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退出圣杯战争？”

    纸张被捏在手中，边角皱起了明显的纹路。

    而在读完这封出现在家中的信件后，信纸忽然燃起了火星，随后火星便一下子泛滥，未过几秒，燃烧殆尽的乌黑灰烬悄然落地，只在光滑铖亮的地板上堪堪碰触了一瞬，就彻底破碎消散。

    “太放肆了！”

    随着话音落下，男人的面上还残留着怒意，镶嵌宝石的手杖底端重重地撞击了地面，他忍着火气让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半晌之后，才重新坐回了原先的位置。远坂家专用于隐蔽交谈的密室中，光线并不透亮，让他的脸庞边缘多出了晦暗的阴影。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看上去极为优雅尊贵的男人——身为远坂家族第五代家主的远坂时臣，正是将高傲融入骨子里的强大魔术师。只不过，显然这个时候的他没工夫优雅地饮一杯红酒了。

    稍稍冷静下来之后，远坂时臣看向此时就站在他身前的黑发男子，目光凌厉而冰冷。

    “这是前所未有的侮辱，绮礼。”他开口道，声音有些低沉，“竟然没有惊动任何防御魔术c轻而易举地将这封信送到书房，你我竟完全没有察觉。”

    “我很抱歉，时辰师。”言峰绮礼，也就是这名眼瞳漆黑似是没有光亮的黑发男子立即接口，从他那平淡没有起伏的声音里，隐约能听出难得的困惑：“assass并没有给我任何警示。敌人似乎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足以避开我们，甚至英灵的探察。”

    事实就是如此，远坂时臣也意识到了，送来这封信的敌人将会是出乎意料的劲敌，而这位劲敌至今没有真正露面，如何不让本胜券在握的他感到不安？

    “那么，对方的要求，您”

    在远坂时臣又陷入沉默时，安静等待的男子试探地开口问道。

    远坂时臣：“”

    他还是没有说话，但表情却是阴沉了下来。对方的要求简直儿戏，如嬉闹一般要他以让英灵自杀的令咒交换女儿远坂凛。在圣杯战争开始之前，远坂时臣出于安全考虑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送走，他十分相信她们藏身之处的安全性，所以这些天从未分心去关注妻女——谁知道圣杯战争开始没多久，凛就被对手绑架了？！

    远坂时臣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会这一招，以至于收到信的时候差点气死。是谁？做出这等阴险之事c完全罔顾魔术师尊严的人会是谁？

    另外，要用圣杯战争的失败换取继承人吗？

    他从收到信的那时起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犹豫是定然的，毕竟失踪的是优秀的继承人，虽然还未开始成长，可在稚龄便展现出极高的天赋。可是，另一边对应的圣杯，却是他远坂家族世代传承下来的夙愿——必须，夺得圣杯！两边虽然都很重要，但摆在一起对比起来，经过挣扎，他面对弟子的询问也只是皱紧眉，迟迟没有开口，这样两者之间谁轻谁重，他的选择就十分明显了。

    言峰绮礼领悟到了老师的真实想法，便不再多言，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由于远坂时臣的情绪并没有表面显现出的那么平静，他没有抬头，也就没有看到黑发男子微微垂首，当着他的面，嘴角略微勾起了嘲弄的弧度。

    “昨晚发生的居民区轰动事件，确定是御主之间战斗的影响，其中一组为berserker，另一组身份尚不明确，但猜测可能为r。由于战斗造成的破坏太过严重，引起了人类社会的恐慌，所以今早开始父亲就在忙着处理这件事。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远坂时臣听到这里才再度抬头。

    是的，昨天晚上的事件让他愤怒的程度完全不亚于绑架信。远坂时臣身为这一代冬木市地脉的管理者，又是一个传统的魔术师，自然将防止魔术师的存在暴露奉为原则。然而，昨晚那两个英灵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几乎拆了整整一条街，等到第二天不想被发现都难。幸好作为监督方的教会反应迅速，已经开始着手解决麻烦了，不然，将“魔术”展露在普通人的严重，绝对是禁·忌！

    同样的禁忌数年前便有人触犯过，下场惨烈。没想到同样身在魔术师家族的berserker的御主，那个他并不放在眼里的间桐雁夜也会蠢到这等地步，他更不可能去关心间桐雁夜为什么会突然带着berserker发疯。

    “间桐雁夜呢？”

    问起那个男人自然不会是担心，远坂时臣只想知道间桐雁夜是死是活，死了最好。

    结果，他可靠的弟子却道：“berserker战败消失之后，间桐雁夜失踪r也不知去向。”

    远坂时臣有些失望：“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吗，你也太无能了，绮礼。”

    他的弟子垂首不言。

    过了许久，远坂时臣又临时想起了什么，随意问道：“你来的时候，可在外面见过那位王的身影？”

    言峰绮礼毫无停顿地道：“没有。英雄王似乎并不在宅邸之中。”

    远坂时臣终于露出了点微笑。他的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有节奏地轻轻敲打，似是把话说给弟子听，又似是自语：“尊贵的王啊，即使从未把我等放在眼里，但这放肆的行举，也已然冒犯到了他”

    他还没说完，忽然间，摆在密室角落的有着乐器外表的魔术器具传出了通讯者的声音。在场的两人都听出来了，声音的主人正是言峰绮礼的父亲，如今冬木教会的负责人。

    显然，他们等待的“结果”出来了。

    ——将对险些在人类社会造成极大轰动的r以及berserker组进行严厉处罚，圣杯战争期间，教会将不对其给予任何庇护，同时参战的其他御主可对其制裁。

    果然是极其严厉的处罚呢。

    同为御主且为同盟的两人彼此都心照不宣，但同处一室，仍维持了尚好的和谐。平静一直持续到远坂时臣再度开口。

    “你觉得，那个人会是谁。”

    他所指的自是绑架了凛的人，而答案却已经浮于心中，并没有用询问的语气。

    所以，言峰绮礼略抬眼睑，低声道：“很明显。”

    “——卫宫切嗣。”

    事实上早已得知真相——不止这一件事——的黑发男子轻轻松松地欺瞒了他愚蠢而自负的老师，甚至还要压抑一下内心止不住想要微笑的：“会用这种手段的，就只有那个男人，声名赫赫的魔术师杀手了。”

    位于别处的魔术师杀手忽然察觉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恶意。

    当然，他没有那么毁形象地当场打喷嚏。恶意一瞬间后就消失了，他继续方才的沉吟。

    昨晚夜间，卫宫切嗣也赶到了爆发出巨大魔力气息的现场。只是他到的时候有些晚了，berserker已经消失，街道中央只有石块和血迹，间桐雁夜也没了影子

    或者说，他其实是看到间桐雁夜的影子了，但就在他抬枪准备给那个失败者一颗子弹彻底了断后患之前，那个影子原先隐藏在碎了一半的围墙后面的院子里，只过了一秒，竟然一下子消失了。

    没有任何痕迹，也没有任何端倪。

    这一切，就只有他，和隐藏在暗处的言峰绮礼的英灵看见。

    那么，间桐雁夜现在到底在哪里暂时成了不解之谜，甚至连间桐雁夜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间桐雁夜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昏迷了不知多久，意识竟然渐渐清晰——他还活着。

    发现这一点后，虚弱的男人开始拼命挣扎起来，挣扎着要睁开眼，只要还有一丝力气，他就要爬起，把丢掉的女孩儿找回来。

    正因为这突然爆发的强大的意志，让他真的睁开了眼睛，偏过头，勉强看见了一个神色冷淡的白发少年——

    间桐雁夜在地上，只看得见沙发上少年的头，至于他压着的那个人就完全没注意得到。少年看了男人一眼，眼角眉尾有一些莫名的泛红，这些红晕还落到了脸颊，朝着脖颈之下蔓延。

    “醒得真不是时候。”

    啪！

    他随手丢过来什么东西，准确无误地把可怜的间桐雁夜拍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