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静夜独思

    玉盘中天，整个寂静的夜都笼罩在一片银辉色的月光中！半夜月色凉如水，夏凉少有失眠的爬上屋顶，虽然还不能习惯在鞍马县的环境，可是回想刚离开百草堂那段时间，漂泊的时光多于安定的日子，如今再不如意，至少可免去风餐露宿及流浪！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曲腿挨靠着背仰望墨色沉寂的星空，长长的吁口气！多少年不曾回忆往事了？浩瀚的星空下广阔的天地，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团聚几家别离？

    她已经想不起亲人的摸样了，那年战乱兼碰上洪水，叛乱的军队一路烧杀抢劫，娘亲抱着年幼的她逃到河边，汹涌的洪水阻挡不了求生的欲望，以其被后面猥琐的士兵糟蹋还不如与命运搏一把。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把脸埋在双腿间，夏凉讽刺的笑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问自己，是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洪水把她与母亲冲散了，被师傅救起收留之后，她便极少去缅怀亲人！有的，只是对饥饿逃亡及死亡的深深恐惧！

    她只知道，当年面对汹涌的潮水时，母亲定是全力托着她到对岸的，甚至宁愿付出性命！

    数个失眠的夜晚，她只能秉烛看完一本接着一本的书来打发漫漫长夜，师傅总是夸她孜孜不倦，可惜连她自己都不晓得为何这般疯狂！

    情又是何种东西？如无朝朝暮暮，两情又如何长久？为何长久？难道不能相见也能算是一种幸福么？母亲宁愿以命换她平安，却没有想过一个没有亲人护佑的孤儿该怎么在着偌大的世界活下去？

    她猜不透想不明！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真悲哀！亲人全然不在，暗恋的情果守不住，终究还是离开了曾经给她庇佑的安身之所！人情无常，世事难料！

    现在，那个可恶的男人却还要来欺负她！她夏凉一辈子就注定只能仰人鼻息的过下去么？

    一件披风悄然而至的盖在双膝上，夏凉诧异的抬起头，眼里还有来不及掩藏的悲伤与落寞，赤裸裸的与玄天深壑的眼眸对上。

    瞬间，两人同时撇开脸各看一处。

    她尴尬是因为刚刚心里曾为他的霸道行为忿忿不平，恼己无用，暗自伤神！现如今她却垂首抓着他的披风，吸汲上面残留的余温，淡淡的松柏淡雅香属于眼前这个男人，特别的气味包围着她，莫名的，心境跟着安然平静！

    此时才惊觉有些微凉，夜半吹风她已经习惯好多年！这样的孤单的模样，并不曾让别人见过！她不需要可怜与同情！再说人各有命，她也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埋怨与倾诉的！

    “有事么？”她淡淡的问。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流露出更多脆弱哀伤的情绪。

    一脸络腮胡子暗藏住他的表情，夏凉不知道也懒得费神揣测面前的男人在想什么，只见他一双冷幽的眼眸似欲语而又止，却难掩关心！她心里暗暗偷笑，笑自己又“自作多情”了！随便看谁都是好人！

    真好笑！怎么可能会感觉到关心呢？目前她与他认识还不到十二个时辰呢！

    “没什么，半夜三更的听到屋顶有动静，不放心，所以上来看看！”玄天说完便转过身头也不会道：“既然是你就算了！子夜已过，没事我先下去睡觉！”

    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夏凉默然的“嗯”一声，又是自己一个人继续发呆半个时辰后，终于忍受不了额头被阴冷的夜风吹的昏昏沉沉，顺着墙壁摸索站了起来，双腿发麻，脚步蹒跚的扶着墙慢慢走回房间！

    隔日清早第一缕晨光透过微开的窗扇落在地板上时，夏凉便张开双眼，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绪，微微一笑，翻身起床迅速的洗漱完毕依旧蹭蹭的跑下楼梯。

    小九早把每张桌子抹的干净而透亮，夏凉笑眯了眼睛与他打招呼，转而坐在柜台前翻看昨日的账目。“最近我们的生意似乎越来越不错了！”

    “可不是东家，小九这几天跑的两条腿都快断了！”小九乐孜孜的抱怨着，稚气未脱，年轻脸庞上挂着知足的笑容。

    近几日连续同好几个人钩心斡旋，夏凉已身心具疲，看着小九熟悉而质朴的笑容，她也跟着被感染，笑颜逐开道：“看你的衣裳几乎都穿旧了，改明儿去县上最好的那家布庄尽管挑些好料子做几身衣裳当奖励如何？”

    小九听着只是嘿嘿的挠头不答而笑。夏凉晓得他是不好意却舍不得拒绝，所以也没再说些什么，埋头噼噼啪啪的打起算盘来！

    “东家，日前有个客人说你酿的荷花酒可醇香甘甜，甚是适合女子饮用，特地来问咱们店里头还有无存货，说是过些日子媳妇娘家的女眷都要过来给外甥庆生，能不能先定个几坛子酒？价钱好商量。”

    “地窖里只剩五坛子酒，只能先应承留个三坛子吧！”夏凉瞅着算盘拧眉，真有点佩服自己是个全才，虽说全会而不精，有些地方手艺粗糙微有瑕疵，但饿死不至于，可惜就是没钱没权！

    玄天走下楼看到便是这般温馨的一面。他背负双手站在矮小的夏凉面前，有点居高临下晲鄙看人的架势。原本温馨的气氛被他的严肃破坏殆尽！

    头顶笼罩着一个黑影，即使心情再好也恼了泄气，停下拨打算盘的手，似是迫不得已才抬头的样子。她面无表情的问：“大东家有何事么？”

    “不介意你这般唤我！”玄天语气平静却似有些命令的意味。“毕竟从今日起你只能屈居二当家的位置！”

    听他的口气，活似给了多大的恩惠赏赐！

    瞪视他满是络腮胡子的脸半响，除了那双坚毅冷肃的眼睛之外，什么也看不到！所以，她决定妥协！就当遇见土匪！

    “大当家，请问有什么事么？”忍不住把手指按在太阳穴的位置上，她的偏头痛啊，都是吹风惹的祸！

    “我们院子后面那块荒地似乎没有人开发，我想买下来归到杏花记的名下，今日同我一起去看看地形。”没得商量转圜口气及命令式的语气！

    “为什么？”她不觉的扬高了声调！

    顺带以狐疑的目光看他。内心暗不屑，极力克制下嘴角才未明显上扬。

    怎么看这人都像个练家子，难道还怕半路被人打劫不成？再说他自己要强行出资的，在没弄摸清他的喜恶怒哀及脾性之前，她是没胆没权没敢骂他雀占鸠巢，所以便要沦落到小厮的位置么？

    “因为假以时日，杏花记一定会站在大昭所有酒楼前面第一的位置！”玄天说的语气轻松，仿佛要做到对他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