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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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水根!”我大哥吆喝他,“我看你是在外头吃了几年白米饭,忘了自己拉的是红苕屎了!你是当的兵吧,咋说话像作报告似的?你忘了你脚底下踩的是啥地方了!”

    “啥地方?啥地方还不都是的天下,难道谁还能把谁生吃掉?”水根也上火了。

    “吵什么吵?有老辈子在,有你们做主的吗?”我幺叔眼睛看着我大哥吆喝。

    我幺叔虽然在外蛮横,在家里却从来不敢压制我大哥,大家也都知道他在指桑骂槐,他就是想弹压水根。

    “幺叔,你是老辈子,这没错!”水根大声说,“晚辈要尊敬长辈,这也没错!但是,做老辈子的就该有老辈子的样子――你要是还记得自己是老辈子的话,就不该和红妹子攀亲,红妹子和你不般辈!”

    “你混?账!”我幺叔暴跳起来,扑过去打水根。水根很灵活的一闪,他扑了个空。他的瘸腿支撑不住,“劈啪”一声,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

    “翻了天了!小狗日的,看老子不整死你!”我幺叔在地上挣扎,要去抓墙角的锄头。

    “嘿!水根,你把话说清楚,谁攀谁的亲啊?你家红妹子嫁过来,有亮堂堂的楼房住着,有香喷喷的白米饭端着,那是从地窖子一步爬上房顶了!你家穷得像大雨冲垮的山坡地,连根毛发都没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一天不是红苕玉米灌肠子?我家妹子亏大了,到底是谁家捡了大便宜啊?我和你攀亲?你问问你那矮脚老汉,到底是谁想和谁攀亲哪?”我大哥吼。

    “我不住你家的楼房,不吃你家的白米饭,我就吃红苕玉米,我不高攀你家,我不换!”红妹子抢着喊。

    “闭嘴!有你说话的吗?”红妹子爸骂红妹子了,“不识好歹的东西,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

    红妹子爸话还没说完,我哥就抢着说了:“想翻翘?没那么容易!这桌酒席钱咋算?族里咋交代?政府那里咋交代?你丢得起这个人我还丢不起,你家不要脸我家还要脸呢!”

    “对了,谁也不准翻翘!哪个狗日的要反悔,老子一锄头挖死他!”我幺叔吼。

    “你们不能仗势欺人!”水根说。

    “这就是你不对了,”村长边阻拦我幺叔边对水根说,“哪有这样跟老辈子说话的?小心天打雷劈!”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族老打圆场,“结亲是好事,好事”

    总之那天的酒席是不欢而散,红妹子一家人离开的时候,我幺叔还指着她爸的鼻子说:“我今天是看在族里老辈子和咱们村领导的份上,才没有动手教训你家那个小杂种的!你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叫他不要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当心遭报应!”

    第二天我就跑去找红妹子了,我爸我叔我哥三个大男人一点不阻拦我,他们倒是希望我把土根拴住,那样红妹子自然逃不掉了。其实我心里想见的是水根,昨天在酒席上听他说话,看他的闯劲儿,我就暗暗喜欢上他了。要是家里要我换的是他,我才不悔呢,我一定会为换亲这种习俗叫好!――有这么个人和你在一起,那感觉好像满天下都是自个的了,你根本不会去在乎他眼前有没有钱。

    可是水根不在,红妹子说他上山考察去了,红妹子当时就在他二哥住的小屋里看书。我一看那房里――那还是石块垒的墙,我们这山里石头不值钱――整整齐齐码了一面墙的书,下面还隔了一层厚厚的木板,木板下垫了两块差不多一样大小的石头,想是用来防潮吧。另一面是一张单人床,上面草绿色的被子叠得四棱四线,像是用刀切出来的。靠门还有一张破旧的小木桌,上面的漱口盅c墨水瓶c钢笔c本子,一应东西都放得很齐整。房间虽小,看起来就是亮眼,感觉就是舒服,比较起来,我们家里那些大块头的房间倒像是乱鸡窝了。

    红妹子对我说,那些书都是她二哥的宝贝。还拿起一本厚厚的字典给我看,说是她二哥送他的礼物。我和红妹子识字都不多,读书疙疙瘩瘩的,很吃力,有了字典当然方便多了。红妹子当时捧着一本《青年文摘》,说是她二哥推荐给她读的,上面的文章好着呢,越看人就越聪明。

    我对红妹子说:“先别忙着读书,咱俩的事咋办?”

    红妹子和我从小玩到大,啥悄悄话都敢说,所以她一点不避讳,直截了当地说:“反正我不会嫁给你幺叔,打死我也不干,让他做梦去吧!”

    我说:“我知道你不愿意,问题是咱俩究竟该咋办?”

    红妹子笑我:“听你说话,敢情是你愿意嫁给我大哥了?对呀,我大哥又高又壮,人才好,比你那个瘸子幺叔强多了!”

    “死鬼,”我去掐她的嘴,“要你嫁你大哥那样的憨宝你干不干?一辈子连句亲近话都说不上!”

    红妹子说:“我大哥不行还有二哥呢,嫁我二哥怎么样?”

    我知道她是开玩笑,我俩说话从来都是不顾前不顾后,一点遮拦都没有的。但是,不知怎么的,她这么一说,我感觉到自己的脸一下就红了,红得来耳根都烧得痛。

    “哈哈哈――”红妹子脆生生的大笑,“敢情你真的喜欢我二哥啊,看把你脸烧得,比猴子屁股还要难看!”

    “不要胡说!”我有些生气,“这种事情不能乱开玩笑的!”

    红妹子鬼精灵,一下看穿了我,她赶忙收住笑,正经地说:“不是开玩笑,要是你真的喜欢我二哥那就太好了,我俩从小就穿连裆裤,你要真成了我二嫂,我还不开心死了!再说,我二哥那么好,嫁了他也不会委屈你,你说是不是?”

    我不敢承认,可是又不愿意否认,就转移枪口,说红妹子:“那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换亲了?那我幺叔那只癞蛤蟆一口就咬上你的天鹅屁股了!”

    这下轮到她生气了,她说:“呸呸呸!打死烂嘴鸦!我一脚把那只癞蛤蟆踩扁,踩到烂泥里,踹到山崖下,叫他永远也别想爬上坡来!”

    正说着,水根回来了,他一进屋,看见我在那儿,一低头就往外走。红妹子一把抓住他,说:“二哥,我们正等你,千万别溜号!”

    水根进屋来,扫了我一眼,问他妹妹:“你们等我干啥?”

    “要你商量我和秋妹姐的事呢!”

    “你们的事?”水根又扫了我一眼,看来他有些戒心,“你们的事自己做主,谁也替不了你们!”

    “哎呀,二哥!”红妹子撒娇了,“人家就要你帮忙嘛,你是军人,不能见死不救啊!”

    “已经退伍了!”她哥严肃的纠正她,“是退役军人,不是现役的,就不能这样叫!”

    “二哥!”红妹子拽着她二哥的膀子直摇晃。说实在的,我羡慕死了,我虽然有大哥,可是从来不亲近,我妈死得早,我都记不得在什么人面前撒过娇。

    “二哥,”红妹子亲昵地说,“你不要有啥顾忌,我和秋妹姐是好朋友,好得比亲姐妹还要好!秋妹姐就是来找我商量的,她也不愿意嫁给我大哥。”

    “哦?”我感觉到水根这次是认真地看了我一眼,“不愿意吗?我昨天还以为只有红妹子不愿意呢!”

    “我不愿意。”我埋着头,低声说,“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嫁给土根的,谁要逼我,大不了是个死。”

    “年纪轻轻的,不要寻死!”我听他声音明显有些焦急,“你们都很年轻,要去争取自己的生活,不要轻易的放弃,更不能寻死!”

    “那我们怎么办?”我没敢抬头,我怕一碰上他的眼光就会暴露我心中的秘密。

    “先拖一拖吧,你们都还没到结婚的法定年龄,可以先缓一缓,看看能不能做通家长的工作。”水根说。

    “家长,家长肯定通不过!”红妹子说,“你看昨天他们那种猖狂劲儿!”

    “那也要缓一缓,摸清情况,理清思路,再作决定。”水根说。

    “好吧,我和红妹子统一口径,就先不说不愿意,就说无论如何也要等到红妹子十八岁,好不好?”我说。

    “估计他们不会由着你们,你们说话含糊一点,尽量往后拖――记住,不要硬碰硬,你们吃不过的!”水根强调。

    从红妹子家出来,天上开始飘起了水雪,空气更加阴冷,但不知怎的,我的心却开朗了,就像有的大太阳烘着,从里到外都暖透了。

    从那天以后,那个冬季,几乎我每天都泡在红妹子家里。冬季是山里农闲的时候,我就把针线活带到红妹子家,和她一起做。更多的时候,是和她一起看书。水根给我们推荐了好多本书,够我俩看一阵子的了。有《读者》,有《青年文摘》,有《小说月报》。他还刻意强调,要我们好好研读《高山富裕之路》c《果木栽培技术》c《山乡养殖》这三本书,说这是实用性的,改变精神和改变物质要同步。水根已经不回避我了,其实小时候我也和红妹子一起跟在他屁股后面跑过,只不过他当兵六年,猛一见面大家都长大了,最初有点不好意思而已。

    倒是我大哥有点不放心,他说只见你往土根家跑,红妹子咋就不过来?你在他家,土根没找机会占你便宜吧?咱家没先占着红妹子,你就不能让他家白吃白拿!

    我说,你放心吧,你以为土根像你那么个人精吗?他从来不拿正眼瞅我,我都不明白他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