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鬼哭赤明岛

    耶若在这片浓雾中已经走了很久。她摸索着向前走，身子伏得很低。

    这片雾很不简单，她暗暗地想，又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玩了。她是天光之后支了小舟顺流飘到这座岛上的。她来这里，谁也没告诉谁也不知道，根本就是自己一时心血来潮，溜达到岸边恰恰看到一艘小舟，又恰恰看到不远的海上有个光秃秃的小岛。

    此岛与其他仙岛不同，几乎寸草不生，就算说是被火烧了也不会烧的这么干净啊？耶若见这岛丑的实在是有些别致。脑子一热就跑过来了。

    结果刚没上岸多久，海雾忽然就浓了起来。饶是耶若平时走惯迷乱山路，见不到太阳辨不清方向，终于也是无计可施的迷路了。

    她分明能感受阳光透着雾照着这岛屿，可这光却穿不透这浓雾，或者说，阳光只照亮了那雾，将雾照的白亮亮的，透着水汽，将整个岛屿闷在下方，毫无生气。

    耶若伸出手，惊愕发现自己的指尖没在雾中看不见了。于是她现在保持着一个办弓着腰走的姿势，这样可以看到脚下状况，不会被异物绊倒，也方便自己观察地形。

    只是耶若现在完全辨不清方向了，她向自己印象中海岸的方向走了一盏茶功夫，雾是越来越浓，岸却估计越来越远了。

    保持这种姿势确实很费体力，没走一会耶若就累得气喘吁吁的，眼见寻岸无果，她干脆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寻思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个轻微的声音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这个声音仿佛是手轻轻拨动泥土的声音，还有草叶相互摩擦发出的沙沙声。这细微声音在寂静浓雾中异常清晰，让原本有些手足无措的耶若安下神来。

    这是天界，有一百零八道元气护持，邪魔不侵，此时能在此处发出响声的，必然不是什么坏人。

    指不定是可以把自己送回无极岛的大神仙呢？耶若美滋滋想着,往声音响处走去。沿着那声音方向没走几步，浓雾竟渐渐清明，视线虽依然模糊，视野却开阔了不少。

    耶若喜出望外，她看到一个人就在不远处背对着自己打坐，那人身着一袭褐色长衫，头上带了顶竹帽，帽檐处连着白纱，直垂至半腰。

    这仙长应该正在施着仙法，他周遭围了一圈游动的绿意，身边的土地上渐渐地有浅浅的小坑被挖出来。坑一挖成，那周绿意就会分些出来，植入坑中，刚刚被挖出的土又填回坑里。

    耶若眯着眼仔细看了有一会，这才确定了：这仙长敢情是在给这光秃秃的岛植点绿？可真够有心的，这岛确实秃的有点说不过去。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点草也不够种啊？

    她慢慢走过去，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打扰了大仙种草，

    那褐衫仙长就有所察觉，帽檐倏地向自己一转。那人白纱蒙面，耶若看不清里面的人长什么样，但还是感受到了白纱后的眼睛正在审视自己。

    耶若一下不知该就此离去，还是该上前招呼，僵在原地。帽檐转了回去，那片白纱下传来一个凝涩隐忍的男声。“那位小友，还请过来帮贫道一个忙”

    耶若不明就里，却听出了那语气中隐忍的痛苦，果然那人话未说完，身子一歪就要向地上倒去，那只伸出招呼她的手顺势着地撑住身体，这才没有摔倒。白纱向两边一斜，露出长衫，原来他早已汗湿衣襟。

    莫非仙长是受伤了？

    耶若冲过去，半扶住他，“仙长没事吧？”

    那仙长借着她的力气坐好，调整气息，只是呼吸依然急促飘忽。白纱依然蒙在脸上，耶若还是看不清他的面目。她不经意往下一瞥，整个人就吓得僵住，一声惊呼硬生生被她咽回肚中。

    她分明看到，这仙长右膝以下的小腿被什么东西齐根扯掉。伤口处包扎的布条被方才仙长身体那么一晃脱开了，耶若看到那伤口参差不齐，并非刀剑伤，那伤口血流不止，令人惨不忍睹。

    耶若愕然，扭头看向身边的人，依然是一片白纱，看不到表情。

    “多谢小友，贫道略微有些行动不便。”声音带着难掩的虚弱。

    “仙长，你脚是怎么回事？”我说仙长呐，感情您这叫略微有些行动不便？这连腿都没了吧？

    耶若努力保持镇定，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她虽活了这么多年，这么凶险的伤口却还是第一见。天界本应和气致祥，是什么让他伤成这样？

    “呵呵，无妨，我采取灵草被护山神兽袭咬，弃腿得生，倒也划得来。”那人强做笑语，脚上骇人伤口上却仍在冉冉淌着鲜血。

    耶若这才注意到他撑在地上的阔袖旁掉了些绿叶。

    “这是什么？”

    “此乃鬼哭草。”道人轻轻拈起一棵凌空旋着。

    于是耶若得以仔细观察到它，可她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门道来。最后憋出了句：

    “这草挺别致的有四片叶子。”

    耶若这完全不着调的感叹本以为会将那道人呛一下。

    谁知道人却点了点头，“说的不错，鬼哭草各长三叶c四叶，甚至五叶。瓣数愈多，功效愈强，也越是稀有少见，我寻遍玉完天东南西北方，终于在灵境山寻到几株四叶鬼哭，便采了来转植到这赤明岛来。”

    耶若听了直咋舌，不明白为何道人要如此费尽心思去采集它，“这草有什么用处？”

    “鬼枯草不可入药，却可散海障。你看这岛上迷雾重重，俱是海障，只需植下此草，不日就可视物了。”

    “就只是如此？”耶若听得呆了。就只是为了驱散海雾，失了腿也要采撷灵草？

    “不错，我云游至此，见这岛上海雾弥漫寸草不生，便开始四处留意鬼哭草，终于是寻到了。”道人轻轻笑道，语气淡然，似乎丝毫不在意脚上严重无比的伤势。

    云游？确实有一种神仙，有好地儿不呆，就喜欢到处乱跑，不过正因如此，仙界人间都管不了他们。这种神仙，我们都叫，叫什么来着？哦！客仙——

    耶若喃喃细碎的自言自语一字不漏全听在那仙长的耳朵里。

    仙长苦笑着看着这个正摇头晃脑给自己理思路的丫头，那扎着双丫发髻的脑袋瓜子忽然向上一抬，“仙长，你不会就是客仙吧？”

    仙长点头肯定她的回答，问道，“此处雾深，你是迷了路才走进这里的吧？”

    耶若只得承认，末了还不忘为自己辩解几句，“我平时并不迷路的，确实是这里雾气太浓了，再加之没有草木，我才辨不清方向的。”

    “此处雾气，着实怪异，若不散反积，日必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