    “今天早上我听到了防空警报,”拉贝说,“最近,巡逻的瀛岛飞机少了很多,不是吗?这个国家还在挣扎,还没到最坏的时候。”

    “你要是知道他们的领导人在做什么,你就不会这么想了,”罗森失望的闭上眼睛,“我们这些外国人在为这座城市的人民奔走,可是他们的元首,拿着各地捐献的、用来扩充军队和救灾的金钱买了一大批发霉的大米和破烂报废的飞机。”

    拉贝惊讶的看着他。

    罗森凑到拉贝跟前说:“用很高的价钱。”

    拉贝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这个国家完了,她挣脱不了瀛岛。”罗森说,“瀛岛就是德国,华国人就是下一个犹太人。”

    “瀛岛不是德国!”拉贝重重放下茶杯,“德国不是这样的!”

    “你为什么逃离德国来这里?你既然已经看到希特勒的做法会导致什么后果,为什么不想想现在的欧洲是什么样的?”罗森点点头,“并不比现在的华国好多少。”

    拉贝靠在椅子上,揉着眉骨之间穴位,“今天,我们在希特勒掌权5周年之际向地方党小组长劳膝施拉格尔博士发去了一份电报。”

    “庆祝我们伟大的首领掌权第五年。”罗森看着自己的茶杯,“你好像经常给德国那边发电报。”

    “报告瀛岛的举动,并且求援。”拉贝说。

    “我猜你被骂了。”罗森说。

    “并没有,”拉贝说,“他们被瀛岛的举动惊呆了,我觉得希特勒还是有救的。”

    “放弃吧,哪怕天上的星星都掉下来,太阳从西半球升起,希特勒也是没救的,”罗森毫不客气的说,“他们之所以对瀛岛的举动感觉震惊,不是对杀戮的结果感觉愤怒,而是对杀戮的手法感觉恶心,杀人比赛什么的,把人刨开什么的,强奸什么的,砍头什么的,不够高雅,要是把人扔进毒气室,让尸体完好无损的出来,他们肯定称赞瀛岛真是干净优雅讲卫生的上等人!”

    拉贝有些颤抖。

    “别对我们的祖国抱什么希望了。”罗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