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野猫墓的女人（五）

    我终究还是没能走成。

    外婆的目光太过担忧，我看着外婆满是皱纹的面庞，心里难受起来。外婆的年纪大了，却还要因为我的事而饱受惊吓，而我却无能为力！

    “小夜啊，你是不是觉得外婆今天做的事很奇怪？”外婆见我不再要求回去，在我平静下来后向我问到。

    我点了点头，我想，其实不仅是我，即使是没有见到这里发生的一切的舅舅们和父母，也一定会觉得外婆的行为奇怪诡异的。

    外婆拍了拍我的手，双眼望着看不到边际的荒地，神情变得渺远起来，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我看着眼前的柳树和土包，大抵猜到了外婆在想什么。

    恐怕这一切，包括所谓的恩人在内，都是和我幼年的经历有关吧。

    “小夜，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连续高烧了好几天都退不掉？”

    “记得，我差点死了，妈妈说是外婆救的我。”

    外婆苦笑，看着我的眼睛问到“小夜，外婆没上过学，但也知道你们现在都讲科学，你是不是觉得什么神啊，鬼啊，符水的都是迷信？”

    我微微垂眸，心里暗自想到，在没遇到晓之前，我却是这么认为。所有和鬼相关的故事，在我听来，也不过是一种供认饭后聊天的谈资罢了，哪里会是真的。

    但是，此时此刻，我深切地知道，这世界有很多东西是与科学相悖的。晓的存在，我在阴间看到的那些红色花朵，千韵的符纸每一件都打破了唯物论。

    “外婆，我信这些的。外婆信，我就信。”我冲着外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外婆瞧见，慈爱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般，那时候我远离父母，由外婆和外公照顾，很多时候外婆外公，已经取代了父母的角色。

    美美我和外婆腻歪的时候，外婆就会这样慈爱地摸着我的脑袋。

    “小夜，你听外婆说。外婆没什么知识，但是从生下来就知道这世界有神呐，鬼呐。但是外婆其实也不怎么信，没见到不是？但是呢，你妈妈生你的时候，胎位不正，差点难产。”

    妈妈难产的事我知道，我在妈妈的预产期前一周就有了要出生的迹象。

    那时候妈妈正住在外婆家里，半夜的时候忽然肚子疼得厉害，似是要生了。外婆叫醒了舅舅们立刻找车送妈妈去医院，但是大半夜的哪里能够立刻找到车子。

    妈妈告诉我，当时她疼得很厉害，羊水流了一地，根本没时间等到舅舅找车送她去医院了。

    “你妈妈最后是在家里生下的你，没来得及去医院。但是生你的时候因为胎位不正，所以你妈妈整个人都快昏死过去了，你还是不肯从你妈妈肚子里出来。我那个时候手忙脚乱地和你舅妈们照顾你妈妈，心里又是求菩萨，又是求神仙的，可是你就是生不出来。”

    外婆告诉我，她清楚地记得正当屋内因为我妈妈的生产而乱糟糟成了一团的时候，外婆村子上的一个八十多岁的婆子突然在门外敲门。

    外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让舅舅先招呼那婆子，谁料那婆子直接用拐杖打开了舅舅们，冲进了卧室。

    一进屋子，那婆子瞧见床单上的血和我母亲惨白的脸，当即就喊了一声“作孽哟！”

    外婆的脾气温和，但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本就不想人多添乱，再说孕妇生孩子禁忌很多，外婆根本不想让那婆子进屋。

    但这婆子不仅执意进来了，而且一进屋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外婆立时心里不喜，拉下了脸。

    只是还没等外婆发火，那婆子就颤巍巍地小步快走到了床边，一把攥紧了外婆的手，靠近外婆的耳边悄悄说道“你女儿又是早产又是难产的，还敢在十一二点这时间上，一定是撞了邪祟了！你赶快让你儿子们去那片荒地上找一棵柳树，让他们把最接近地面的那一根柳条折回来，然后把柳条给你女儿抓着！”

    外婆听到那婆子莫名其妙又稀奇古怪地话，心里的火气更甚了，没好气地让舅妈送人出去！

    那婆子见此一急，也顾不得屋里人多，当时就吼了出来“月华，你可别犟了！我告诉你，这可是我家那只老猫托梦给我的！你知道我们家老猫有多灵的！”

    月华是我外婆的名字，那婆子情急之下便喊了外婆的名字，那强硬地气势倒是让舅妈们不敢再撵她了。而外婆也稍稍冷静了下，婆子说的那只老猫，她也是听说过的。

    农村里的人家多养狗，猫也养，主要用来抓老鼠。那婆子养了一只颜色驳杂的猫，一养就十来年，村里人几乎每天都能看到那老猫窝在婆子家门口睡觉。

    老猫有灵性的事是从婆子的儿子出事开始的。婆子的儿子是个货车司机，一年都在外边跑，过年难得回来一次。

    那年过年，儿子和往常一样回来过年，谁知除夕饭桌上，家里那只都不怎么跑得动的老猫跳上了儿子的右腿，不停地叫唤。当天晚上，婆子就梦见儿子出事了。

    只是没人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也没人在意这两件事，谁知那儿子刚刚开始恢复工作，就遇上了车祸，废了一条右腿。

    于是村子里都开始传，那只老猫恐怕真的有灵性。

    类似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许多，那婆子一家渐渐地就相信了那只老猫有灵性，更加疼爱老猫了。

    “月华，你可想清楚啊！不管真的假的，你总得试试吧！”那婆子见外婆犹疑，便立刻喊了一句。

    外婆听到是老猫拖梦，就有些相信那婆子的话了。看了看床上已经快撑不住的母亲，尽管仍旧不明白为什么婆子家的老猫会托梦告诉婆子自己家的事，外婆还是选择了让舅舅们去摘柳条。

    荒地极大，各种树木都有但柳树，仅此一棵。

    那时候的荒地还没像现在这般长满了杂草，是以舅舅们很快就在空旷地地方找到了柳树。

    带着折下的柳条往家跑，舅舅们直到到了家门口，才震惊地发现他们身后不知何时聚集起了无数的猫。

    家猫，野猫，排成了一条长队一样，从家门一直排到了荒地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