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敢拔我的草

    无尽海上。

    赤明岛已近在眼前，耶若坐着小船飘荡着接近岸边，她已经可以熟练地辨明无尽海中的海流流向，不需要用船桨来辨明了。

    已有七天没有来赤明岛，耶若心怀揣揣，不知客仙木通所托的鬼哭草怎么样了。

    她带着客仙赠与的幕篱，拎着两罐从庭院里小溪里汲来的水，登上岸，走入雾中。

    一上岸，她就发现赤明岛的雾气已经没那么浓了。

    虽然在岛外看去，赤明岛还是笼罩在一片浓雾中；但在雾中，耶若很明显地发现，那原本透不过半点阳光的雾气，开始变得通透起来。

    想必是鬼哭草开始发挥功效了。

    耶若快步向雾深处走去。

    这已经是第二次去那个地方了，在加上幕篱的明路之功，耶若没走一会就找到了上回遇到客仙的地方，那里种着十余株鬼哭草。

    以那处为中心，方圆五丈之内雾色全无。

    耶若雀跃起来，正想冲上前为鬼哭草们浇水，忽然脚步一顿，她好像看到了什么。

    有一人正蹲在鬼哭草跟前，仔细地看些什么。

    来这么荒凉雾浓之岛，还找到了鬼哭草的所在，是谁？

    耶若想出声询问，可紧接着她却看到了一个让她气得发疯的场面。

    那个人拔起了一株鬼哭草！

    不仅如此，那人还摘下其初长成型的根叶，放在手上捏碎了！

    “鼠辈尔敢！”耶若大喊一声，两步并做一步急奔上前。

    那个人听到耶若那声大喝，整个人一怔，放在鼻下的根叶还没来得及放下，就站起身来。

    耶若与那人正正瞧了个对眼。

    那人身着蓼蓝官服，衣摆上绣着五鹤瑞云，头上戴着练雀三色朝冠，本是一身官服却硬生生被他穿出了超然脱俗的意味。

    他眉目清敛，轻轻抿起的薄唇，微微歪着头表示出他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蒙面女子的疑惑。

    耶若哪顾得上看那么仔细，她气得发狂，心里只有这人手里捏碎的鬼哭草：

    “你这人干什么的？捏碎鬼哭草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鬼哭草有什么用啊？你这人是不是是不是有毛病啊？！”

    耶若虽然心里喜欢吐槽，但张嘴却极少粗口，此时她实在真的是气得忍不住了，才憋出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然而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严重的说辞了。

    那人沉默一会，仿佛在等耶若情绪稍微平静下来。才斟酌着开口：

    “这位仙友，你可能是误会了，在下是治理海雾的官吏，此次来是专门”

    耶若一听这人是仙官，就更是生气了，她一股脑门抛出了好几个问题质问。

    “治理海雾？你们之前都到哪去了？海雾弥散那么久了你们不来治理，偏偏等人找到鬼哭草种下了才来，还拔人仙草，不仅拔了，还想揉碎？”

    那人似乎没想到耶若情绪这么激动，一时无言，只道，“原来是仙友种下的鬼哭仙草，是在下不知，失礼了。”

    耶若听着他此言轻飘飘的，客仙失足换下的仙草，这人什么都不知道，拔起来就碾碎，最后只说声“失礼”便打算过去了？真是岂有此理！

    这个穿着蓼蓝官服的仙官正是掌管百草司的青葙上仙。

    他来到赤明岛调查海雾状况，竟发现此处出现了鬼哭草的踪迹。由于前几次前来探查有没有见过，他向来稳重谨严，自然要捡出一株仔细观察。

    却不想他刚揉出汁液要细闻时，一个带着斗笠蒙着白纱的女子跳了出来，一上来便不问青红皂白把他给骂了一顿。

    青葙继续开口解释，“仙友，在下采下鬼哭仙草仅仅为了查其药性，并非有意毁坏。”

    耶若看着前面男人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心下更是着恼。

    这些劳什子仙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亏得让自己碰见了，不然还不知道上哪说理去呢。

    “你们当仙官的，就可以随意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了么？你手里的仙草，是一位仙长走遍南方诸岛，失了一条腿才带来的，你说要查明药性，拔便拔起来，碾便碾碎了”

    耶若气得快哭出来。

    “”青葙见女子语带哭腔，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好，这回调查完了么？你倒是说说，这些鬼哭草到底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青葙回答，“那位仙长所采的这些四叶鬼哭，功效俱佳，皆数上品。”

    耶若见他这般，只道此人终于知错，情绪稍微缓和，道，“你们这些仙官，别把我们小仙的东西不当东西。”

    “是，即使是天庭送来的事物，我等也会仔细核验。”青葙十分诚恳地说道。

    他根本就把耶若的话听成了别的意思。

    而在耶若耳朵里，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天帝的东西在我眼里也不是东西，更别说你们的了。

    “你的意思是，”耶若强压下蹭蹭向上涨的怒火，“如果赤明岛的另一处还有鬼哭草，你还会像这样碾碎了，检实？”

    “是的。”

    “这里有那么多株鬼哭，你怎么不一棵棵都拔起来检实，这样岂不是更加保险？”

    “那倒不必，只因”

    青葙原想就具体地形地势气候水文，以及植株长势等各个因素向女子解释一遍但他发现女子好像有些不对劲。

    耶若已气得浑身发抖。

    青葙有些无措，他说错什么了吗？

    耶若快步上前，她要当面质问这个目中无人的男人。

    哪知那个仙官却急忙比出一个止步的手势，对她说，“仙友请不要过来。”

    她怎么可能听，继续往前。

    仙官只好平平一个纵身，整个人骤拔而起，身形在空中飘逸优雅。

    他踏空而行，向耶若走来。

    耶若见那仙官身姿优美俊逸，一时恍然，忽的忆起那天的惊鸿一瞥。

    当然，她不过是微微愣了一阵。

    待她回过神来，只道这男人要先下手为强，她暗骂自己怎的能在这种关头走神。

    她当下错掌侧身，轻喝一声，向青葙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