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来是新年

    正月里来是新年。

    一月二十三日，大年初一。

    一颗流星给浓黑的夜空划出一条闪烁的弧线；一块小石子将一潭死水激起粼粼微波；一个人在世上走一趟，不留点什么可做纪念的东西，未免太丢脸面，无恩于“人”这个称谓者。父母养育我们，给了我们生存立足的条件，难道不赡养他们？中华民族的文化，现代文明哺育了我们这一代，给我们聪明才智，让我们明辨善恶美丑，难道就该白白笑纳？

    生活中有那么一些人，却不是这样的。

    初二这天，陆豪心里不快乐了。村里的树云做酒，很多人措手不及，他代表父母去喝酒。如今农村，多数的人受小农经济思想影响，不管地位高低，都把个人利益看到比命还重。

    姐姐她们一回来，家里就乱了。

    心静不了，读不下书。外甥们天真可爱，在家里翻了天，他无心来读书。来陆家拜年的，大人新鲜，小孩都穿新衣服，他就苦恼自家寒酸。很多亲人跟他说话，却不了解他内心的苦，也烦他这样读书的年轻人。这些自卑，新年里陆豪从不出门，不跟姐姐们去拜年。

    初四晚上，村里放电影。

    他第一次出了门，去看电影《泰山恩仇》。故事说的，七七事变前，泰山被英帝国主义统治，教堂神父以上帝来蒙骗中国人民的斗志，并与日本侵入者互相争夺在中国的权利。神父把来泰山的大间谍仁川抓起来，却被侠士草药郎中救下，并受到保护。救下的仁川，并非东野将军的后代。“七七事变”后，仁川率大军进驻泰山，在泰山咬人，侠士草药郎中在国难当头绞死了这条披着人皮的狼，并为之献出生命。

    新年请客，亲戚在陆家大吃大喝。不忍心去看。饭菜是母亲驼着背做的，亲人们根本不顾这些，放开肚皮吃喝。母亲从不会沾口。因为这些，父亲早晨叫陆豪去请客，他愿背骂也不起床。

    心无比痛苦。肚子饿了，十二点才起床。

    晚上楼梯田放电影，他陪护外甥去看。

    看了三场电影，感动的是《菊豆》。三十年代中国一个荒僻的山区，在那个临水靠山的封建山村，一老头杨金子为续“香火”不顾人性的摧残少女菊豆，媳妇白天染布，夜里被摆布。凄厉的悲声，在目睹菊豆身上的血斑后，杨金子的徒弟感到心中的痛苦，向菊豆喷发爱情，暗中来往，生下了他们的儿子。然而，这个孽子却断送了杨金山师徒二人的生命，菊豆在绝望中放火，毁了自己的家，自己葬身火海

    看完电影回来，陆豪心有点空。

    这一份空虚不属于过去，那些见不得人的虚空。第二天下午，他翻箱倒柜，翻出几本小说来读，想寻找里面的刺激。空虚一一可见。小说所展开的艺术世界，提高了他的阅读能力，令人欣慰。

    假期过得真快，四天后就要开学。

    学习任务根本没完成。任务不是很高，就是将英语数学两门功课赶上，结果他还停留在原地方。原因是陆豪精力不集中，在家整天东翻西瞧，有时他看一份报纸也算一天。

    初九这天，表哥来了陆家。

    他放下学习来陪。人家问他的英语成绩如何，陆豪无言以对。假期将过，他可是一无长进。表哥见面，拿出一份《辽宁青年》，报刊上面有登载的升学考试最佳方法。表哥给陆豪一一介绍，详细讲解，并辅导他做了一份在新学期的“科学的时间用表”。

    第二天，陆豪帮表哥运煤球，坐拖拉机去了桃花坪。表哥对他很关心，人没有高傲态度，每次来他家很随便，如在自家。这次，陆豪来桃花坪表哥家不像上次，不拘束了。表嫂在家，他也是这样。这一回来是帮忙干活，他不再是个纯粹的客人。

    他与表哥的关系有所改变。

    表哥家里有很多藏书。他翻了一本书，叫《中学生科学学习方法》，看了很有用，这对他所学惋惜起来。过去他太幼稚，没把学习与休息分开，合理调节使用，一味地苦学，休息时不休息，生活没紧迫感和规律性，因而，很多时光从脚下白白地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