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二、《试窑前夕》

    “继红啊，来，快坐伯母身边来，可想死伯母了。”

    郎紫衡和钟继红才刚走进客厅，一中年贵妇放下了手中的青花莲子茶杯，和边上一位老妇打了声招呼，便笑盈盈从座位上走了过来。细看她，着一身淡青色海棠花边裘皮衣，脚下穿一双丝绣牡丹锦绒鞋。雍容的姿态和脸上挂着那足以融化任何冰川的笑容给人一种极其舒服的感觉，一双碧波般的眼睛随着她的笑容都快挤成了月牙儿，深朱色的大嘴唇却还不忘咯吱咯吱的招呼着。再看她腰间别着的是一个秋雁晚归图的香包。香包的外围是用真丝纳边，里外各一层。看着极其昂贵。

    “伯母好，祖母好。”

    继红走上前挽着那贵妇的手，向坐着会堂正中央的老妇问安道。那老妇便是郎紫衡的奶奶。顺治年间顺治爷册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再看那老妇，一身深莲色素服，脚下穿着一双同是深莲色绑脚鞋。上下映衬着，装扮得极其精致简单。胸前是一串大大的赭石佛珠，顺着她后颈背的银发一直来到了放在腰间的右手边上。左手按着一支雕有八仙过海图案的楠木拐杖，拐杖的木质是上等的木质，年代看着有些久远，可能是前朝明代的物件儿。一副微黑透红的脸膛，凸颧骨下印着的是一张薄嘴唇。眉毛略稀，双眼却是炯炯有神，目光似乎能直视到她自己的那只高粱鼻。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印衬着那和蔼可亲的笑容，端详的坐在那，犹如一尊活菩萨。

    “奥，继红啊，你这小丫头片子，来来来。你说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多久没来看奶奶了，亏奶奶还把你当成小心肝了。。”那老妇放下手里的茶杯。露出像小孩般的笑容，冲继红挥手说着。还不停的拍了拍身边的凳椅，示意坐到她身边来。

    “哪有，奶奶。继红可想死奶奶了，每天做梦都想。还不是因为我爹那个老顽固。。。”继红撅着个嘴，来到老妇身边摇晃着她的手。一脸极其委屈的说道。

    “好了，好了。来了就好。可把奶奶盼坏了，这个老钟头，看我改天怎么收拾他，敢这样对我孙媳妇。”老妇一边摸着继红的手一边笑着说道：“做梦都想着奶奶？我看不对吧，是做梦都想着我们家的小紫衡吧。说着还向紫衡这边递了个眼色。

    我看，改天就让紫衡他爹上你们家提亲去，把你们的事定了去。我才能安心的走啊。”说完，乐呵呵的笑了。

    “奶奶，您看您又取笑我了。“继红满脸通红的跺着小脚丫子说道。那头害羞的都快塞到胸前了，像只小兔子般可爱。惹得紫衡母亲他们哄堂大笑，整个客厅都是一片温和喜悦的气氛。

    “紫衡呐，朝廷这次给你派的是什么差事啊，我看这整个巡抚衙门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郎母接过丫鬟上的茶邹着眉头向坐在身边的郎紫衡问道。

    “娘，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皇上让我回咱们御窑厂督理下皇后寿诞的贡瓷。这事，您就别操心了，不是还有我爹帮我把衬着吗？”紫衡喝了口茶头也没抬的回答着，可他心里却始终都没有一个谱，低着头细细地想着。

    “娘可不管，娘才不管它什么圣旨，什么差事，这事完了，你和继红必须把事给办了去，娘还等着抱孙子呢，你看看你奶奶多喜欢继红这孩子。你爹和娘年纪都大了，是真的想快点抱孙子了，你看看城东王员外他们家，你再看看城南那谁谁谁家。不是娘催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你更中状元了。可这事也不能老拖着不是？”

    “你听到了没有？”郎母见紫衡心猿意马的并未做声，踢了他一脚怒斥道。

    “是，是，是。我知道了，娘。”紫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拉回了现实，心绪似乎平静了不少。

    想不出来，干脆就不想了。紫衡暗暗的嘀咕着。

    然后凑到郎母耳边悄悄的说道：“呵呵，娘，你就这么着急抱孙子啊？那要不要我跟继红现在就给你生个大胖孙子？”说着便向继红这边瞅来，露出那坏坏的笑。

    “噗嗤。。”郎母刚喝了一口茶，茶还没到喉咙口，被郎紫衡这么一说，差点没笑出来。然又踢了紫衡一脚，数落着：“你说你，堂堂一状元郎，竟说出这话来，你想让继红丢名声是吗？难道你在京城上学，你师傅都教你这些？”

    “娘，这不是说笑嘛。逗您玩呢，您想哪去了？”郎紫衡一脸无辜的连忙解释着。

    “让你说笑，让你逗娘。”郎母说着，便又要来揍紫衡。

    郎紫衡见状赶紧把身子往后一斜，被郎母顺手便扯将了过来，然后拉着他悄悄的说道：“不过娘倒是跟你说真的，娘还真巴不得呢。”然后冲继红和紫衡奶奶这边看了看，露出那得意的笑容。

    “别，别，别，娘，您饶了我，您饶了我。这事我可干不来。四王爷找我还有公事，我得先去了。”紫衡见母亲假戏真做了，并非说笑。赶紧就撒了个谎，顺手往果盘里抓了一把杏仁就往外跑。

    “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郎母见紫衡想开溜，放下手中的茶杯嚷着就要来追紫衡，瞥见继红和紫衡的奶奶都还在客厅，却又不敢大声叫出来，只得作罢。

    紫衡越过门槛还冲母亲做了个鬼脸，丝毫不理会她。然后顺手将一颗杏仁抛向空中，然后晃着着个大嘴巴晃晃悠悠的在哪接着。

    “这孩子，气死我了。”郎母走回到座位旁，拿起桌上那个青花莲子茶杯，刚想喝，发现是空的，然后冲边上的丫鬟唤道：“小翠，把茶满上。”嘴里念念有词：“臭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时，阿四走了进来，“夫人，太夫人。饭菜已经备好了，老爷让你们赶紧过去，四王爷他们都已经来了。”

    “行了，知道了。你下去吧。”然后冲继红她们这边唤了唤：“继红，娘。饭菜已经备好。咱们过去吧。”

    “好，好，好。走，继红，跟奶奶吃饭去。”那老妇挪了挪身子想站起来。继红赶紧站起来去扶着她，说：“奶奶，您慢点，我扶你。”

    “好，好，好，咱的小心肝真贴心。奶奶真开心，走，走。咱们吃饭去，别让王爷他们久等了，坏了礼数。”

    说着拄着手里那支楠木拐杖，三人穿过阁楼说说笑笑的向饭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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