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坚强的母亲

    兰英真想把孩子给人家，至少不会饿死。 这样的荒年谁知道什么时候是头啊！可兰英知道做不了江义的主。

    兰英说：“大妹子，我是很想给你一个孩子。可家里还有孩子的爹和奶奶，我做不了这个主啊。我回去和婆婆男人商量商量，要行的话，我把孩子给你送过来吧。”

    兰英用带来的东西，换了满满的两大口袋地瓜干。出来的时候走的急没看好，一条口袋下面烂了一个大口子也不知道。还是小贩大嫂给了两条小绳子扎住口袋。兰英把两只口袋扎起来一前一后背着赶路，在济南火车站换车，熙熙攘攘的人群很拥挤。一个坏人趁乱解开了兰英的绑口袋的绳子，趁乱拥挤抢粮食。兰英啊呀一声被挤到了，危机时刻，一个铁路警察大喊一声；“有坏人搞破坏，大家都站好别动。那个敢动就是特务分子。”

    拥挤的人群听到警察喊有特务抓坏人，都原地不动了。警察立即上前一把把兰英拉起来。人们听说有特务分子破坏，都原地站直不干乱动。又过来两个警察帮着兰英装好口袋送上火车。

    江义的院子东墙就是原始的土围子墙，围子墙很高，上面长满槐树，院子里也有好几颗大槐树。江义在家里领着江妮几个摘树叶做勃勃吃。家里还有两颗大枣树，江义抬头看着枣树说：“这枣早点熟也好啊，我给你们煮枣吃。”

    兰英回来了，小江妮跑上来撕着娘的衣裳。江义接过兰英的口袋，赶紧去煮地瓜干。兰英拿出窝窝头掰一小块给江妮，高兴的孩子拿着窝窝头打跳跳。兰英对江妮说：“妮子，慢一点吃。娘还给你留着呢。”

    兰英是怕孩子饿的久了，一下子吃多了死会撑死啊！兰英的一次冒死讨荒，一家人算是度过了难关。有了这两袋子地瓜干，好歹维持着家里没有人饿死。

    兰英回来以后问江义：“那边山里的一个大嫂没孩子，想要拿粮食换我们江妮子。你和娘商量商量，你们要愿意我给人家送过去。我到不是图人家的粮食，我是怕饿死孩子。跟着人家江昵子就能吃饱饭了。”

    江义说：“不用商量，都饿死在家里孩子也不能送人。”

    两个大人说话，让小江妮子听见了。孩子小不懂事，饿的时候就说：“俺娘不去送俺尼，俺娘不去送俺尼。”

    兰英换回地瓜干，好歹有吃的了。大食堂搜刮的家里连点柴禾都没有，大炼钢铁的摊子散了。山上的临时房子都倒塌了没人管，兰英趁着晚上去那里扒拉烂韦伯烧火。黑灯瞎火看不清，兰英背着一捆柴禾回到家，手上划出几道大口子。

    地里的麦子颗粒无收，又种上了秋粮。桃花源在省里有一位姓曹的大员回家探家，看到桃花镇灾情如此严重。饿死的人如此之多，地方政府却隐瞒不报很恼火。立即回去下达指示，彻查玩忽职守官员，调拨赈灾粮款支援。桃花镇多亏的那位曹大员，这一年的秋天才缓过了一点。

    江义在院子里种了很多南瓜菜瓜蔬菜。饿怕了，南瓜能留到冬天吃。砸锅炼铁没练好，一排排小土炉子站了好地不少。江义在那些小窑坑的垃圾堆里开荒，种上了地瓜南瓜，扁豆豆角各种杂粮。秋后喜获丰收，地瓜长的和小人头似的喜人。地瓜干就晒了几百斤，南瓜摘了好几十个，萝卜也收了一地窖。邻居有很多揭不开锅的，来向兰英张嘴，或多或少兰英没有一个不给的。一个李姓邻居借了地瓜干，一直也没有还。什么时候说起也不忘兰英的大恩。

    兰英在本村的四个姐妹，三姐的日子还好点。二姐和小妹全靠兰英接济，特别是小妹，孩子多。妹夫又不想出力干活。兰英隔三差五就让大女儿江莹去给小姨送吃的送钱花，入冬以后不久，兰英婆婆病倒了。多方求医问药也没有治好，老太太去世了。江义江仁为江老爷子重修两洞坟墓，把老太太风光大葬。

    兰英为婆婆准备头七的东西，不免又想起了娘家老娘的头七。那是六七年冬天，娘家母亲身体很不好，兰英又去不了。只能从姐妹那里知道一点娘的情况。让江莹跟着姨们带点东西带点钱去看看姥姥。转眼又到冬天了，江莹又和小姨去看姥姥。这回小姨和江莹一起来兰英家了。

    兰英问小妹：“娘的病怎么样了？”

    小妹告诉兰英说：“娘已经病的起不来了，侄媳妇照顾着。只能喝点米汤，饭都咽不下去了。堂嫂堂哥天天过去，也没多少日子了。”兰英稳不住神了，非要去看看娘。

    小妹说什么也不让，小妹说：“娘说了，你带着孩子。也就这一两个月了，就是娘死了你也不要去发丧。娘的话你还能不听啊”

    过了几天，下了一场小雪。兰英牵挂着娘，心神不宁。自己挺着个大肚子，自己还照顾不了自己。可母亲的娇小的身影时时浮现在眼前，兰英整日里精神恍惚。一个不留神摔了一跤，兰英的第三个男孩江光出生了。

    一天，一家人刚吃过午饭，娘家侄子来了。进屋趴下就磕头，兰英一看到侄子磕头知道娘没了。一阵晕眩，哭也哭不出，肚子疼的受不了。江义和孩子们忙把兰英扶上炕躺下。

    兰英的娘家侄子哭着说：“四姑姑，昨天晚上奶奶去世了。”

    兰英听到噩耗一个劲的流眼泪，侄子走了。江义让江明去叫大爷大娘过来，江仁两口子来了。大嫂李小花看到兰英不住的哭，坐到炕沿上劝兰英。

    大嫂说：“兰英啊，你哭也当不了事啊。大娘已经走了，你和孩子可别有个好歹的。你们娘俩要有点什么事，大娘走的也不安啊。听嫂子的不许哭了啊。”

    江义和江仁商量，兰英刚生了孩子，大冷的天不敢出去吹冷风啊！有大嫂过来和江莹在家里照顾兰英。大哥陪江义领着孩子们前去奔丧。

    兰英的爹娘相差三年相继去世，都是在下雪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