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第47章 满门抄斩

    庄府后门，静夜沈沈。

    “有人吗？”一个声音道。

    “似乎没有”另外一个声音道。

    “那赶紧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院墙墙头出现两个身影，各自背着大包袱，跳下了院墙，张望了半晌，溜着墙向南面跑去

    “我说老村头，你倒是慢点，赶投胎呢”后面的人气喘吁吁道。

    “说不准什么时候官兵就赶来了，匠子李，你也太贪了吧，偷了诺多东西，说起来庄家对我们也是不错的”前面老村头向后撇了一眼，以示不屑。

    “偷？这叫拿？庄家要完蛋了，还不许我们拿点走？再说，这些东西最后还不是捞在官兵手里”话音未落，突听一声长嚎，一只两尺左右的黑色东西从拐角处飞来，紧紧咬住了老村头的脖子，瞬息之间，活生生的鲜活血肉变成了一具黑黝黝的干尸。

    匠手李“啊”了一声，后退两步，连转身逃跑也忘了，只站在那里瑟瑟发抖，见那黑色东西转过头来，竟是只巨大的蝙蝠，黑色鼻叶c褶皱的脸，狐狸般的轮廓，垂肩的大耳朵，两只没有光亮的眼睛正幽幽地对着他，他想狂叫却叫不出来，想大吼却也吼不出来，只有极力睁大眼睛，睁大眼睛，大到黑色覆盖过来，一阵巨痛，便无知无觉

    “林将军，让你的手下把这两句干尸包好，靳先生有用。“碧水衣的声音想起，温柔动听的语调，风淡云轻的态度，与这血腥场面形成了诡异的对比，林峯迟疑了一下，他在战场上什么血腥场面未见过，但是这样的吸血干尸却还第一次见，不由微微皱了眉头，吩咐了一声，有几个军士上去包裹那干尸，因为被吸的滴血不剩，干尸的皮肤全部爆了出来，宛如被捅伤的伤口处处开花，几个见惯了血的军士也看得面色发白，有的甚至呕吐起来。

    碧水衣见这几个军士如此摸样，也皱了皱眉，不过很快舒展开来，对林峯倾城一笑，！问道：““林将军可是准备好了？”

    林峯并不受他诱惑，只肃着脸道：“已经弄好了。”

    碧水衣点了点头，又仰头看了看天色，道：“到了，快到了。”说着又是一笑，千娇百媚，惑人心魄。

    林峯对他的话莫名其妙，对他的行为做派更是反感，心道捉什么妖，眼前不正是一只活的吗？面上却恭敬对碧水衣施礼道：“碧先生，若是无事，我先回去准备吧。”

    碧水衣眉毛一挑，待要说什么，却又住了口，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吧。”

    待林峯领着军士们离开，碧水衣忽然跃上院墙，粉衣飘飘，墨黑的长发，流离的眼眸，含着憎恶的快意，喃喃道“天助我也，庄姜，算你倒霉”

    子时，漫漫的阴云遮挡了月明，仿佛一个命中注定的暗黑之夜，深不见五指的朦胧里，林峯带着几百名刀斧手踹开了庄家大门，没有想象中的惊叫，却是一团白雾向他们迎面扑来，他久经沙场，经验颇丰，觉得古怪，喝了一声“大家小心”，冲向那影壁之后，却一无出奇之处，只有四五个婆子傻傻站在那里，林峯大手一挥，道：“杀了”两个副将赶上前，大刀一挥，人头落地，后面瞬时上来一队军士，把那四具尸体用麻袋包裹起来。

    林峯对着那两个副将向东一指，两个副将点头，领着三十个军士向东边冲去，林峯又指了指西边，一个副将站出来，领着三十名军士向西冲去林峯回头看了看自己率领的四十名军士，又望了望天色，不由叹了口气，这种抄家灭族本来是御林军的事儿，杀罪臣家眷本是刑部司的事儿，却跟行军打仗似的，摆下什么杀气阵，让他们这冲杀战场的猛士对一群妇孺下血手，真是可皇命加军令，又有什么法子？

    林峯带着那四十名军士向前走去，走过垂花门，抄手游廊，进入穿堂，来到正房大院。正面皆雕梁画栋的上房，最大的正房那间隐隐有灯光，突听传来一声怒喝道：“都是大家子出来的，有些事情也不用我说，“刚说完，便有呜咽哭泣之声响起，“哭什么！“那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们庄家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身为庄家女子，无论何处，何地，都不要忘记这点！“屋内的妇人却都哭成了一片。

    林峯站在外面略显尴尬，见兄弟们瞪着自己，眼神里全是不解与不屑，杀人他们不怕，杀敌国士兵或者战场拼杀他们都是好手，可是冲着一群妇孺下手却非英雄所为，但是你说怎么办？

    林峯想了想，自己踏上台阶，掀开帘子，见一屋子莺莺燕燕，满屋红翠，有个老妇人站在屋中，旁边则是曾经的中宫皇后庄姜，两人并肩而立，面无惊色，沉静如水，林峯叹了口气，抱拳道：“谢老夫人，某家奉命而行，亦是迫不得已，得罪了。“

    庄母面无表情，淡淡答道：“好说，还请将军自便。“

    林峯回身一声喝令，进来二十名刀斧手，于此之时，屋内的哭泣声倒是消弭了，人人身穿白衣，表情冷漠，林峯先是对少女一指，上来四五个军士便要抓那庄姜，却听一声清脆的声音道：“慢着！“

    见庄姜上前一步，对着盈盈施礼道：“庄家犯下如此大罪，死便死矣，只是将军英雄盖世，想必不会做些见不得人的下做事。“这话说得十分巧妙，想来庄姜是怕军士杀人之时，妇孺会受到凌辱，让她们死也不得清白。

    林峯抬头去瞧那那少女，见她紫衣素面，容颜仙丽，站如钟，人如松，小小的身影如剑而立，并无一丝凄惶软弱，心下暗叹，面上不显，缓缓道：“还教庄小姐放心，林某之属自不会做那下作事，只是奉命而行，只是需把你交给杜宰相，便不是某家所能及。“这话是暗示擒住她自然不会对她如何，但是如果转交他人，他便不能保证了。

    庄姜听了此话，顿了顿问道：“林将军既然要当众处置，为何要绑走庄姜？”

    林峯迟疑片刻，终于道：“这是杜宰相与碧先生的命令。”说完，见少女苍白的脸上依然不解其意，不由继续解释道：“他们说你是术族之后，必得做祭方能斩草除根。”

    庄姜“哦”了一声，转了转眼珠道：“那么我娘她”

    林峯很快道：“也须做祭。”

    庄姜方沉默了下去，很快昂其头对林峯微微一笑，恍惚之间，胸口自刺，汩汩的血液宛如泉水般流了出来，林峯“啊”了一声，走上前，却又退后一步，皱起眉头，知晓这少女不愿做祭受辱，便先行自杀，不过也好，不知为甚，林峯也不愿少女临死前受这种罪，因此也由得少女倒地身死，悲悯地看了一眼，闭上眼睛，喝道；“杀——”

    一声令下，众人拿起鬼头刀向妇孺们冲杀过来，瞬息之间，屋内血流成河，身首异处躺满了死尸，后面涌出一堆军士开始包裹尸体，尤其是包裹庄姜的尸体。

    林峯突然不愿看这情形，转身走出正房，穿过中堂，来到影壁前，见西路之队依然完成待命，东路之队却迟了一刻，方赶了过来，一个副将肩上还亲自扛了一个麻袋，见林峯拿眼看他，解释道：“这是那个术族楚氏，见到她时，她昏倒了，倒是个活的。”林峯“哦”了一声，那收尸的副将已然赶了过来，道：“启禀将军，二百二十具尸体，一个不少，一个不多。”

    林峯点了点头，吩咐身边传令官道：“去跟东陵说，人已死，不必在暗道守了。”那副将答了声“是”，传令去了。

    林峯回身望了望已成地狱的庄家，见白雾起初还可见人影，如今浓重的几乎对影不识，刚刚有二百条鲜活的生命做了鬼，林峯只觉生平执行命令以来，这次最是无奈尴尬与不忍，不愿多待，挥了挥手道：“撤。”

    军令如山，一时大家分队形走出了庄家大门，向营地赶去，走了大约一盏茶功夫，一个副将突然对林峯道：“林将军，你觉得是否有些古怪？”

    “什么古怪？”林峯皱眉问道，他对这个命令一直心存别扭，因此很多东西不愿去想。

    那副将迟疑片刻，终于道：“林将军，你不觉得在庄家那雾气有些太大了吗？”

    林峯看了看天，心道也是，这一路上雾气渐渐稀薄，接近营地的时候，雾气几乎化为乌有，可是雾大又怎样，人是眼睁睁他看着死了的，连沾染在地的血迹，都历历在目，还能有什么不对？

    咦不对！

    林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对了，气味，血腥气，杀了这么多人，居然一丝血腥气皆无，还隐隐飘洒着一丝檀香气，难不成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