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二章 野猫墓的女人（六）

    也顾不得整个屋子都被猫包围了，舅舅立刻将柳条给了外婆。外婆还不知道外面有猫的事，立刻按那婆子说的，将手里的柳条放在了妈妈手里。

    但是柳条似乎没有起什么作用，但外婆也没有更加绝望，毕竟她这么做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

    然而这个时候屋外聚集起来的猫群开始骚动起来了，一声接着一声的猫叫在黑夜里响起，似是无数人在哭泣一般，让人身上不觉发凉。

    外婆打开窗子，便看见屋外无数双发亮的眼睛，吓得差点摔倒。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外婆才知道舅舅们带着柳条回来的一路上，竟然引来了这么多猫。

    猫这种动物，因为不像狗一样和人那么亲近，又喜欢独处，所以并没有很多人家养猫。而且在外婆心里，猫这东西有点邪气。

    但其实我知道，这并不是邪气，只是因为阴气的缘故，猫对于阴间的事物更加敏感罢了。

    外婆瞧见屋子外头快泛滥成灾的猫，立刻让舅舅们拿着扫把去驱赶猫。然而还没等舅舅出门，已经有几头猫一下跳上了窗子，窜进了屋子里。

    外婆去抓猫，却不想更多的猫从窗子里钻了进来，后来满满一屋子都是猫，将屋子里的人都看傻了。

    那婆子瞧见这一幕，眼神呆滞地念叨着“邪了，邪了呦！”

    那些猫很奇怪，他们并不乱跑，只是全部仰头望着床上的母亲。这一幕母亲并没有看到，但外婆看到了。

    “小夜，那场景就好像去庙里拜佛一样，所有的猫都盯着你妈妈。”外婆回忆到这里，攥着我的手越发用力起来，我不敢动，只静静听外婆讲。

    “后来你妈又叫了起来，我也顾不得猫就去帮你妈妈，谁知道五分钟不到，你居然生了出来。等我抱着你的时候，你小舅舅也找到了人送我们去医院。可是，等我在回过神想到那些猫的时候，那些猫就都消失了。”

    外婆差点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梦，但是母亲床边上那新鲜的柳条却清楚地提示着她，那根本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那婆子家的老猫第二天就死掉了，我把那柳条藏了起来，也不准你舅舅，舅母们说这件事，我总觉得那天晚上的事太奇怪了，邪性得厉害。”

    “所以，外婆，你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相信这个的？”

    “是啊，你小时候在这里睡觉，回去就发了高烧，那时候外婆就觉得说不定是撞邪了。我看着这棵柳树就想到了你母亲生你时握着的柳条，我总觉得这件事和这棵柳树有关系，所以我就偷偷跑到了这柳树边上。”

    那时候柳树下一片荒芜，外婆急着救我，就烧了一堆的香烛。外婆听故事，知道鬼怕阳光，所以特地挑的半夜烧纸。等纸烧完了，外婆瞧见周围还是一片空荡荡的时候，除了抹眼泪也不能做什么了。

    谁知道，忽然有个人从树后走了出来，那人背对着外婆，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天黑，外婆只感觉出那是个男人。

    那人让外婆折了一段柳树的枝条，让外婆回去后将柳条放在水里煮一片，然后去庙里求一张平安符，把符纸烧了，灰烬则掺在用柳条煮出的水里，混合好了以后让我喝下去。

    外婆也不知那男人是人是鬼，当时见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即使是外婆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也被吓了一跳。

    那男人说完话就消失了，然后忽然就有很多猫跑到了土堆上，全部盯着外婆。

    我无法想象，在漆黑的荒地里，外婆一个人是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数十对发亮额眼睛的。我只知道外婆手抖地从柳树上掰下了一截枝条，然后一路摔倒了无数次，才冲回了家。

    “你喝了那水，烧就真的退了。我后来带着你舅舅个父母去给柳树烧纸，也没再见到那个男人了。现在想想，都觉得我是年纪太大，胡思乱想了。”

    “那这一次呢？为什么外婆你会说我有危险？”

    外婆顿了顿，说到“我前天夜里睡觉，听到猫叫，打开窗子一看，屋子外面全是猫，就跟你妈生你那年一样。我当时就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后来我就梦到了那个让我者柳条煮水的男人。他背对着我，说一定要我今天十二点之前把你带到这里来，然后想办法把他叫出来。要不然你就活不到明天了。”

    我听到外婆的话，蹭地站了起来，目光死死定在了站在土包后的男人身上。

    外婆说到那个男人就是他吧。

    穿着白色的衣服，从柳树后突然出现。只是他是鬼，还是妖？

    我看清他身上的阴气，总觉得他身上有阴气，却又看不分明。我现在基本上是靠着有无阴气来分辨眼前的人是妖还是鬼的。

    那男人见我盯着他，居然走了过来，他一路走来，便不断有一双发亮眼睛从周围的草丛里钻出来。

    我不由后退了两步，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些都是猫。

    眼前的景象怪异至极，就像是猫王在领着自己的手下巡视疆土一般。我将外皮护在了身后，却听到外婆惊慌地声音。

    “猫，猫，又来了。是不是他出现了？”

    我忘记了外婆并不能见到这个男人，却能看见地上的猫。我想告诉外婆，她要等的人就在她面前，但是我要怎么解释我能见到他的事呢？

    我尚未来得及多加思考，那男人就停在了我面前。眼里又是鄙夷又是悲伤，甚至还有点惊喜。

    我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变幻莫测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为何短短几秒之内，他的情绪会如此多变？

    忽然，那男人对我神秘地笑了笑，我就听见背后有动静，转身发现外婆昏了过去。

    我急忙弯腰去扶外婆，肩膀却猛地被人扣住。肩膀上传来刺骨的寒意，我整个人像被冻住了一样不能动。

    若是有人此刻就站在这里，一定会讶异于他所能看到的场面。我以一种奇怪的半蹲姿势站着，一动不动，而周围是无数发亮的眼睛，和此起彼伏的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