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遇青梅

    丧事办完之后，石虎派人接冉闵母子，但王氏婉拒了石虎。回道：“义父心意，妾身心领了。然弘武早逝，棘奴年幼，孤儿寡母，唯恐给义父添麻烦。尚书左仆射郭公之妻，乃妾身好友，郭公膝下尚有一女，年方三岁，一来妇道人家可以闲话家常，二来也可以为棘奴找个玩伴。”石虎见王氏拒绝，也没有强求，其实，他心里很想要占有身材阿罗多姿的王氏，但是自己上面还有一个老不死的叔父，他也不敢过于造次。

    旁人只道是王氏不愿依附石虎，却不知，这番话却是冉瞻的妖孽儿子冉闵教他母亲说的。冉闵知道，要想让石虎放下戒心，不至于斩草除根，唯有远离石虎。如果答应去石虎府上，石虎难免会暗下杀手，最重要的是，石虎眼中裸的占有欲，都被冉闵看在眼里。而去郭敖府上，第一，是为了表示自己没有上位的野心，第二，则是可以积蓄力量，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果不其然，石虎府中，石虎与心腹正在交谈着。“中山公，石瞻小儿已死，他的儿子，恐怕是难成气候了！”王华在一旁谄媚地说道。石虎略一沉吟，“我看那王氏，还不知道石瞻的真正死因。石瞻此人，虽受王上大恩，但不思图报，妄图颠覆我石家，我岂能容他！”王华点头称是，“那石瞻家小，如何处置？还请中山公明示。”“恩，你且遣人监视，若其甘于平淡，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找机会，送他们一家人团聚。”石虎脸色阴测测的。如果不是因为叔父石勒看重石瞻的将才，他早就下手除掉石瞻了。

    冉闵随王氏投奔了郭敖，原来的院子也卖掉了。虽然冉闵完全可以和母亲继续在原来的地方生活，但父亲去世，如果还占着原来的院子，那么无疑是给石虎一个信息。我冉闵还是要自立门户，你快来杀我吧！冉闵两世为人，可没那么傻，所以，对他们母子来说，投奔郭敖是最好的选择。

    郭敖的家在城外，因为郭夫人有哮喘的毛病，住在城里不习惯，故而一直住在城外。郭敖夫妇对王氏母子很是热情，不过寄人篱下的感觉，让王氏感到有点不自在。

    初次见到郭香雨，冉闵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个美女。小小年纪，看那粉雕玉琢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就连丈夫新丧的王氏，在看到郭香雨之后，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小姑娘嘴很甜，刚一看到王氏就知道叫上一声姨母。

    郭敖夫妇看冉闵也十分喜欢，虽然这孩子有那么点冷，但是却算得上知书达理。同为汉人，郭敖在朝中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而今冉瞻战死，让他颇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然而，冉瞻毕竟是武将，而郭敖在朝中也是出了名的会做人，他暂时还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可能是从小没有看到过同龄孩子的缘故，郭香雨对冉闵这个小哥哥很黏。作为一个苟且偷生的汉室子弟，自小读的是圣贤书，自然不愿意女儿跟胡人太过亲近。其实郭敖心里想得很简单，与其等女儿长大之后被胡人看见，糟蹋了血统，还不如让女儿跟冉闵多多亲近。就算冉闵将来一事无成，至少，他还是一个汉人。

    主意已定，郭敖马上就对郭香雨道：“香雨，带你小哥哥先出去玩，我跟你姨娘有话说。”

    “棘奴哥哥，我们玩游戏吧！”刚一出大堂，郭香雨回过头很高兴地说道。两人就在院子里玩起了捉迷藏，虽然冉闵很不喜欢这么孩子气的游戏，可是如今寄人篱下，也不好做得太过分。

    等两个孩子一出去，郭敖便对王氏道：“嫂嫂，在下看棘奴将来一定不是池中之物，不知嫂嫂肯不肯让两个孩子订上一门亲事？”

    “亲事？我母子寄居郭大哥家，承蒙不弃，方有尺寸立足之地，怎敢高攀。再说，棘奴年幼顽劣，恐怕会让香雨有所厌恶，这样，不好。”王氏不明白郭敖的意思，所以小心翼翼地回答。

    郭敖见对方婉拒，看着院子中玩闹的两个孩子，好一会才道：“实不相瞒，我与冉瞻大哥同是这大赵降臣，本就是一脉所出。我郭家除了出了我这么一个不肖子孙之外，也算得上满门忠烈。我父亲和伯父都是死在胡人手中，我不想将来香雨让胡人惦记。”

    “郭大哥想的未免有点太简单了，香雨聪明伶俐，明媚皓齿的，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如若胡人真的对香雨有觊觎之心，多一个冉闵又能有什么用处？如若胡人没有觊觎之心，香雨委身我家冉闵，岂不是有辱身份？”王氏也是个贞烈女子，她觉得郭敖是在用自己的儿子当挡箭牌。

    胡人不好对付，这些年王氏和丈夫冉瞻深有体会，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石勒虽然喜欢冉瞻的悍勇，可是石虎却是无时不刻想着除冉瞻而后快。在夹缝里生活了这么久，如果儿子再有点事，那她就算是去了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自己的夫君。

    “嫂嫂误会了，从嫂嫂的话里可以知道，嫂嫂对胡人恐怕也没什么好感。棘奴这孩子，小小年纪却知书达理，行事镇定，将来说不定可以到达我们想象不到的高度。如果香雨跟了他，好歹也会有个安稳生活。”郭敖赶紧道，他在前面的话一说完，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容妾身考虑一番。”王氏还是没敢答应，她只是说要考虑一下。实际上他是想回去问问冉闵自己的想法，这个如同妖孽一般的儿子，很多时候，比自己要有主见多了。

    要不是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怀胎剩下的儿子，王氏都有点怀疑冉闵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了。谁也无法想象，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能够比大人想得还要全面。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今丈夫已经去世，王氏已经差不多是事事都要问冉闵了，尽管儿子现在还很小。

    又聊了几句之后，王氏才告辞离开。院子里正愁眉苦脸的冉闵一见母亲出来，马上就像是溺水者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扑了过去。看着儿子难得的露出这么童稚的一面，王氏也笑了。相对来说，她更喜欢这个样子的冉闵，因为，这个年龄段的他，最适合的还是孩子气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