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望仙裙裳

    待送走了尧殇，沈亦文回来，魏氏便迎了上去。

    “老爷，三姑娘这些聘礼，如玉小筑恐怕放不下，是否要放到我那库房去？”本来如玉小筑就是观雨阁里一个小院子，主卧加东西厢房共五间，加上婢女的房间，也才七间，并且是没有库房的。

    “那就抬到青竹居吧，我记得那边房间都是空着的。”沈亦文道。

    魏氏又道：“青竹居长年空着的，那边也没人好好打扫，恐怕不好吧？”

    “只是存放嫁妆，也不是住人，没什么不好。”沈亦文摆了摆手，“就这么定了，稍后我会派人过去的，这是永定王下的聘，不许有差池！”

    魏氏只得应是，她原本还想动动手脚的事，只能不了了之。接着她又随沈亦文到了书房，商议起陪嫁的事情，即便她在不情愿，也是要凑够一百二十八抬的。

    书香跟在沈如玉后边，走在去青竹居的路上：“姑娘，姑爷对您可真好。”她们现在是要去青竹居整理聘礼，沈家也是大家族，不会贪墨姑娘的聘礼，是以即将出嫁的姑娘，都是自己打理自己的聘礼。

    “小丫鬟这是恨嫁了？”沈如玉一挑眉，打趣道。

    “奴婢哪儿有。”书香连忙反驳，原本她以为，她是大夫人派来的人，姑娘会与她保持距离，不会亲近她的，没想到姑娘还会与她打趣。

    相处了几日下来，沈如玉的随和，完全没有世家小姐的架子，这是书香没有想到的。听说姑娘以前也是丞相府的小姐，还能够这般平易近人，她觉得自己是遇到了一个好主子。是以不自不觉中，她对沈如玉的称呼从三姑娘，变成了姑娘。

    沈如玉自然也是感觉到她的变化，知道这丫鬟的心偏向自己了，如果她愿意忠诚以待，她不是不能接受大夫人送的人的。

    “放心，等以后遇到合适的了，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嫁妆，让你出嫁的。”闺阁生活何其无聊，逗弄逗弄小丫鬟也是不错的。

    “姑娘，你，太不正经了！”书香一跺脚，脸红得跟火烧似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待会儿查完了，记得将东西都登记造册，和礼单放一块儿。”沈如玉收了笑，交代道。

    “奴婢省得了。”书香应道。

    到了青竹居，又免不得赞叹一番，真是太丰厚、太奢华了。

    “小姐，明晚要进宫参加宫宴，您现在用的首饰也没有多少，要不要从这匣子里挑几套，近来出席各种场合或许需要用到。”书香看着那十二个装着首饰的大匣子，满是羡慕，没有哪个女人不爱这些的。

    “就那两个匣子带回去吧。”沈如玉指了指装着整套头面的匣子，正好都是成套的，她也懒得挑选搭配，近来也就宫宴和尧殇府上的乔迁宴需要盛装打扮，两套头面也尽够了。

    “是。”书香道。

    中途主仆二人就在青竹居用了午饭，等清点完所有东西后，天已经擦黑了。刚回如玉小筑，大夫人就派人送来了三套衣服、若干首饰。

    “三姑娘，明晚要参加宫宴，这是夫人为您准备的。”说完，便告退了。

    “姑娘，这几套衣服，您穿可能会略大”书香检查了一下送来的衣服，神色不太好看。

    大夫人将她赐给姑娘的之前，就敲打过她，要她知道真正的主子是谁，可经过几日相处，她已经将姑娘看作自己正真的主子了，大夫人这么明显的针对姑娘，她该帮谁啊？

    虽然沈如玉自己也有衣服，但毕竟是日常穿的，像宫宴这种场合的礼服，她还真没有。

    “你针线活如何？今晚能改出来吗？”沈如玉蹙眉，这魏氏怎么突然按捺不住了，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她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是尧殇弄出的大场面，让魏氏心中不平衡了，就拿了以前绣房为沈清彤准备的衣服，后来沈清彤出嫁，这几套衣服就一直搁在库房里了。

    “这一整套衣服的话，奴婢恐怕来不及改。”书香跪下道，她的绣活只能算一般，这套衣服的针法她只是勉强会，而且这种针法复杂，需要时间更久。在这种时候不能为姑娘分忧，姑娘会不会以为她联合大夫人来给她难堪啊？

    “你先将外面的拿去改，别的我再想办法。”沈如玉将那件湖蓝色的裙裾递给了书香。里面的改不了，或许还可以遮挡一下，外面的却是不能的，像宫宴这种场合，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去参加，简直是要把脸丢尽的行为！

    “是，奴婢现在就去改。”书香抱起来那一套衣服，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哪怕一晚不睡，她也要将其改好。

    因着宫宴虽然是晚上才正式开始，但重臣及其家眷，辰时就须进宫，观阅封赏典礼。

    此次与东齐的战役结束，封赏的不止是这一战的功臣将领，还有之前的战役中，立下功劳的众人。战役全面结束之前，并没有举行过庆功宴，都等着全面结束后，论功行赏。

    此时已快到戌时末，府上各处早已掌灯，因知晓明日观礼会站许久，是以女眷们都已早早歇下。沈如玉看了一眼偏房的书香后，便也回房打算休息了。

    若明日书香改不出来，那就将里面的扎紧吧，希望不会被看出端倪。想来观礼时众人都站着不动，她也不会漏什么破绽才是。到了晚宴，她坐着不到处走就是了。

    合衣躺在床上，时间还早，她并不能立马入睡，还在考虑着明日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及应对策略。

    “姑娘，大管家来，在院子里候着呢。”新来的小丫鬟在门口道。

    “带他到偏厅，我马上过去。”沈如玉起身，理了理衣服，便去了偏厅。

    到了偏厅，就见沈管家带着两个丫鬟在等候，两个丫鬟手里还捧着托盘。

    “见过三姑娘，打扰三姑娘休息了。”沈管家见沈如玉发髻已拆，应该是在休息的样子。

    “无妨，谁让你送来的？”沈如玉坐到了椅子上，点了点他身后两个丫鬟手里的东西，淡淡道。

    “回三姑娘的话，是永定王府上刚派人送来的，说是怕打饶到姑娘休息，下次再来拜见姑娘，老奴见如玉小筑门口的灯笼还未撤去，便来打扰三姑娘了。”沈府中，主子院门口的灯笼还挂着，就表明主子还未睡，有事还可以禀报的。

    “既是如此，东西放下，沈管家也回去休息吧。”沈如玉笑了笑。

    吩咐院中的丫鬟将那衣服与首饰送到了自己房中，沈如玉便吩咐她们退了出去，“出去，让书香进来伺候。”

    她坐在桌边，伸手摸了摸那托盘中的衣服，触手丝滑。

    “姑娘，找着衣服了？”书香看见桌上摆着的物件，喜出望外。

    “嗯，帮我穿上试试。”沈如玉站了起来。

    书香过去帮她穿起那复杂的宫装，一层层穿起来，足有七层之多，沈如玉并不十分舒服，好在现在才三月，不然定然被闷死。

    “姑娘，这裙裳真漂亮。”书香呆呆赞美道。

    衣服是金丝阮烟罗做的料子，上面是细如胎发的金丝银线绣成的孔雀南飞，用的却是苏绣的工艺。

    这袭曳地望仙裙，是此时中州京都贵族小姐中最时兴的款式，用料与做工却皆是上上层。

    “是挺漂亮的，就是穿起来太复杂，都穿了这小半时辰了。”沈如玉点点头，是挺漂亮的，不过金色不是皇家才能才能穿么，尧殇送她这个真的没问题吗？

    “姑娘一定是明日最耀眼的千金小姐。”书香笑得开心，本来以为姑娘明日没有合身的衣裳要出丑，谁你能想到永定王居然给姑娘准备了一套这么华丽的宫装。

    “出风头没什么意思，这颜色不算越矩吗？”沈如玉打开另外一个托盘里的匣子，匣子分两层，一层是整套的黄金累丝红宝石头面，钗是凤凰于飞的形态；下面一层是一对累丝镂空雕花纯金手镯，一对玻璃种乳白羊脂玉飘紫花手镯，以及一个七宝合成的众华璎珞。

    “好美”沈如玉打开匣子的一刹那，书香更呆了。

    “怎么办，不想出这个风头。”沈如玉收回打开匣子的手，没有女子不爱美，但不要成为众矢之的才是最重要的啊，穿成这样不是拉仇恨么？这都比得上宫里的公主了吧？

    “姑娘，您是准永定王妃，王爷下聘都以及轰动京都了，您穿这样才对，要是不够气派，那些人反而会说您配不上王爷呢。”书香认真的说，她家姑娘怎么老是想着低调啊？她都听别的院子的姐姐，说外面都在传姑娘配不上永定王呢。

    京都待字闺中的贵族小姐多如牛毛，各个自视甚高，稍微有点门路的都知道，沈如玉是被尧殇从东齐军营带回来的。世人多愚昧，认为军营中，除了那样的女子，还能有什么干净的不成？

    尧殇自成为中州的战神以来，多少女子对其芳心暗许，怎奈半路杀出个沈如玉，可以预料，此次宫宴，她能遭到多少记恨了。

    不过此时得了这衣服，也算解了燃眉之急。沈如玉笑了笑，“替我脱下来吧，整理好就放在我床头。”

    “是，姑娘！”书香喜笑颜开的整理好衣服，这样姑娘不必出丑，她也不用熬夜赶制了，真的太好了。

    沈如玉见书香脸上庆幸的表情不似作假，暗自纳闷，大夫人怎么会派了这么个单纯的小丫头来她身边？

    其实大夫人当时也没想过要靠这么个丫头做事的，安插人手这种事情，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知道要防备着，既然送个能干的也要被沈如玉防备，那送个不能干的，既不用担心自己的人手被浪费，又不必担心能给沈如玉更多帮助。

    身边少了个精明通透的人帮沈如玉尽快熟悉和站稳脚跟，对于一个对中州，对沈府不熟悉的女子，魏氏觉得，这更有利。

    书香其实也并不傻，只是大智若愚，虽然她的卖身契在魏氏手里，但她也知道，只要自己得了姑娘的信任，到时候姑娘出嫁，找大夫人要自己的卖身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再说了，像沈如玉这么好伺候的主子，她可是觉得幸运得很，才不会去信了大夫人的鬼话，去做对不起沈如玉的事。

    在沈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清楚，沈如玉极得永定王的宠，他们是傻了才会去得罪一个未来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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