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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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周日,也是阮程第一天到郭记裁缝铺子里当学徒的日子,可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她已经站到了派出所宿舍大院的门口。

    郭裁缝病了,那个帮工的裁缝因为怀孕坐胎不稳,好几天前就没有去了。

    而派出所汪所长的夫人,好些时日前就在郭裁缝那里给女儿做了件新裙子,早前就约好的是前儿个拿成衣,然而那天她人是去了,衣服却没好,白跑一趟,难免有些怨气,老板娘没办法,当时陪笑承诺说不用她再来一趟,衣服一做好就给她送家里。

    所以,今天阮程当‘学徒’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件做了一半的衣服完工。

    郭师娘对她的表现极是满意,夸完了她之后就叫她送来了。

    六月下旬,天已经很热了,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但很庆幸的是,居然有风。

    派出所的宿舍虽说是圈在一个大院子里头,但是却也都是平房,只不过,因为派出所的人没有工厂里的人那么多,所以虽然都是一排平房,但那排平房的前面却都带了个独门小院子。

    阮程打听了两下就找到了汪所长家,正好他夫人和他闺女都在。

    见阮程拿了衣服来,很是高兴,当下就拉着闺女进屋去试。

    阮程来的时候,就听师娘说了,这所长夫人是市卫生院的一个护士长,姓王。

    所长的闺女虽然才十八岁,但因为初中毕业后就读幼师,如今刚毕业分配,听说下半年就要到幼儿园里当老师了。

    看得出来这王护士长,很爱干净,家里上下虽然没什么奢华的高级东西,但却收拾得十分齐整,叫人看着就舒服。

    阮程坐在堂屋里等的时候,东张西望的打量,那母女两人在里面一边试衣服一边聊天。

    “妈,你知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有个女的来找宁队长。”

    “哪个宁队长?”

    “就是上个月才从上面派下来暂代行动大队队长的那个宁建军啊。”

    “哦。是他啊!那女的是谁?”

    “不认得,但那女的身上穿的裙子可真好看,一看就是大城市里来的。上次去省城,也看到有人穿这种裙子,不过,没有这个女的身上穿的颜色正,只是可惜,我们这地方小,没裁缝会做。”

    “听说那宁建军是因为作风问题下放过来的,你可别有事没事就往前凑,老大不小的闺女了,还是注意一点的好。”

    “就您们喜欢有色眼睛看人,我看宁队长那人挺好的。”

    阮程本来坐在外面无聊,听两人提起宁建军,不禁坚着耳朵听起来。

    可两人说着话,却已经将衣服试好了,从里面出来了,也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

    阮程连忙起身迎了上去,眯眼笑,“衣服怎么样?还行吧。”

    王护士长很和气,看着闺女牵着裙角高兴的转了个圈后,满意点头,“挺好,这针脚比上次那件还要细,你们师父用心了,这样吧,回去和你师娘说一声,就说上次我也是一时气头上说话才有点重,让她不要太在意,下次,要做衣服我还是会去找郭裁缝的。”

    顾客说软话道歉,阮程自然要陪笑。

    说了几句好话,就将话题引到宁建军的身上。

    “我刚刚听你们说,有人穿着省城里流行的裙子过来玩,可否带我去看一下。我师父手艺虽好,但也得与时俱进跟紧流行不是,您带我去看一眼,我回去和我师父说一说,比划一下,说不准我师傅就能做出来,咱也能跟着流行走一遭。”

    王护士长看样子不太赞成,“专程去看人家一个女同志的衣服像什么话?”

    小汪老师就笑开了,“真有这么厉害?你只要看一眼,回去比划一下,你师父就能裁出样式来?”

    “要是做的不像,不合您的意,绝对不要您的钱。”

    “那怎么好?”

    “怎么不好,想要跟紧潮流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汪老师只比阮程大两岁,正是天真活泼又爱美的年纪,听阮程说完,拉着阮程就往外走,“我带你去。”

    王护士长追了出来,两人已经跑远,她跺脚,“简直胡闹!”

    宁建军的宿舍与汪所长家隔的不远,在后面一排,大约因为是单身,所以,这排平房虽然有院子,但屋子和院子却都小得多。

    小汪老师指着第三个院门说道,“看,宁队长就住那个院子。”

    阮程寻着手指方向看去,就看见宁建军和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的站在院子里说话。

    宁建军的背影仍是挺拔,有如苍松一般。

    那女的身材纤细,含胸压肩,脖子微微前倾,显得很是气质,应该是学过舞蹈的。

    “那,就是那个女的,你看她身上穿的那件红裙子,是不是很好看,就像就像林x霞在画报上的那件。”

    裙子是大红色齐膝大摆喇叭裙,上衣是带着领带的白衬衣,衣摆扎在裙子里,很显腰身,确实挺好看的。

    林x霞在哪个电视画报上穿过阮程不知道,但是这裙子和衬衣阮程只看一眼就知道怎么裁。

    这个年代流行什么,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心里想着,口中却是说:“你先回去吧,别叫王护士长心急,我自己走近看看。”

    小汪老师还是有些怕家里王护士长的,伸了伸舌头,“那我先走了,等衣服做出来了,过来告诉我一下,只要合身,我会要的。”

    说完就跑开了。

    阮程眯着眼缓缓的向那边走去。

    她要帮宁建军,就要多了解他。

    而且,她觉得那边两人之间气氛似乎很不妙。

    不然,有朋至远方来,为何不请进屋说话?

    果然,还没有靠近,就听那个红裙子扯着嗓子嚷嚷,“范晓都死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你自己。”

    宁建军似乎很是不耐烦,压抑的压着嗓子,“要和你说多少遍,下放是我自己要求的。”

    “她当初就是故意将脏水泼到你的身上,你如今还护着她呢。”

    “住嘴!”

    “我偏不住嘴,当初她有事没事就往你们寝室跑,我就说她心术不正,偏你相信她,结果呢?我知道,都是她勾引你,你才一不小心犯了错误,等你醒过神来看清楚了她的为人,不想和她结婚,她就想以死相逼,哪知”

    “够了!。”

    宁建军爆喝的声音很大,听得出来他极是恼烦,连院子外的阮程心都跟着一跳。

    那姑娘先是吓得一愣,然后,哭了。

    只听得宁建军声音极冷,“我不想和你说话,你现在就走!”

    “你又为了她吼我赶我?”那姑娘带着哭腔嚷嚷,“你!我特地从几千里以外的b市赶过来看你,你居然这样对我?”

    “那你还想让我怎么对你?”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应该是我们处对象,可最后”

    “最后的结果是,我从始到终,也并没有和你处过一天对象。”

    “可你说了考虑。”

    一句接一句,都是话赶话。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阮程能看到宁建军太阳穴爆出的青筋,紧捏的拳头,显然隐忍到了极限。

    如果面前人是个男的,阮程相信,宁建军此时捏紧的拳头早就打出去了,打得她爹妈不认。

    可这是个女的。

    前世,自从她知道宁建军死后,不止一次想过他讲的那个故事。

    十分确定,故事里的那个主人公就是宁建军。

    而此时,这姑娘口中,一口一个不要脸的那个叫范晓的,应该就是他故事里说的,为他战友殉情的女同志。

    那是宁建军心中的痛。

    无关乎男女之情。

    是因为对不起战友生前嘱托。

    阮程忍无可忍,一把将院子门推开。

    “这个女同志,你难道不知道考虑的意思是什么吗?你既然不知道,那让我来告诉你好了,考虑考虑的实际意思就是这事不用考虑我不同意的委婉说法,人家给你留情面,你却自己不要脸胡搅蛮缠。”

    那姑娘闻声转身,这才看到居然还有第三个人在。

    抬眼看阮程,见是个女孩,带着泪的眼睛若利箭一般。

    阮程却完全不惧,不等她说话,上前一步,“你既然不相信他,还说什么处对象,真真是不知所谓!怎么了?从几千里以外赶过来就了不起了?又不是宁队长请你来的!宁队长已经清楚明白的拒绝过你,也清楚明白的说了,没有和你处过一天的对象,但凡还有点自尊心这个时候就该安静离开,而不是咄咄逼人。”

    那女的被阮程这一句讥讽,刺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卡白。

    半响,才用气得哆哆嗦嗦的手指着阮程。

    “宁建军,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