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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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

    载清仍旧对夫子惩戒弥生事感到不解,两个人座位靠得近,他进了学堂就边上探头探脑。百+度+搜++小+说+网+看+最+新+章+节博士上面讲解《隶续》,他下面踢弥生凳子。见她不搭理他,越性儿探过身去扯她衣袖。她转过脸狠狠瞪他,恰巧被授课博士看见了,嗓子清得震天响,“张载清,谢弥生,你两个要捣乱就给我出去,没这儿打搅别人。”

    载清正不愿听他老生常谈,拉着弥生就往外走。弥生唉唉喊,直到了西边角亭前才停下。她甩开他手,退后几步,两人之间划了条线,“喏,楚河汉界!从今天起离我三尺半,否则就别同我说话。”她低声道,“夫子要骂。”

    载清这才明白,“那昨天罚了十遍《出师表》,为也是这个?”他啧啧道,“夫子是瞧你没个女孩模样,也替你着急呢!若不调理好,将来夫主是要嫌弃。”

    她白了他一眼,“我今早听见魏师兄和庞师兄说话,好像是太学要收女学生了,有没有这说法?”

    载清点了点头,半边屁股搭石碑上,“朝里有人具书上表,说大邺如今和前朝不一样,天家女眷也是凤子龙孙,公主们单养深宫里做女红,弄得和民间女子没有两样了。应当到太学里习学,夫子身为太学祭酒,又是公主们哥哥,专开个女学也是易如反掌。”

    弥生觉得不可思议,“这么说来,要男女混一处?夫子这样严厉,定不能答应!”

    “怎么能混一处!南边半个园子不常用,另外隔开就是了。人家拿你说事儿,既然门下有女学生,也不乎多带些。夫子那里不好推脱,当然要答应下来。”载清咧着嘴笑,“公主进学,还少得了那些到年纪待选名门闺秀么?定然是来了一拨又一拨!如此甚好,往后读书有奔头了,我这枯萎人生才有希望开出花来。”

    弥生啐了口,“你才多大年纪,就想着要娶妻?人家夫子都二十五了,还孑然一身呢!”

    载清不理她,小眼睛里精光四射,“你不懂,夫子是什么出身?莫说二十五,就是五十二也不愁没有女人投怀送抱!嗳,我听说你要住进乐陵王府了?是夫子意思?怕你宿太学不方便么?”

    弥生道是,“我好日子到头了,以后和夫子一道上学,一道回府”她抱住头嚎了声,“夫子怎么样你是知道,我这下子算是完了。”

    “身福中不知福!你见夫子对哪个弟子这样好过?不瞧你是女孩儿,定不会叫你到他府里去。”说着压下嗓门,“风闻乐陵王府里养了几个世间难得美人,都是南苑王进京时带来赠与夫子。原本有十个,后来就像散财似,东一个西一个零零碎碎都打发出去了。如今就剩两三个了吧,所以夫子不娶亲,也不觉得寂寞。你进了王府,头桩事情先把这个打探清楚,再回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个美法,和你相比又怎么样。”

    “这些乌七八糟事,我才不愿意过问!”弥生很鄙视他,“夫子爱妾,岂不是小师母?你问长问短,要作死么?”

    载清摆了下手,“混说什么!师母是人人能做得?姬妾不过是玩意儿,我稀奇那些艳名,不知道同你摆一起,可压得过次序去。”

    弥生白眼乱翻,“牵搭上我干什么?和我什么相干!”

    载清看她一眼,暗忖这没心没肺傻大姐,自己长得标志自己不知道。也是,连镜子都拿去垫桌脚人,知道什么好赖!东边乐堂里有琴声传出来,他悠哉打着拍子,囫囵道,“没见过你穿窄衣样子呢,打扮起来大约是可以看看。”

    他爱胡扯,弥生也不兜搭他。先头课上得好好,硬被他拖出来。眼下也回不去了,就靠亭柱上朝外看。

    角亭正对着后门,门外是一条长而直水榭,直通到湖上去。那是个小码头,太学里好多儒生回乡走水路,到年关当口这里极热闹。昨夜又下过一阵雪,地上都是白。雕花门两腋挨墙脚地方种了成排梅树,欹枝伸展。积雪覆盖下绽出一簇簇蕊,远看过去树顶却是粉色。雪啦c梅啦c还有围墙顶上间或露出斑斑灰瓦,衬得这琉璃世界诗画般淡雅隽永。

    她呼出一口白雾,心里感到安宁自。她一直是个容易满足人,因为知足,所以无所顾忌乐着。喜欢下雪天,为了赏雪连冷都不怕。她生活应该来说算比较从容,她喜欢四平八稳日子,偶尔来点小情调,自己让自己高兴。

    这里立了一阵,却见庞嚣从廊下拐过来,遥遥招手唤十一娘,“夫子下朝回来,这会子要往晋阳王府去了,传你随侍。”

    她应了声,提着袍角迎上去。载清站起来,拔长脖子喊,“弥生,你要上晋阳王府去么?”

    还没待她回答,庞嚣隔空点了点载清,恨不得把手指头戳到他脑门上去,“你仔细些,带这样头!让夫子知道了,看不扒了你皮!”

    弥生知道庞师兄是顾全她面子,骂也只骂载清一个。自己不好意思,先怏怏红了脸,细声哀告道,“大兄别告诉夫子吧!我们知道错了,下回不敢了。”

    庞嚣别过脸看她,无奈蹙蹙眉,“罢了,我不和夫子说。但只这一回,可记住了?”

    她点头不迭,“多谢大兄!”

    庞嚣边走边道,“你是知道夫子脾气,他三令五申话你一再违背,对你可没有好处。还是自省些,别惹他生气。近来学里有些俗务要整顿,朝中又出了大将军遇刺事,他心头积压东西多了,心情难免受影响。你再给他添堵,他不高兴起来,大家都要遭殃。”

    弥生听得缩脖子,诺诺道,“我记住了,谢谢大兄提点。”

    庞嚣复看她一眼,真正半大孩子!个头不小了,心智却还未开足。说她傻,却很聪明,大事上有副剔透水晶心肝。说她聪明,有时候脑子不够用,总是浑浑噩噩弄不清楚。他私底下叹息,到底阅历太浅。要堪大任,只怕还要夫子悉心调理。

    弥生跟庞嚣身后进了官署,夫子才从朝堂上回来,一身绯衣金带,越加称得丰神俊朗。负手立几块烂泥糊得稀脏拓碑前,垂首看了半晌,回身嘱咐门下行三晏无思,“先放着别清理,等我回来再说。”又顺便瞥了瞥她,“你就这样去么?外面冷得很,回去拿件大氅。我门上等你,着点。”

    弥生领命忙往下处跑,所幸不远,几步路就到了。手忙脚乱摘了暖兜戴上,到太学门口时夫子还没上车,正站阀阅旁朝大门里看。见她来了便踅过身登上高辇,后面有架小车候着,想来是为她准备。她麻溜钻进去,马蹄笃笃开始行进。

    撩起毡子看,年味还没有褪,横街上一切都是鲜。铺子换了簇市招,民宅换了鲜红对子和横批。因着正赶上早市,一路走来全是叫卖声。街边上有热食,蒸笼叠蒸笼,足有五六尺高。架大铁锅上,锅沿口粗壮布绳勒不住热气,从下往上蓬蓬蒸腾,把半条街弥漫得云雾沌沌,连风里都隐约含着甜味道。

    她平时很少出门,不知道晋阳王府哪里。看车直向西赶,将到金明门时又右转。探头一张望,原来已经到了金墉城附近。

    晋阳王是圣人第一子,朝野内外名头响铛铛大人物。权势滔天,府邸自然也是极华丽。越过高高门楣,内宅飞扬单檐庑殿顶像雄鹰伸展翅。人字斗拱下攒着精美彩绘,连大门前基柱都雕成宝装莲花纹。这样规格是一般亲王用不起,简直比皇城大内差不了多少。

    她暗暗吐舌,僭越呀!圣人还未册立太子呢,他却俨然以储君自居了。难怪常听师兄弟们说大王琮骄矜自负,人活得太张扬了有什么好处呢?处处树敌,叫人追杀。相较之下夫子就踏实多了,翩翩浊世佳公子,恭勤慎密,进止都雅。万丈光芒都掩盖温润外表下,偌大皇族中,俨然是一股清流。

    弥生自己倒要笑,她想起个民俗来。说东西是人家好,孩子是自己好。这比喻用她这里不算贴切,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她觉得她家夫子是好,不单慕容氏里,甚至整个大邺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当然了,如果能对他再慈爱些,那就无懈可击了。

    她这么胡思乱想着,乐颠颠下车追上夫子。夫子低头看她一眼,眼神明亮洁净,像三月里温暖阳光。

    他说,“跟紧些,别走丢了。”

    她刚要点头,却发现他她指尖盈盈一握,旋即放开。她怔了怔,仿佛是个错觉,分明清晰,但又有些不知所起。她蜷起手指,广袖身侧水浪一样拍拂。再抬起眼,他由王府里家奴陪同着,已经渐渐走远了。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