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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章 战神白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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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白晓未再说话,低头不语。

    方谦道:“皇上与微臣前日里已提及此事,太后也极力撮合。”说到此处,方谦却是一叹,道,“实不相瞒,微臣觉得小女配不上魏王,魏王英明神武,可惜小女自幼体弱多病,恐难与魏王同偕白首,但太后再三劝说微臣,微臣只得领命。”

    方白晓闻言面色微微一变,抬眸间,竟见吴肃正静静打量着自己,原本欲说什么,转而变成了沉默。静静听自己的父亲大人道:“过些时日,待皇上颁下赐婚诏书,微臣自会修书一封,让小女准备妥当,届时还须麻烦魏王登门去接。”

    吴肃浅笑应首。

    转眼,三日已过,圣旨已然搬下。方白紫已是他名正言顺的王妃。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他微微眯起了眼,将自己真正心思俱掩在了其中。

    午后,他正伏案作画,门外赵起轻声叩门。

    他道:“进来。”

    赵起入内叩拜,后递上一封书信,道:“王上,书信已到。”

    “嗯。”他应了声,示意他放在一旁。

    赵起悄然退了出去。

    他看了一眼搁置在一旁的书信,欲提笔将未完成的画完成,可忽然却不知该如何下笔了。

    他放下了笔,拿起一旁书信,坐到椅中,看着书信出了神。

    竟有些胆怯,他竟有些胆怯!?

    想起数日前,他进宫向太后请安,岂料皇兄突然气急败坏地闯了进来,不顾他在场,当场质问太后:“礼部侍郎邱文钱说原本大司马之女方白紫也在今年的秀女之中,为何母后却自作主张,擅自将其划去?”

    太后薄怒,却因他在场,只得暗暗压住火气答道:“大司马长女自幼多病,一直在南方静养,体质虚弱无法适应北方寒气,更无法承恩雨露,大司马亲自前来奏请,取消其秀女的资格。哀家派人调查过,却是如此,方才允之。”

    皇帝闻言只微微一怔,便怒道:“这宫里有得是好药更有御医,治病还不容易,孤就要她!”

    太后怒道:“哀家已将其从秀女除名,你待欲何?”

    皇帝驳道:“你将她除名,孤也可将她增补上去!”

    皇帝正欲拂袖而去,他却忽然开口道:“皇兄为何一定要此女进宫?”

    皇帝见是他,压下心头怒气,道:“小白已是绝色之姿,可惜却是男儿身,孤一直引以为憾,孤原以为小白是独子,没想到竟有一双生同胞长姐,其必与小白同貌,想来也是倾国倾城之姿,孤必纳之。”皇帝口中的小白便是方白晓。

    他笑着摇了摇头,道:“皇兄差矣,龙生九子,九子各不相同,白晓将军容貌出众,可其姐却未必与之一样,不瞒皇兄,大司马长女养病之地恰在臣弟封地,臣弟曾派人上门拜访,言主人常年卧榻,姿容有损不宜见客。臣弟想,一个常年卧床不起的女子,病魔缠身,走路也难,这样的女子又能有几分姿容,就算原本姿容艳丽,也恐因多年病魔缠身早已不复存在。正如太后所说,如此女子,又怎能承恩雨露,为皇家延续子嗣。皇兄,还请三思。”

    皇帝闻言,微微一怔,忽想起自己早先几个艳丽的妃子,生病后面色枯黄的确会变丑,心中微微挣扎便打消了纳方白紫为妃的打算,可心中暴戾仍然难消,他阴沉地看着吴肃,道:“皇弟,孤记得你如今已二十有三,却一直未曾纳妃,既然小白的同胞姐姐在你封地,你务必替孤照顾好她,不过,男女授受不亲,为防外人闲话,孤就将小白的姐姐赐与你为妃,在你府中就近照料,你看如何?”

    他敛下眸中冷色,片刻,淡然笑道:“皇兄托付,臣弟岂敢不从。”

    望着手中探子传来的书信,他在赌,赌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可能,赌一种连自己也不明白的奇妙感觉,赌一种挣扎赌一种得到,赌上了自己的幸福,或许还有自己的一生。

    或许他已疯了,从那一晚看到方白晓起,那种血脉喷张无法抑制的情绪便已让他失控。

    他终于拆开了这封信,待看完,他微微笑了起来。

    方白晓,你的双生同胞姐姐,真的存在吗?

    他靠躺在椅中,微微扬起嘴角,方谦,原来你那日之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你既然选择了本王。

    本王就绝不会让你失望!

    转眼,太后大寿至。

    宫中四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祥瑞。

    彩灯下,众王侯环座于后花园中,笑语晏晏,听曲赏舞。

    一声声恭贺,一句句歌功颂德,无不慷慨激昂言辞凿凿。

    五彩琉璃下的纸醉金迷,轻纱宫袖水中莲池中的翩翩飞舞,无不令人目醉神迷。

    山珍海味一蝶又一碟,醇香美酒一杯又一杯,绯绯靡靡,奢华暴殄。

    五彩凤凰,明珠翡翠,稀奇珍宝,一个接着一个送至太后面前,只为搏她颔首一笑。

    她六十岁,荣华富贵至极,而自己的母妃却不明不白地死于二十五岁。

    原来这就是人上之人,帝位,至尊!

    他轻柔地弯起眼,嘴角微微上扬,似笑得恣意,可眸中深处却尽是冷漠。

    目光流转间,他看到了龙椅旁持剑而立的方白晓。

    冷眼旁观一切,置身事外,在这奢靡的一刻,方白晓显得格格不入。

    他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

    他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大胆而放肆地打量起他。

    方白晓起初不看他,后来直接与他对视起来,竟毫不退让。

    他忽然笑了,笑得恣意而放肆。

    方白晓反而略显茫然。

    茫然得有些可爱。

    他轻声在唇边念出他的名字,白晓。

    他起身去更衣,却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方白晓,他正被一个宫女拦在路上,进退两难。

    宫女塞给方白晓一个信笺,而后红着脸跑远。

    他信步过去,低声道:“宫中私传书信,可是死罪。”

    方白晓一扬眉,不惧亦不避讳,当着他的面撕了信一扬手毫不犹豫地丢入了池中,而后向他施了一礼,不待他有所回应便抬步欲走,却被他挡住了去路。

    方白晓抬眸,见他似笑非笑地问道:“是什么?”

    方白晓想了想,不情愿地蹙眉道:“情书。”

    他蓦地大笑起来。

    方白晓不解,冷声道:“魏王笑什么?”

    他抑住笑声,低声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方白晓沉了脸色,冷声道:“魏王何意?”

    “没什么意思。”他幽幽看着他。

    “的确没什么意思!”方白晓回敬,拂袖而去。

    他明日便要离开京城回封地了。

    临行的前一夜,他在魏王府中大摆宴席。

    大司马应邀前来,而方白晓却未出现。

    酒过三巡,他亲自送走了所有客人,直到亲扶大司马登车。

    在松手的那一刻,大司马忽然回首低语:“我只有一个女儿。”闻言,他猛地抬头看向大司马,面对他的质疑,大司马不动声色,无波无澜地看着他微笑,点了点头。

    他笑了起来。

    望着大司马的马车消失在视线,轱辘与马蹄声让他心口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自从听到那句话,他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无论他如何压抑如何控制。

    他转头吩咐道:“备马。”

    再次来到大司马府的高墙外,他凝望着夜空。

    那夜是半轮明月,而今却已是玄月。

    他下了马,怔怔地看着高墙,不知在等着什么,还是盼着什么,直到杜中道:“王上,夜已深了。”

    他抬头,才发现月已中天。

    他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杜中和赵起,道:“在此候着。”言罢,提气飞入高墙。

    满园菊花,微香,恍惚间,心微醉。

    由着感觉的牵引,他推开了一扇门,来到床边,静静看着里面的身影。

    突然寒光一闪,剑自内刺出,他偏身躲过。

    屋中人惊见是他,忽然一怔,不知该收剑还是该

    屋中人冷冷道:“魏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明日我要走了。”他轻声道,“想与你当面道别。”

    屋中人没有吭声,却放下了剑。

    他细细打量起他,不,他其实是她。

    她的确长得太美,若然不以男儿身示人,恐已祸国,至少皇兄早已为她神魂颠倒。

    原来,她睡觉时亦像男儿一样盘着发,外衣显然是临时披挂,尚未来得及仔细穿戴,女性特征掩饰得略显牵强,面对自己如此放肆的打量,她微微侧身,低头蹙眉,似乎在生气,可又不敢直视自己,更没怒斥自己唐突,他心下一动,她不是怕他,她,她是在害羞

    他心神一荡,上前一步,她倏然抬头。

    他自怀里掏出一物,执起她的手,放入她掌心,那是一个持剑的女娃娃。

    他道:“我亲手做的。”

    她低头看着女娃娃,听他又道:“是你。”

    听出他言外之意,她眼中闪过惊涛骇浪。

    他一笑,留下一句:“我在封地等你。”随即转身而去。

    就在这时,轮回镜的幻世波光熄灭了,大殿顿时陷入死寂。

    离炤已然昏倒在地上,额间有抹红色若隐若现。

    敖澜此刻头痛欲裂,自未留意那抹红色。他勉力扶住一旁的桌案,极力压制住胸口翻涌的气血,思绪凌乱。

    好似有什么东西如零碎的纸片间或出现在脑海,可无论他如何用力拼凑,却依旧残破无序。直到他放弃,神思才渐渐恢复清明。

    他转头看向昏倒在地的思北,心起疑惑,为什么在思北的宿世中,会有他的存在?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何仿佛已认识了千年

    轮回镜已灭,但残留给他的那种痛,那种苦,那种带着恨意的绝望,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感觉如此清晰,记忆却是不知为何的空白?

    他走到离炤面前,看着她苍白的面色,似熟悉,似陌生,他蹲下身去仔细打量她,不知不觉中,轻声呢喃:“白晓”

    只这一声轻唤,似唤醒了什么,陡然间,胸口传来阵阵刺痛,几乎令他痛不欲生。

    疼痛过后,思绪却变成了空白。再想探寻什么,却已一无所获。敖澜回了回神,指尖点在离炤的额头。

    离炤醒来时,身边已无人。

    “思北”进殿的时间最长,其他人不过须臾便出来了,唯独她进去了很久。站在殿外候着的众人亦起了疑惑,封岸心中更是有了不好的预感。直到离炤出来,老龙虾见她面色苍白,不禁上前问道:“姑娘没事吧?”

    离炤回道:“没事。”

    老龙虾不方便再问,只点了点头。封岸看着离炤的面色,心道:肯定发生了什么。这时便听老龙虾高声道:“北海青蛇华苏入殿。”

    封岸一整面色,举步向殿门走去。

    封岸进殿时,大殿空无一人,封岸在大殿内站了好一会儿,方听有人说:“你出去吧。”

    封岸闻声便知大殿内设有结界,有人正藏在结界中窥视着自己,想自己和离炤已来绮霞殿多日,始终未见龙帝敖澜露面,不禁对他的故弄玄虚有些不耻,当下不言,直接转身离去。

    正殿外,众人散去。

    见众人散去,西海龙王敖洛早已按耐不住,当先直言快语道:“皇兄,战神出世,你欲如何对之?”

    敖澜没有立即回复,他看了一眼北海龙王敖丠,目光又移向南海龙王敖泽c东海龙王敖遇,直至问话的西海龙王敖洛身上,始终没有言语,但众人已从他的目光中领会了一件事,战神,必须留下来。

    轮回镜是海族至宝,能操控轮回镜的,只有海族历代帝王。轮回镜正面可看到镜中人宿世轮回,背面可预示镜中人的未来。但可惜的是,以敖澜目前的能力尚不能完全操控轮回镜。他看不到别人的未来,只能预测出简单的文字,不只如此,想从正面看别人的宿世轮回亦只能看到片段,尤其当中涉及他自己,所耗仙力更是惊人!所以,“白鲤思北”的宿世他几乎耗尽仙力也只勉力看了短短一段,待其后封岸入殿,他已暂失了超控轮回镜的能力。

    再者,当时的敖澜,心神全被战神现世所震慑,无暇它顾,自没有强行预测一个区区海蛇的未来,否则他将看到另一个让他震惊的身份。只可惜,敖澜没有看便打发了封岸离去。

    战神现世,就在海族,这不禁让敖澜震惊,亦让四海龙王兴奋得难以自持,战神为海族人,这是否预示着,未来的海族将会是众仙灵中最强大的一族?!

    敖澜心绪起伏,目及四海龙王,四王顿时心领神会:战神,必须留下来!

    事后,西海龙王敖洛去找南海龙王敖泽。

    西海龙王敖洛说:“三哥,我们上次被她打看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南海龙王敖泽不知在想着什么,目光略有几分迷离。

    敖洛又说:“三哥你说,这女人真有那么厉害?若我们全力与她斗上一斗,你说谁会赢?”

    依旧没能得到回应,敖洛不禁唤道:“三哥,三哥,你想什么呢?想那么入神。”

    敖泽缓缓道:“我只是在想,皇兄的意思,是不是要把她封为皇后?”

    “那肯定了,以她未来的成就和地位,自然是要封为皇后才匹配的。”敖洛理所当然地道。

    敖泽突然道:“既然轮回镜可决定一切,皇兄又为什么要选妃三年?”

    “这”敖洛顿时哑口无言,噎了一会儿方道,“好玩吧。”说完看到敖泽不认同的目光,也觉自己这么揣测向来沉稳的皇兄有些不着边际,只好不再说话。

    敖泽缓缓问道:“难道轮回镜真的不会错吗?”

    敖洛坚定地道:“当然不会!轮回镜乃上古的神物,岂会有错!”

    敖泽淡淡应了声,便没了下文。

    敖洛抓了抓头,忽说:“你这么一提,我倒真想知道皇兄究竟在轮回镜里看到了什么,脸色会那么难看。”

    敖泽恍惚回道:“我也想知道”只是,他想知道的不是皇兄为什么脸色那么苍白,而是想知道,究竟什么样的人会成为战神?!

    神,其实是天地之间,对某些无可超越者的一种称谓。凡人称某些有道法的人为神仙,而敖泽身为海族龙王,他心中的神,则是另外一种不可超越的存在。

    天地之间,并非众生平等,有些人生来即有特殊的能力。譬如敖泽自己,他生来便是龙族,出生在海族中法力最为高强的种族,生来既是所有海族最为羡慕甚至某些人毕生想要幻化成的目标,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未觉得有何不妥,也因长期高高在上而觉得自己不同于旁人。在他眼中,龙帝敖澜是大哥,能力虽强却尚未达到他心目中神的地步,故而,忽闻战神之名,他竟有些不耻,转念又想到对方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则更加怀疑起来,他甚至怀疑,轮回镜是不是因故出了错?一个区区千年白鲤,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