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该让恶魔进门

    她白天的日子还是挺舒服的，至少可以睡到正午。

    不过，今天不行，不到九点钟就被那个可恶的小恶魔弄醒。

    “喂！我饿了！”

    苏筱沫半闭着眼睛抓了半包面包片递了过来。

    “我不吃垃圾食品！”小恶魔抗议道。

    她扔过去一包薯片，结果被扔回她脸上。

    “都说了，我不吃垃圾食品！”

    苏筱沫气急败坏坐了起来，大眼瞪小眼，两人斗牛似的瞪了一会儿。苏筱沫气馁地从床底下一堆杂物中拉出一个电饭锅。

    好一阵子鸡飞狗跳之后，狭小的屋子里飘出葱花爆锅的喷香，两碗热腾腾的清水煮面条正式出炉，苏筱沫特意做了香喷喷的荷包蛋放在那孩子的碗里。

    小恶魔皱着眉头，捏着筷子，如临大敌一般瞅着那碗面条。

    嗅来嗅去！

    “你属小狗啊！”风卷残云喝下大半碗的苏筱沫恨恨地说道：“吃饭是用嘴巴吃的，不是用鼻子。”

    “荷包蛋煮的太老！面条太烂！”他斜了狼吞虎咽的苏筱沫一眼，故意加重语气说道：“像猪食！”

    苏筱沫表情僵硬，实在懒得搭理他。

    最后结果是，两碗面条全部装进苏筱沫的肚皮里，连同煮得太老的荷包蛋。

    小恶魔撇了撇嘴巴，不过还好，他没哭！

    你爸爸是谁？

    不知道！

    你妈妈呢？

    不告诉你！

    你家在哪里？

    无可奉告！

    苏筱沫有些抓狂，这小子什么都不说，诚心想赖着她吗？这辈子只有她苏筱沫赖别人，哪有别人赖苏筱沫的份儿啊！

    苏筱沫看着眼前这个小不点儿，气不打一处来，拎起他的衣领。

    “走走走！”

    “干什么？你不要看我长得帅就想欺负我！我会告你非礼的！”

    “臭小子！”

    “老巫婆！”

    几分钟后，这两个刚刚经历世界大战的人出现在路边的站牌下，一个摸着被抓得生疼的头皮，一个撅着小嘴揉着被打疼的屁股，一个头向左，一个头向右，谁也不想搭理谁的样子。

    一辆公共汽车停靠在他们面前，苏筱沫踏上公交车的台阶，回过头挑衅地看着他。

    “喂！敢不敢跟过来？”

    “哼！”

    不过，激将法比平和的劝说居然更有效，小恶魔撅着嘴巴跟在她屁股后面上了车。

    现在是上班高峰期，车子上人不少。苏筱沫紧紧抓着吊环，身体随着人群晃动，小恶魔则紧紧抓着她的提包链，小身体紧紧贴着她的身体，热乎乎，又软乎乎的，这种感觉有些异样，让人产生一种想要保护的冲动。

    一股香味飘来。

    身边一个男人捧着汉堡吃得正香甜。

    小恶魔咽了口唾液，大眼睛水汪汪晕着一层孩童的天真懵懂，他拉了拉苏筱沫的皮包，然后用很童真的语气嚷道：“我也很想吃那个呀！”

    苏筱沫乜了他一眼，耍什么花招！

    “我想吃嘛！昨天不给我饭吃，今天早上也不给，就做了两个荷包蛋全让你自己吃了呜呜呜，我以后会乖的，不要罚我了，好不好？”

    眼泪说掉下来就掉下来，一边哭一边抱住苏筱沫的大腿，同时扬起小脸偷偷冲她扮了个鬼脸。

    群众的气氛也很激昂，纷纷批斗苏筱沫。

    “哎呀！你这个妈妈是怎么当的呀！小孩子犯了错骂两句就好了，怎么能不给饭吃啊？”

    “是呀是呀！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这孩子怪可怜的啊！”

    众目睽睽，她就这样变成一个不懂事又不负责任的妈妈，而小恶魔居然变本加厉，痛哭流涕地把他的屁股展示给大家看，显然这又成了她的一条罪证。

    虐童啊！裸的虐童！

    苏筱沫吃了个哑巴亏，她百口莫辩不说，还被迫中途下车，在一位十分有责任心的大妈的引领下来到一家汉堡店，看着这小家伙肆意点餐，大吃大嚼。

    一百九十九块零五角啊！

    苏筱沫欲哭无泪，还剩下五角钱，刚好够坐公交车回家。

    不行！一定要把这个小瘟神早点送走！

    一个小时之后，苏筱沫和小恶魔来到一家规模不大的孤儿院，这里是城市的边缘。孤儿院的建筑还是十年代的古旧楼房，唯一宽敞的地方就是它的院子，一片稀疏的草坪，零星散放着一架生了铁锈的滑梯，吱吱呀呀作响的摇椅，除此以外看不到任何娱乐设施。

    一群衣着朴素的小朋友手拉着手围坐在草坪上，正专心倾听坐在草坪中央的一名女老师给他们讲故事。

    苏筱沫站在大门口，冲女老师招了招手，这些小朋友纷纷回过头，当他们看到苏筱沫的时候，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欢呼，立刻围了上来。

    看到这么多同年龄的小朋友一拥而上，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恶魔居然往苏筱沫身后缩了缩身体。

    “苏苏姐姐，我好想你啊。”

    “我也有想，我也想。”

    “我也想”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咬着手指头跟着傻乎乎的嚷着，他这句话还没说完，立刻招来反驳，一个带着粉红发夹的小女孩毫不客气地说：

    “胖仔，你骗人，你根本不是想苏苏姐姐，你是想苏苏姐姐带来的好吃的。看你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哼！”

    胖仔依旧傻乎乎地含着手指头傻笑，两只小眼睛眯起来，盯着苏筱沫手里提拎的两只超大塑料袋。

    苏筱沫满脸堆笑，松开手，摸了摸胖仔的头顶，柔声说：

    “好啦，乖乖地不许抢啊，每个人都有份。”

    这些小孩子欢呼起来，规规矩矩伸出小手，等着苏筱沫把礼物分到他们手上。

    那名女教师就站在他们身边，用宠溺的目光注视着孩子们天真的举动，等苏筱沫把东西分完了，才亲切地拉着她的手把她拖到一边。

    “小沫，你很久没过来啦！最近好不好？工作怎么样？伯父他的病有没有起色？”

    女教师是个二十二三岁左右的年轻女子，皮肤白皙，说话的声音特别温柔。

    “还好啦，也不是很忙。”苏筱沫含含糊糊地回答着。

    “你有没有去医院看望你父亲。”

    苏筱沫不满地抱怨道：“思思啊，你好像我妈一样，好啰嗦。”

    “没办法啊，我一直就是很多孩子的‘社会妈妈’嘛，职业习惯。对了，你带来的那个孩子是谁？好可怜的样子。”