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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章 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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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维诚缓缓的回身,只见齐远征与范彬还有几个女孩子围着那女孩,齐远征拍着她的脸,掐着她的人中。

    其中有人提议要不要做人工呼吸什么的,范彬骂道:“又不是溺水做什么人工呼吸?没见识!”

    他说着只见宁维诚已经走过来蹲了下来,范彬让开来,宁维诚看到乌黑的头发挡住了女孩半边脸,但仍旧可以看见女孩的皮肤很白。

    他的食指轻轻的触摸她的脸,像在触摸一件宝贝似的,食指游走在她的脸上,他试图着想勾走搭在她脸上的头发时,手忽然一抖停在那里,内心仿佛在做一个极艰难的抉择,挣扎了很久,久到旁边的齐远征与几个姑娘都有点诧异的盯着他时,他在警觉中苍皇的站起来,转过身去。

    过了很久才问:“她叫什么?”

    有个女孩轻轻的答道:“她叫圆圆!”

    宁维诚捏着拳头的头松开来,整个僵硬的身子也放松下来。

    他背着身,没人看见他的神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紧张,就像捏着那颗心不敢呼吸一样。

    从黄金海岸出来,他的整个心情被那个莫名七妙的名字弄得已经十分糟糕,开着车子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偶然看见路边上有个叫“遗忘”的酒吧,觉得这酒吧名字好,如果真能遗忘,对他来说是好事情。

    在遗忘酒吧终于如愿以偿的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最后还是酒吧里的经理从他手机里的最近通话记录里打给宋月影。

    宋月影赶到酒吧的时候,看到宁维诚斜倚在沙发角落里,手里还抱着酒瓶子,脸都气绿了,一把夺过宁维诚手里的酒瓶子,“哐铛”一声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惊醒了宁维诚。

    宁维诚半眯着眼睛,看着宋月影,忽然笑了,说:“来,陪我喝酒!”

    宋月影气不打一处来,气咻咻的说:“宁维诚,我真想抽你,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贱自己?你做贱自己有什么用?啊?”

    宁维诚凝眉睁圆眼睛坐直身子,想使自己清醒一些,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温柔的说:“过来坐,女孩子发什么脾气?容易老!”

    宋月影忽然想落泪,只有在醉酒的时候,宁维诚才会用这样的语气的跟她说话。

    她心头一软,憋着一口气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发,大着胆子揪着他肩上的衬衣,说:“宁维诚,你说我究竟拿你怎么办才好?要不是要不是”,她吱唔了几声,说不出话来,气急败坏的一把松开他的衬衣说:“我才懒得管你。”

    她气喘吁吁的将他弄上车,好不容易把他送到宝英山上的酒店别墅里,到了后半夜,宁维诚却吐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伴随着胃疼。

    宋月影本来就睡得轻,听到他这边的响动,立刻起来,看到宁维诚正趴在马桶上呕吐,她心下大惊,立刻跑过去,到了马桶边上,才看见马桶里除了黄黄的液体,液体里还有淡红色的血迹。

    “维诚,你吐血了!”她急得要死,连忙将他扶起来,说:“走,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紧!”宁维诚就着她的臂力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身子,居然还笑得出来。

    宋月影气得很,说:“什么不要紧,上次你也说不要紧,还不是胃穿孔?医生说再晚一点送过来就没命了,你还记不记得?”

    “没那么严重,本来没病,医生也给说出病来,专门吓唬你这种小姑娘。”他还有些虚软,走路有点慢,说:“去拿点胃药来吃一下就好了。”

    宋月影眼里闪着泪花,一把将宁维诚推开来,说:“宁维诚,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讳疾忌医?有病就要治,我就不信,医院里的医疗器械也是可以骗人的,你怎么总是不信?”

    她有点歇斯底里,宁维诚被她一推差点倒在地上,幸好旁边有个矮柜,他本能的扶住了,并不恼,脸上还是噙着笑,说:“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柔声哄道。

    “去医院去医院,好不好?好不好?我求你了。”她拽着他的胳膊摇了摇说。

    “好,你不哭了我就去医院。”

    凌晨三点钟,到了医院,是值班医生上班,因为各项检察部门的人都不在,值班医生只有根据临床经验开了一些胃药,然后安排住院,。

    安排的是贵宾病房,独门独户,有洗手间与卫生间,还有个小厨房,天才刚刚亮的时候,宋月影出去买了米回来煮稀饭。

    宁维诚睡醒的时候,才七点左右,宋月影将香喷喷的稀饭端到他面前,宁维诚说:“怎么有稀饭?”

    宋月影笑着说:“我煮的。”

    宁维诚有点诧异,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居然会煮稀饭?

    “哪来的米?”

    “你猜!”

    “猜不着。”

    宋月影知道清醒过来的宁维诚绝没有心情赔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脸上满满的笑渐渐凝起来,仿佛是自娱自乐,她耸耸肩说:“我问早餐店老板娘要的,她不肯,一定要我买,我说我不买,我要自己煮,所以她一直不肯,我一直在那里求啊求啊,求了半天,那老板娘多小气啊,只给了我两把小米,不过两把也好啊,两把煮一碗稀饭也是绰绰有余的,你说是不是?”

    她兴冲冲的说给他听,原以为他至少会有一点感动吧,即使不感动,那么配合着笑一笑总不过份,谁知宁维诚沉默下来,蹙着眉望着窗外,墨蓝色的天空,看起来很低,像一口沉重的锅,有点令人窒息。

    过了许久,宁维诚才沉声说:“阿影,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

    宋月影心口一抽,半开玩笑的说:“我自己说值就值,别人说的都不作数。”

    她有时就是有点孩子气的固执,从十六那年,在学校高大的梧桐树下初遇宁维诚时,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五官立体精致如同精雕玉刻般好看的男子,比她的两个哥哥还要好看。

    也许正是从那一刻开始,坠入了他深潭般幽暗而莫测的眼神里。

    至今十年,尽管他对她不错,却是礼尚往来的那种好,对她的不离不弃从来没有表示过别样的回应,但她仍然坚持在他身边,在他需要她的任何时候。

    早班医生过来察房,顺便让办理各项检查手续,清醒过来的宁维诚已与正常的健康人没什么分别,他要求自己去应付那些检查,可宋月影不放心,一定要陪着他,理由很简单,就是他做检查的时候,她帮忙跑腿交费,总好过他自己跑上跑下的浪费时间。

    他觉得有点道理,也不再反对。

    这次挂的是专家门诊,专家根据他描述的情况,略略沉思了一下让他去做胃镜检查,他很想拂袖而去,又是做胃镜,他真正挺恼火这项检查,但必竟面前坐的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医生,他总不至于没有分寸,克制向来是他的专长。

    他从门诊出来,宋月影拿着交费单子,将他送到胃镜室里,这才下去交费,交完费上来的时候,在胃镜室里没看见他,只好敲门问医生,医生告之目前没有姓宁的过来做胃镜检查,她一听,只觉得着急。

    在走廊里找了几圈没找到,后来灵机一动,想都没想直接闯进了男洗手间,果然在后窗那边看到宁维诚站在窗边抽烟,她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声叫道:“宁维诚!你”

    她急得要死,他却有闲情在这里抽烟,医生明明叮嘱不能抽烟,他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宁维诚回过身看到宋月影一张脸都气白了,神情淡然的说:“你怎么进来了?这是男厕所!”

    “我管他妈的是男厕所还是女厕所,我想进来就是要进来,你连你自己的身体都不顾,我还顾得了要脸吗?”

    有上完洗手间的男病人瞧她的眼神有点怪异,也许是把她当成怪物在看待,她觉得窝火,嘲那男病人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吗?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那男病人吓得夺路而逃。

    宁维诚将烟火按熄在烟箱上面,然后拽着她走出了男厕所,两人一路无话,到了病房,宋月影一把甩开宁维诚的掌控,气咻咻的瞪着他。

    他却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说:“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脏话了?还那么狠?”

    无关痛痒的一句话,与病情方面没有半点关系,宋月影满腔愤怒却因他这样一句话崩溃了,为什么有人可以这样无视另外一个人的感受?

    “宁维诚,你长心了吗?但凡你有点情绪波动,也请你不要这么无视于一个人的存在好不好?我这么尽心尽力的为你的事跑上跑下,就这么不值得换来你的一次好好配合和尊重吗?”

    “没人逼你这么做!”宁维诚冷声说,“你站在你自己该站的位置,我们相安无事即好,其他的,对不起!”

    “宁维诚只有你这么狠心对我说这样无情的话,是因为你心里从来没有腾空位置对不对?”宋月影气得嘴唇直哆嗦,语气也冷利起来,“每年的这天,你都要折腾一次,好说歹说你不听劝,是想把自己往死里折腾对不对?你这么折腾自己有什么用?她知道吗?她知”

    “别说了!”宁维诚狠狠的打断她。

    “我偏要说!”宋月影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只顾着歇斯底里:“宁维诚,你怕什么?禁忌十年,没有一个人敢在你面前提起她,以为你是想要彻底的告别过去,遗忘过去,可是只有你自己明白,每年的这天,你这样难过伤心,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想念她?你为什么不敢承认,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哪一天忘记过她?”

    “我没有!”宁维诚咬牙切齿的否定。

    “不要不承认,你忘了我跟她是同班同学,我知道昨天是她的生日,你在用另一种方式为她庆祝,这么多年,无论她曾经对你做过什么,你心里仍旧从来没有忘记过她,潘心悦真是幸福!”

    “你说够了吗?说够了就给我滚!”宁维诚额角青筋突起,眼睛里像要喷火一般盯着宋月影。

    宋月影吸了吸鼻子,抹掉眼角的潮湿,故做轻松的提起手提包,踩着高跟鞋“噔噔”的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却又停下来,转过身来,说:“宁维诚,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人和事,潘心悦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公主,她已经落了难逃跑了,你们也许今生今世都见不了面,也或者,再见面,她也是绕着道走,毕竟她曾经”

    宁维诚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再发不出任何字眼,宋月影瞪着眼睛盯着宁维诚,看到宁维诚的眼里布满血丝,露出杀气,仿佛是要将她置之死地。

    可是她不怕,这是她的目的,她这样触动他的逆鳞,就是要让他明白,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无论是惦念还是仇恨总该有个了结,他这样漫无目的的与自己过不去,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前年的这天,他差点出车祸,去年喝酒喝到胃穿孔,今天胃出血,明年呢?

    她不能让他这样作贱自己,到死都没办法解开心结,有些东西,长痛不如短痛,即使他现在难过,也许不久后,当他清醒过来,已经觉得那些一直执念的东西,其实并不重要。

    只是,后来的有些事,宋月影却并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