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番外1 秦玉衡

    从那日起，宣帝日日翻这波秀女的牌子, 而且没有偏倚, 每位侍寝次数都是一样, 真正做到了“雨露均沾”。

    他再没提升天的事。

    群臣高兴得手舞足蹈, 一个个比而立还大的年纪，高兴起来却都跟孩子似的。他们在这次最大功臣——右相面前行礼, 不约而同带上家中珍藏宝贝送过去。

    感谢右相的聪明才智，我们皇帝终于正常了！

    右相心中也美滋滋, 没想到, 他就在朝堂上随便想一个点子, 结果这点子竟然好用到想上天。

    要不是他年事已高，他都要膨胀了。

    他略微嘚瑟摸摸胡须, 与皇帝和几位要臣议事之后, 余光瞟见小太监端着妃子们牌子进来。

    不知为何，他不自觉屏息去听。

    皇帝声音轻飘飘飘过来：“今日该翻谁了？”

    “回皇上, 今日该丽妃了。”

    “翻了吧。”

    听到此, 右相深深呼出一口气, 心中，顿时更加得意。

    皇帝真的正常了！

    **

    几月之后, 连年关都没过完, 后宫丽妃就传出有喜消息，传言皇上龙颜大悦, 赏赐小山一样的补品, 笑容都比平日多了许多。

    转年九月, 丽妃生出一个又白又胖的足月小皇子，皇上当即册立为太子，赐名为天。

    而当日晚上，宫里人突然发现，皇上不见了。

    他们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四处寻找皇上踪影。这时，就发现太监总管一脸欲哭无泪，坐在御书房门口。

    总管看见他们，手挥了挥，声音带着哭腔：“别找了！皇上去长白山升天去了！！”

    .

    原来，一切都没变。

    右相那句话并没起多大作用，只是提醒了他，如果不生个儿子来继承王位，他是无法一直耳根清净，寻升天之法的。

    所以，他便选了拨秀女，然后，如愿以偿生了孩子。

    早朝时候，皇上还没回来，一屋子大臣站在朝堂之上，面面相觑。

    几十人虽没说话，可都从彼此眼中看出忧虑。

    如果皇上真升了天，继位太子连足月都未到，他们要费心辅佐一个婴孩......

    真是苍了天了！

    .

    不过幸好，五日后，宣帝从长白山归来。

    等待消息的群臣全部松口气，趁亏升仙大计又失败，他们心有余悸拍拍胸口，看见宣帝恍似没做过这事，依旧照常上朝，下朝，批阅奏折。

    然后，剩余时间，把先前生孩子这段时间攒的升仙大法，一一用个遍......

    他再没去过后宫，也再没翻过牌子，一日日窝在御书房中，除了商议国事，也不让旁人入内。

    但所有人都清楚他在干什么。

    .

    这时候，右相又被推出来。

    不能让皇帝醉心于神魔之术！几个大臣在他后面挥挥袖子。起码让皇帝再生几个孩子，等太子长大成人，再醉心也不迟！

    右相！去吧！

    倒霉右相擦擦额头汗水，转头瞪那几个家伙一眼，心惊胆战等总管通传，捻手捻脚进了御书房。

    “来了？”

    刚迈进门，就听秦玉衡声音从屋内传来，右相脚步一顿，向声音源头看去，正好与秦玉衡眼睛对上。

    秦玉衡盘腿坐在地上，旁边放了个香炉，香炉中，袅袅升起一缕烟。

    烟的味道很怪，显然皇帝又在试什么新奇升仙之术。

    他步子顿了顿，没忍住撇撇嘴。

    还在研究？不用这么拼命吧！

    秦玉衡没看他多久，片刻后，闭上眼，淡淡道：“右相来找朕，有何要事？”

    右相连忙行礼，见秦玉衡安静端坐在那，看不出喜怒，他还是怂了怂，先把铺垫问题呈上去：“皇上，青州水患，青州知府希望从徐州调些粮草，供给受灾百姓。”

    他小心翼翼看看皇帝，这个人还闭着眼，半晌轻轻道：“右相，这件事，昨日朕已处理过了。”

    右相怔愣张了张嘴。

    秦玉衡没恼，伸手，从怀中拿了个瓷瓶放在手里：“右相来与朕商讨国事之前，都不做好功课么？”

    右相一顿，顿时冷汗冒出来。

    他心里苦，分明不是他不做足功课，是这帮没良心的今日突然推他出来，让他做个代表解决皇帝升天问题。

    他是没时间找个准备充足的借口啊！

    他擦擦汗珠：“臣......”

    “爱卿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不用多说这些有的没的。”秦玉衡慢悠悠出声。

    片刻后，香炉烟丝断了，宣帝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但想劝朕放弃升天，就算了。”他专注看着手上那小瓷瓶：“朕已经为了江山社稷，让出半步，招了后宫，甚至与别的女人诞下子嗣......”

    “朕做得让步已经够多。”他双手握住瓷瓶，连指节都泛白，“等太子弱冠，朕就把皇位传于他。这些年，你们不要想着说服朕，朕不会听的。”

    右相没听完全，只注意到一个重点。

    别的女人？他挠挠脑袋。

    宣帝之前有过其他女人么？

    没听说啊！

    正当他愣神时，又听秦玉衡开口：“还有，朕不会再翻后宫的牌子，也不会册立皇后，之前她们入宫时，也都同她们讲清楚。这个事情，不用跟朕提。”

    右相还没从刚刚事情中反应过来，又接着听了这句话。

    他一拍脑门。

    完蛋，一下把他想劝的话全给堵死。

    他仰头望天。

    还能干什么？打道回府吧！

    **

    自从右相提议失败，再没人敢同宣帝讲这种事。

    后宫女眷纷纷同自己亲人口中听闻这事，开始还有些愤愤不平，后来，全都平息下去。

    毕竟除了不翻牌子，皇帝对她们真算顶顶好了。不仅金银首饰从不苛刻，还能随时回府探亲，甚至想出宫去集市上逛一逛，仅通报总管一声，便可直接去。

    夏日有冰粥凉糕，冬日有棉衣炭火。对所有妃子一视同仁，不偏不倚，赏赐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这样时间长了，整个后宫反而没了勾心斗角，姐妹十八个，其乐融融，真心同姐妹相待。

    很快，这种温和景象就被群臣听说。这下，更没人再敢同宣帝讲。

    而皇帝的御书房，正对座椅的墙上，有一天忽然挂上幅画像。

    画像中画了个女子，身着一身白衣，眉眼俊俏，嘴角弯弯勾着一丝笑。

    她敛眉垂头，手指抚在琴上，衣摆随意搭在地上，背景是青山绿水。作画之人把这女子画的活灵活现，尤其那种神态，像下一瞬，就要从纸上跳出来。

    这幅画挂上之后，凡到御书房的人，看见这幅画，纷纷赞叹不已，右相更是连连点头，有一日，终于忍不住问：“皇上，这幅画是何人所画？”

    秦玉衡转头，顺右相目光看向画，嘴角弯出弧度，像心情很好：“是朕。”

    右相吸口气，由心赞叹道：“皇上果然画技高超，臣不得不服啊。”

    年轻皇帝笑意更深，声音低低的。

    “是她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