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慑

    姑娘们下午都不用去上学，午饭也不必去孙老夫人哪儿。云姝回到屋里刚坐定，木槿便搁了东西过来给她磕头。

    磕了头就算是认了主子，以后就是云姝的人。

    木槿动作干净利落，云姝来不及阻止，她就跪了下去。云姝忙叫谷雨搀扶起来，木槿坚持，云姝笑道：“你是服侍过舅妈的，这礼我哪里能受得起？快起来。”

    木槿有些为难，谷雨笑道：“姑娘性子好，也不拘这些礼数，木槿姐姐就听姑娘的吧。

    表姑娘一向懦弱胆小，谨小慎微，木槿半推半就，面上恭恭敬敬道：“谢姑娘。”

    便顺着谷雨搀扶站起身，毕竟是第一天来这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垂了眼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姝倒趁机仔细打量了一番木槿，个头比谷雨略高，身姿窈窕，肌肤也比谷雨白皙娇嫩，特别是那双手，看起来是没做过粗活的。

    虽然是奴婢下人，但在永昌侯府内，有些体面的奴婢下人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养得娇气。

    “你以前在太太屋里做什么？”

    见云姝主动说话，木槿不由松了口气，沉稳地道：“跟着海棠姐姐学管太太屋里的首饰衣物。”

    这话让谷雨惊讶地看了木槿一眼，眼底又不知不觉地多了几分警惕。

    一般管着太太c姑娘们屋里的首饰c衣物，就相当与管着主子的财物。云姝也知道孙家这个惯例，衣物c首饰不像后世那么无足轻重，在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穿旧的衣裳都能拿出去换钱。

    而首饰，就是货真价实的财物了。能掌管这些，一定是心腹。

    如果木槿过了接管云姝屋里的财物，云姝要做什么就更难瞒过二太太。

    “到我这里来，怕是要委屈你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会亲自去和太太说，你还是回太太屋里去。”云姝语气柔柔的，声音中却有种威慑人的力量。

    木槿暗暗吃惊，没想到云姝会这么直接。略迟疑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虽粗笨，还请姑娘多指点。”

    果然不简单！

    云姝起身，亲自挽了她起来，笑道：“你也别多心，咱们都是明白人，我这么说也是为你着想。这个月还有十来天，你先仔细想想，月底前还有机会。等到了下个月，要再回太太屋里就没那么容易了。”

    永昌侯府这么大一家子，自然有详细的账本，一般都是月初结算上一个月的账目，其中也包括人员流动。木槿今儿过来并留下了，那么下个月开始，她的名字就记在了云姝屋里。除非二太太反悔把她要回去，否则要离了云姝这里，就只能是被撵走。

    可二太太身边又怎么可能缺人？去了一个木槿，还有无数个木槿在后面等着。

    木槿再一次暗暗吃惊，都说表姑娘是糊涂人，可这么短时间的接触，木槿非但不觉得她糊涂，反而觉得她身上还有种韬光养晦，随时都可能爆发的威慑力。

    而看似平常的一问一答，却别具深意。

    一时之间，木槿平静的胸膛内掀起惊涛骇浪。目光落到了云姝脸上，只觉云姝那双眸子清澈见底，好像一块无暇的玉，一眼就能叫人看透。

    可真的有人看透过她么？

    云姝没有错过木槿忽然变得复杂的眼神，依旧笑得柔和，语气也柔柔的：“我这里地方不大，好在人也不多，空着的屋子还有三间。让谷雨带着你，你去看看选一间喜欢的吧。”

    木槿呆呆地点了点头，云姝又道：“刚才的话，你得闲仔细想想。”

    便吩咐谷雨带她下去，走到门口，木槿才反应过来，云姝身边没有多余的人，她忙朝谷雨道：“你先服侍姑娘，我去把我的东西搬过来。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也不多很快就能返回来。”

    说罢急急忙忙地去了，谷雨目送她走远才忙折回屋里。

    “姑娘真不打算让木槿过来？”谷雨心里有些乱，指派木槿的确出人意料。但木槿服侍过二太太，她过来之后，其他人看在她的面子上兴许会对云姝好些。至少，不会像对自个儿这般对木槿。

    可二太太派人过来的目的谁都看得出来，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又怎能叫人睡个安心觉？

    “这事她自个儿决定，她要肯留下就留下，不肯留下我就让她回去。”云姝也知道谷雨担心什么，“我已经落下个难服侍的名儿，倒不如用这个名儿买个人情出去。”

    谷雨恍然大悟，如果木槿领了云姝的情，说不定就有用得着的地方。

    “还是姑娘想着周全。”她脸上阴霾一扫而空。

    云姝却在心里叹息，谷雨很憨厚，好像少个根经。也亏得她憨厚，才没有发现云姝已经不是以前的云姝。

    她今天对木槿说这些，可不单单是为了买个人情。她现在还没资格和能力，她只是想叫木槿自个儿作个决定，以后到底是跟二太太还是跟自己。

    云姝暂且搁下这些事，问谷雨：“你可知道我身边原来那些人都去了什么地方？”

    二太太这么费尽心思地把人撵走，目的不单单是为了控制她吧？她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年幼的弱弟，本就没有能力抵抗。

    还有云家，在梦里给云姝感觉，并非穷困潦倒。可原主好像对自家的事懵懵懂懂，让云姝开始怀疑起这身体爹娘的死因来。

    可，谷雨并非云家的仆人，她是云姝来了京城，二太太第一次撵人后提拔过来的。也并非孙家的家生子，是从偏远地区通过牙婆子卖进府里。

    关于云家的事，她一点儿也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